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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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元宵灯会,长街如昼。

“梨霜,这都城的灯节你应该最是熟悉,听说惊澜年年都会陪你来呢。”

卫惊澜从前每岁都会陪姜若泠逛灯会、猜灯谜,还会买最漂亮的兔子灯笼给她。

那时他总会捏着她的脸:

“泠儿,你同这灯笼上的小兔子一样可爱。”

姜若泠心底泛起凉意,回忆被谢念念打断。

“我走不动了,你去城南边给我买桂花糕,我在这等你。”

可是等到她拿着桂花糕回来时,谢念念却不见了。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寻到月上中天,鞋尖磨得发疼,姜若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

卫惊澜正在前厅,见她独自回来,眉峰骤然拧紧。

“怎么回的这样晚,夫人呢?”

“我……”姜若泠喉间发涩,“她中途走开,我寻遍各处,都未曾找见。”

卫惊澜的目光像淬了冰,扫得她脊背发寒。

不等她再说什么,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亲兵抱着昏迷的谢念念闯进来,她鬓发散乱,裙摆沾着泥污,脸色惨白如纸。

“将军!在西街小巷发现的,夫人像是受了惊吓,浑身是伤!”

谢念念被放在榻上,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便扑进卫惊澜怀里,泪如雨下:

“夫君……我、我被流寇堵了……梨霜却自己先跑了……”

刹那间,卫惊澜周身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猛地转头,盯着姜若泠,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棱:“跪下。”

刹那间,她被侍卫用棍棒打在膝弯处,重重磕在青砖上。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卫惊澜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里面没有半分信任,只有无尽的失望和怒意。

“禁足偏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来半步。”

他抱着谢念念离开,自始至终没再看她一眼。

而那日后,谢念念开始高烧不退。

卫惊澜守在床边,眉宇间的焦躁一日重过一日。

直到谢家寻来了位云游医师。

他诊过脉后,捻须沉吟:

“小姐并非病了,是中了邪祟,需以至阴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日日供奉,方能驱邪。”

“而府中那位禁足的梨霜,命格至阴,正合所需。”

看到姜若泠时,卫惊澜还是怔了一下。

她的眼神再无从前的神采,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眉宇间的愁苦化不开。

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原本合身的衣裳也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短短几日,她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印象里的她始终明媚,曾几何时,他再没见过她的笑颜。

他攥紧了袖口,死死地盯着她。

恍惚须臾,医师已经拿出银匕。

姜若泠这才明白要做什么,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心头血?”

见她惊慌模样,卫惊澜眸色暗了暗,偏过头不去看她。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谢念念开始呓语。

“夫君,我好痛,我好难受……”

卫惊澜身形僵了僵,再开口时,已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照做。”

银匕刺破心口的瞬间,尖锐的疼让姜若泠眼前发黑。

温热的血滴进白瓷碗里,每一滴都像从骨头上剜下来的。

她看着卫惊澜将血汁混进药里,温柔地喂给谢念念,心如刀割。

此后每日,银匕都会准时划破她的心口。

姜若泠日渐消瘦,原本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咳嗽时总带着血丝,走路都需要扶着墙。

卫惊澜差人送来的补品却从未断过,人参、燕窝堆在桌上。

他只来过一次,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为了念念,你得活下去。”

姜若泠看着那些名贵药材,只觉得讽刺。

他要的从不是她的命,是她的血,是她能继续供血的躯壳。

不过半月光景,谢念念彻底痊愈。

她穿着簇新的粉裙,提着食盒走进偏院时,脸上带着天真明媚的笑,像从未受过苦。

彼时姜若泠正坐在窗边咳着,见她进来,指尖微微一颤。

谢念念将食盒放在桌上,凑近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淬毒的尖刺:

“姜若泠,你看,我这病装得多像?惊澜都急坏了。”

“若不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头,我还真舍不得自己遭这份罪呢。”

姜若泠猛地抬头,撞进谢念念那双含笑的眼睛里。

“你我自小在同一学堂念书,可教书先生却总把你作为榜样。琴棋书画我也是样样精通,可到皇宫展示才艺的机会只落在你头上。就连我从小喜欢到大的惊澜哥哥,眼中也只有你一个人。”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赢了。嫁给他的人,是我。”

她终于明白,这场病,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折磨。

而卫惊澜,自始至终,都是递刀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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