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烧红的铁签在反复穿刺。浓烟堵死了喉咙,
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黑暗沉重地挤压着眼球,视野里只剩下跳跃的橙红,
扭曲着周景明那张英俊却写满冷酷的脸,还有苏晚星依偎在他怀里、嘴角那抹残忍快意的笑。
“签了它,葵葵,”周景的声音在记忆里毒蛇般缠绕,“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更好的保障……签了,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未来?永远?我像个傻子,
在那份价值五千万的保险合同上,签下了自己通往地狱的通行证。他们的笑声,
在火舌吞噬我的最后一秒,穿透了木头燃烧的爆裂声,尖锐地刺入我的灵魂深处。
意识在灼痛和窒息中彻底沉沦。……刺眼的光,毫无预兆地撕开了永恒的黑暗。
不是地狱的业火,是无数道冰冷、精准的舞台追光灯,白得灼人,
带着一种工业化的、毫无温度的明亮,狠狠刺在我脸上。皮肤瞬间绷紧,
残留的灼痛幻觉与此刻强光照射的物理***猛烈地碰撞,痛得我猛地抽了一口气。
“呃……”细微的***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浪里。震耳欲聋的喧嚣像潮水般拍打过来。
激昂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在音响里轰鸣,鼓点敲打着耳膜。
鼎沸的人声、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汇合成一股令人眩晕的洪流,
冲击着我刚刚从死亡寂静中复苏的神经。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香水味、新鲜花朵的甜腻芬芳,还有食物的油脂气息,
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我站在哪里?眩晕感如同实质的漩涡,拉扯着我的意识。
脚下是光滑微凉的地板,触感陌生。我本能地低头,视线所及,是一片刺目的、纯粹的白色。
层层叠叠繁复昂贵的蕾丝和曳地的光滑绸缎,紧紧包裹着我的身体。
一条缀满碎钻的腰带勒在腰间,镶嵌的坚硬宝石硌着肋骨,带来一种真实的束缚感。婚纱。
这个认知像冰锥,瞬间凿穿了我混乱的脑海。我穿着婚纱。我猛地抬起头,
视线穿过炫目的光晕,艰难地聚焦。正前方,巨大的心形花门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深红的玫瑰娇艳欲滴。花门下站着两个人。穿着笔挺黑色礼服的男人,身姿挺拔,
侧脸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嘴角噙着那抹我前世至死都迷恋的温柔笑意。他微微侧身,
正专注地看着他面前的新娘。新娘。苏晚星。她穿着另一件梦幻般的洁白婚纱,
头纱轻轻拂过她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她微微仰着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的幸福。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
痴痴地、全心全意地凝视着即将为她戴上戒指的男人——周景明。
司仪洪亮又刻意煽情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宴会厅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带着嗡嗡的回响:“……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你们是否都愿意……”轰——!仿佛有惊雷在颅骨内炸开!
前世最后时刻的画面——周景明冷漠的脸,苏晚星扭曲的快意笑容,
那灼穿灵魂的剧痛——与眼前这对璧人含情脉脉、接受众人祝福的景象,疯狂地重叠、撕扯!
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点燃!极致的冰寒与焚身的烈焰在血管里交战。
胃部剧烈地痉挛翻搅,喉咙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腥甜。指尖不受控制地深深掐进掌心,
指甲陷进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我濒临爆炸的混乱意识,猛地收束、沉淀。
这不是梦。也不是地狱的幻象。我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地狱的起点——周景明和苏晚星的婚礼现场。
回到了我自己被烈火焚身、被他们联手背叛谋杀的那个夜晚的前夕。巨大的花门下,
司仪抑扬顿挫的声音像粘稠的蜜糖,流淌在宴会厅奢靡的空气里:“……周景明先生,
你是否愿意娶苏晚星小姐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周景明挺直了背脊,灯光落在他精心打理的发梢,镀上一层虚伪的金边。
他看向苏晚星的眼神,浓稠得几乎能滴出蜜来,声音清晰、坚定,带着表演式的深情,
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一个角落:“我愿意。”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
精准地钉进我的耳膜。前世他哄骗我签下那份致命保险合同时,
也是用这样温柔得令人心颤的语调。那份“保障我们未来”的合同,最终保障的,
是他和苏晚星用我的骨灰铺就的锦绣前程。“苏晚星小姐,
”司仪转向了今晚最耀眼的“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周景明先生为妻,爱他、忠诚于他,
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苏晚星的脸颊飞起幸福的红晕,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她羞涩又大胆地直视着周景明,嘴唇微微开启,
那句即将出口的誓言,如同淬了剧毒的糖果。
我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那原本该属于谁?前世,我穿着它,
满怀憧憬地走向自以为是的幸福,却最终穿着它被火焰吞噬。而现在,它裹在苏晚星的身上,
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的谎言。指尖轻轻滑过腰间婚纱坚硬的装饰腰带,冰冷的金属触感下,
一个微小的、轮廓清晰的硬物被我的手指稳稳压住。那是我利用伴娘身份混乱的后台,
在苏晚星那件备用礼服的暗袋深处找到的备用U盘。它冰凉地贴着我同样冰冷的皮肤,
像一枚等待发射的子弹。司仪的声音拔高,充满了仪式感的激动:“现在,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宴会厅的灯光恰到好处地调暗了一度,
追光灯更加集中地打在花门下的新人身上。柔和的背景音乐流淌出来,
营造着神圣而浪漫的氛围。宾客们屏息凝神,脸上挂着或真诚或客套的祝福笑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对即将完成最后仪式的璧人身上。穿着精致小礼服的可爱小花童,
捧着铺着丝绒的托盘,上面托着两枚闪亮的铂金钻戒,迈着小步子上前。
周景明拿起那枚较小的女戒,执起苏晚星白皙纤细的手。他的动作温柔而珍重,
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苏晚星微微颤抖着,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深情地凝望着他。就是现在。
所有喧嚣和光影,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从我感知中剥离。
世界变成一片寂静无声的慢动作画面。我看到周景明手指捏着那枚冰冷的钻戒,
的无名指;看到苏晚星脸上那即将攀至顶峰的、胜利者的喜悦;看到台下宾客们陶醉的表情。
我放在腰后的手,拇指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冷静,
稳稳地按下了藏在腰带内侧那个微型遥控器上唯一的凸起。
“滴——”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背景音乐完全覆盖的电子提示音,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到。
下一秒——嗡!宴会厅正后方,
那块占据了一整面墙、原本循环播放着周景明与苏晚星唯美婚纱照的巨大LED屏幕,
画面猛地一跳,瞬间被切断!所有的柔光、所有的浪漫影像骤然消失。
整个屏幕陷入一片刺眼、死寂的漆黑。“怎么回事?”“屏幕坏了?”“技术故障吗?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疑声,宾客们面面相觑,美好的氛围被打断。花门下,
周景明套戒指的动作猛地僵住,眉头不悦地蹙起,眼神锐利地扫向舞台侧边的控台方向。
苏晚星脸上的幸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打扰的愠怒和茫然。
就在控台的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想要重启设备时——漆黑的大屏幕中央,
毫无预兆地亮起了一个小小的播放器窗口。紧接着,一个无比熟悉、刻入我骨髓的声音,
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电流特有的微微失真,
清晰地、冰冷地、穿透了宴会厅里残留的背景音乐,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是周景明的声音。语调是我曾经沉溺其中、如今只觉彻骨冰寒的极致温柔:“……葵葵,
签了它。乖,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更好的保障……”“不过是走个形式……签了它,
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录音里,周景明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每一个字都包裹着蜜糖般的陷阱。“葵葵,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份保险,
受益人当然写我。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才能活下去,
带着对你的思念活下去……对不对?”短暂的停顿,录音里传出纸张翻动的细微窸窣声,
然后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那是我,愚蠢的我,在前世签下自己死亡契约的声音。
接着,周景明的声音陡然一变!那层温柔的伪装像是被瞬间撕开,
露出底下冰冷、算计、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底色:“晚星,她签了!五千万!
马上就是我们的了!”录音里清晰地传来另一个女人压抑着兴奋和恶意的轻笑,
正是苏晚星的声音:“呵,那个蠢货……真以为你会娶她?景明,
等钱一到手……”周景明的声音彻底冷硬下来,像淬了毒的冰锥,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入死寂的宴会厅:“放心。老地方,汽油都准备好了。拿到钱,
就送她上路。”录音到此,戛然而止。最后那句“送她上路”,像一把无形的重锤,
狠狠砸在巨大的LED屏幕上,又反弹回来,重重敲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音乐停了,
交谈声、笑声、杯盘碰撞声……全都消失了。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
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宾客们脸上的表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僵住。
前一秒还沉浸在婚礼甜蜜祝福中的笑容,瞬间碎裂、剥落,
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惊愕、怀疑、甚至恐惧。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这恐怖录音是恶作剧的证明,但看到的只有同样惊惶的苍白。
花门下,周景明捏着戒指的手,猛地一抖,那枚昂贵的铂金钻戒脱手而出,
“叮”的一声脆响,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一个服务生的脚边,
折射着冰冷的光。他的脸色,在聚光灯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了所有血色,
变得惨白如纸。刚才的深情和从容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被当众扒光了所有伪装的巨大惊恐和扭曲。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地瞪着那块漆黑的大屏幕,
仿佛那里盘踞着吃人的魔鬼。“不……假的……这是合成的!是假的!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破碎地喊出来,身体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无法站稳,
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花门上,震落几片娇艳的玫瑰花瓣。他身旁的苏晚星,
反应更为直接和不堪。她精心描画的妆容掩盖不住面无人色的惊恐。
在周景明那句“送她上路”响起时,她就像被无形的巨力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
尖叫一声,整个人瘫软下去,厚重的婚纱裙摆像一团巨大的、失去支撑的白色垃圾,
委顿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双手徒劳地抓着周景明的裤腿,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神涣散,
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不是……不是我们……假的!是向葵那个***搞的鬼!
是她要害我们!景明!景明你说话啊!”她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块,
非但没有激起波澜,反而让整个场面更加死寂和诡异。宾客们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
慢慢转向台上这对新人,眼神里充满了审视、鄙夷和深深的寒意。
控台那边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似乎终于切断了屏幕的电源,巨大的LED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像一只闭上了的、充满嘲讽的眼睛。然而,
就在这片混乱的死寂和屏幕熄灭带来的短暂黑暗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是通过音响,
而是来自宾客席的第一排正中主位。
那是一个浑厚、沉稳、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不高,
却清晰地压过了苏晚星的哭嚎和周景明徒劳的辩解。“诸位。”所有的目光,
瞬间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主位上,
一个身着考究深色西装、两鬓微霜、面容刚毅沉稳的中年男人缓缓站了起来。
他正是苏晚星的父亲,本地著名的地产大亨苏国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
扫过瘫在地上的女儿和失魂落魄的周景明,
最后落在穿着伴娘婚纱、独自站在离新人几步之遥的、我的身上。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
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决断。“借这个机会,我宣布一件事。”苏国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经权威机构DNA亲子鉴定,苏晚星,
并非我苏国栋的亲生女儿。”“轰——!”如果说刚才的录音是投下了一颗炸弹,
那么苏国栋此刻的宣布,无异于引爆了一颗核弹!刚刚被录音惊得魂飞魄散的宾客们,
再次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巨大的哗然声浪瞬间爆发开来,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屋顶!
“什么?!”“不是亲生的?!”“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这婚礼……太魔幻了!
”瘫在地上的苏晚星,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彻底僵直,连哭嚎都忘记了。
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看向她一直引以为傲、视为最大靠山的父亲,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神空洞得像个破碎的玩偶。周景明也彻底懵了,
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木偶,呆呆地看着苏国栋,又看看地上的苏晚星,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费尽心机攀附的豪门,他牺牲掉我这条命也要抓住的“未来”,
在这一句话里,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瓦砾。
苏国栋无视了台下炸锅般的议论和台上那对男女的崩溃,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
牢牢锁定在我身上。“二十多年前,医院的一次重大失误,造成了两个无辜女婴的人生错位。
”苏国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经过我本人亲自调查取证,并进行了严谨的DNA比对,现已确认——”他抬起手,
笔直地指向我,那个站在聚光灯边缘、穿着伴娘婚纱的身影。“我苏国栋唯一的亲生女儿,
是我身边这位,向葵小姐。”“嗡——”巨大的声浪再次席卷宴会厅,比刚才更加汹涌!
所有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数道聚光灯,瞬间从四面八方聚焦到我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惊骇,有同情,有恍然大悟,有对命运弄人的唏嘘,
更有对台上那对男女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唾弃。身份的惊天逆转,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碎了周景明和苏晚星最后一丝侥幸。苏晚星瘫在地上,彻底傻了。
她精心维护的“苏家大小姐”身份,她赖以骄纵、用以碾压我的资本,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
像一个被戳破的华丽肥皂泡,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苏国栋,
又茫然地转向我,巨大的落差和羞耻感让她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惊恐瞬间被一种更加扭曲的神情取代——那是极致的悔恨、被愚弄的暴怒和无法接受的崩溃!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珠因为充血而赤红,仿佛要用目光将我生吞活剥。他算计了我,
害死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抛弃、甚至不惜杀死的“垃圾”,
竟然才是真正的金矿!而他视为阶梯的苏晚星,竟是一个一文不值的赝品!
这巨大的讽刺和落差,几乎让他当场疯掉!“不……不可能!爸!爸你搞错了!我是你女儿!
我是晚星啊!”苏晚星终于从崩溃的泥沼中挣扎出来,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向苏国栋。苏国栋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件垃圾,
对着旁边待命的保镖做了个手势。两个身形彪悍的黑衣人立刻上前,
面无表情地将疯狂挣扎、哭嚎不止的苏晚星架住,拖离了花门下那片狼藉的中心区域。
周景明看着苏晚星被拖走,又看着主位上苏国栋冰冷的脸,最后,
他那双赤红的、充满疯狂恨意的眼睛,猛地转向了我。“向葵!!!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风度荡然无存,
只剩下***裸的杀意和绝望的疯狂,“是你!是你这个***搞的鬼!你害我!我要杀了你!!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完全失去了理智,猛地朝我扑了过来!动作迅猛而狠戾,
五指成爪,直直抓向我的喉咙!那张曾经让我痴迷的英俊脸庞,
此刻狰狞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宾客席上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然而,面对他疯狂的扑击,
我没有后退一步。就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贴到我脸上,
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到我皮肤上的瞬间——“嗤啦——!!!
”一声布料被极致力量猛烈撕裂的刺耳声响,骤然划破了宴会厅的喧嚣!我用尽全身力气,
双手抓住身上那件繁复累赘的伴娘婚纱前襟,猛地向两边撕开!
纯白的、象征着纯洁与祝福的蕾丝和绸缎,如同脆弱的蝶翼,被狂暴地扯碎、崩裂!
碎片纷飞,像一场诡异的雪,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白纱之下,露出的,
不是任何华美的礼服。是浓得化不开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
一件样式简单、质地粗粝的黑色长袖上衣,包裹着我的身体。那是最深沉的丧服的颜色。
左胸心脏的位置,没有哀悼的白色小花,只有用同样漆黑的丝线,
绣着一个冰冷、尖锐、带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汉字——“祭”。巨大的“祭”字,
在无数道惨白的聚光灯照射下,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又像一道来自幽冥的审判符咒,
清晰地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生与死的碰撞,
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惊心动魄、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周景明疯狂扑来的动作,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僵在了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我胸前那个巨大的“祭”字,
脸上的狰狞和疯狂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极致的恐惧。
那恐惧如此纯粹,如此深入骨髓,让他强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
平静地、一寸寸地扫过僵如木偶的周景明,
扫过远处被保镖架着、如同烂泥般瘫软、眼神涣散的苏晚星。然后,我的视线越过他们,
看向台下那一张张写满惊骇、茫然、如同观看一场荒诞恐怖剧的脸。我的声音不高,
甚至带着一丝刚经历过巨大情绪波动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寂静的冰面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重活一次,不为别的。”我微微停顿,
目光最后落回周景明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只为收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宴会厅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号角,尖锐地撕裂了室内的死寂,
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中。红蓝相间的警灯光芒,透过敞开的大门,
在宴会厅奢华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旋转、闪烁,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光影。
几名穿着深色制服的警察,面容冷峻,步伐沉稳而迅疾地穿过惊愕呆立的人群,
径直走向花门下那片狼藉的中心。为首的一名警官,目光锐利如鹰,
扫过瘫软在地上面无人色的苏晚星,
最终定格在僵立在我面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周景明身上。他出示了证件,
声音冰冷而公式化,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周景明先生,苏晚星女士。
你们涉嫌策划并实施谋杀向葵女士未遂、巨额保险诈骗、伪造证据等多项严重刑事犯罪。
证据确凿,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冰冷的手铐在刺目的灯光下反射着无情的光泽,
精准地锁住了周景明的手腕。金属卡扣合拢的“咔嚓”声,清脆得如同骨骼断裂的轻响。
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那冰冷的触感烫伤,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一丝彻底坠入深渊的绝望。他想挣扎,
想嘶吼,想扑过来将我一起拖下地狱,
但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察如同铁钳般牢牢制住了他的双臂,所有的反抗都成了徒劳的扭动。
“向葵!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他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充满诅咒的咆哮,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