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亲自经历,一家四口都病了,最后我工地上的兄弟救了我们一家的命!非常感谢生命中的贵人!
凌晨四点,整个城市在深冬里冻得硬邦邦。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楼道里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和脚下仓促的撞击声,一声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像濒死的心跳。女儿朵朵蜷在我怀里,滚烫,像一块刚从炉膛里扒拉出来的炭,小小的身子在厚棉被里不住地抖。那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绺汗湿的黑发,随着我奔跑的颠簸无力地晃动。
“乖,朵朵不怕,马上到医院了。”我的声音又干又哑,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自己也控制不住的颤抖。冷风像无数把细密的小刀,刮过我的脸颊,钻进领口,可怀里的热度透过厚厚的被子灼烧着我的胸口,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胃里那熟悉的、要命的绞痛又开始了,一阵紧过一阵,像有人拿了把钝锈的刀子,在里面慢条斯理地来回割着。我只能拼命弓着腰,用胳膊死死抵住那块作乱的区域,试图把那把“刀”压回去。
冲进急诊大厅的那一刻,刺眼的白光、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绝望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眩晕。我踉跄着奔向缴费窗口,那个小小的洞口,此刻像个无底深渊。里面坐着个中年女人,浮肿的眼皮耷拉着,脸上是长期值夜班熬出来的蜡黄和麻木。我把朵朵的诊疗单连同那张薄薄的医保卡,一起从窗口塞了进去,动作急切得近乎粗鲁。
“肺炎,住院押金先交三千。”女人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板得像机器播报。她枯瘦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几下,发出单调的脆响。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我死死盯着她拿着我的医保卡划过读卡器,屏住了呼吸。那小小的机器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几行冰冷的数字。女人皱了皱眉,把卡和一张小小的凭条从窗口扔了出来。塑料卡片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八毛。”她终于抬起了浮肿的眼皮,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随即又垂了下去,“现金还是刷卡?微信支付宝都行。”
八毛。
那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我愣在那里,盯着那张小小的凭条,上面清晰地打印着那个数字:0.80。胃里的钝刀子猛地一剜,剧烈的绞痛让我眼前瞬间发黑,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我下意识地弯腰,用那只没抱孩子的手死死顶住剧痛的胃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口袋里的手机像催命符一样炸响起来,尖锐的***撕破急诊大厅凌晨的死寂。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孩他妈”三个字。刚按下接听键,老婆带着哭腔、嘶哑又暴怒的吼叫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张建军!你死哪去了?!啊?!家里天都塌了你知不知道!虎子烧得烫手!刚才抽抽了!抽了!嘴里还吐白沫!我一个人拖着这条断腿,我……我差点没抱住他摔地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回来?!你要看着我们娘俩都死在家里吗?!说话啊!张建军!”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张着嘴,喉咙里像被滚烫的砂石堵死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胃里的钝刀绞得更狠,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怀里,朵朵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小猫一样微弱痛苦的***:“嗯……爸爸……冷……”
“喂?喂!张建军!你听见没有?!你说话啊!”电话那头,老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崩溃的哭音。
“……听见了。”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朵朵……肺炎,要住院,我……我在凑钱。” “凑钱?凑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你告诉我现在去哪里凑钱?!家里米缸都见底了!虎子这样……朵朵这样……我这腿……”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种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痛苦。
电话那头,虎子模糊不清的呜咽声和咳嗽声混杂在一起,像一把钝锯在拉扯我的心脏。我猛地吸了一口混杂着消毒水和绝望的空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等我!”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突兀而绝望,“我马上想办法!你撑着!撑着!”
不等她再说什么,我狠狠按断了电话。屏幕上裂开的蛛网状纹路仿佛也爬满了我的心脏。怀里朵朵的呼吸滚烫急促,小脸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潮红。我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最后一点滚烫的灰烬,跌跌撞撞冲向护士站。
“大夫!大夫!求求你们!孩子……孩子肺炎,烧得厉害!先……先救孩子!钱……钱我马上就去弄!求求你们了!”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哀嚎。值班护士是个年轻的姑娘,看着我怀里裹得严实、只露出一点发梢的朵朵,又看看我惨白扭曲、满是冷汗的脸,眼神里掠过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见惯生死的职业性冷静。
“先把孩子抱到留观室3床吧。”她语速很快,麻利地翻开登记本,“家属先去把能交的费用交上,至少把药费先垫了,不然药房没法发药。快去!孩子耽误不起!”
“好!好!谢谢!谢谢!” 我连声道谢,抱着朵朵就往她指的方向冲。留观室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呕吐物残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怪味。几张简易床上躺着的都是哼哼唧唧的孩子和焦灼疲惫的家长。我把朵朵小心翼翼地放在靠墙那张空着的、铺着薄薄蓝布垫子的床上。她的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
“朵朵乖,躺好,爸爸……爸爸去给你买药,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我摸着她的额头,那温度烫得我指尖一缩。
“嗯……” 她微弱地应了一声,小嘴瘪了瘪,似乎想哭,又没了力气,眼睛很快又闭上了。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和急促起伏的胸口,胃里的绞痛和心脏被攥紧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我猛地直起身,再不敢多看一眼,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留观室。时间,每一秒都是架在朵朵喉咙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