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陈旧的微息,混着潮湿岩壁的气息,与修复材料特有的、略显刺鼻的化学气味。
这气味,早已刻入我的骨髓,成为呼吸的一部分。
我,沈素墨,在这片时光凝固的深处,与千年之前的色彩和线条对话。
此刻,指尖下的壁面冰凉而脆弱,细小的粉尘随着我手中极细的软毛排笔轻轻扫过,簌簌落下,仿佛时间本身剥落的碎屑。
眼前这一块脱落病害的区域,像一道横亘在盛唐华美乐章上的狰狞裂口。
我屏息凝神,将调配好的二氧化硅溶胶,小心翼翼地注入那道细微的缝隙。
溶胶缓慢地渗透、凝结,如同以最精密的针线,在时光的伤口上,进行一场无声的缝合。
工作台上,便携式冷光源投下一圈明亮而柔和的光晕,将我专注的身影孤寂地印在身后巨大的、色彩斑驳的壁画上。
壁画上菩萨低垂的眼眸,仿佛穿越了千年的烟尘,静静地凝视着我这深夜唯一的访客。
窟外,是广袤无垠、死寂沉沉的戈壁荒漠,风声偶尔掠过,呜咽着挤进洞窟狭窄的入口,带来一丝遥远而荒凉的寒意。
窟内,只有笔尖扫过壁面时极细微的沙沙声,以及我自己平稳到几乎消失的呼吸。
忽然,一种极其微妙的异样感,像投入古井的一粒微尘,在我专注的意识深处漾开极细微的涟漪。
并非声音,更非光影的变化,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温和注视的直觉。
我握着排笔的手,在空中极其短暂地停滞了千分之一秒,心跳漏跳一拍。
随即,我缓缓地、尽量不着痕迹地侧过头。
窟口那道低矮的金属防护栏外,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他身形颀长,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几乎与洞窟入口的浓重阴影融为一体。
月光吝啬地只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线,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透栏杆的间隙,安静地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正在修复的那片残损的壁画上。
那目光沉静专注,像一泓深潭的水,没有波澜,却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和声响。
夜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遥远的、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