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大婚夜,我往合卺酒里下毒时被萧执当场擒住手腕。他捏碎酒杯冷笑:“杀朕?
你还不够格。”三年间我扮作温婉贤后,亲手为他调香煮茶。直到太医诊出喜脉那日,
萧执却当众摔碎药碗:“皇后假孕争宠,打入冷宫!”我被拖走时,看见他眼底猩红。
当晚他踹开冷宫门,掐着我下巴逼问:“谁准你怀别人的野种?
”我抚着小腹轻笑:“陛下忘了?三年前那杯毒酒...可是您亲自喂我喝下的。
”第一章烛火在九龙金帐上投下跳跃的暗影,将满室喜庆的红衬得如同凝固的血。
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龙涎香和某种更尖锐的、未燃尽的硝烟气息,
那是白日里迎亲仪仗与宫城卫队铁甲摩擦过御道留下的余味。
谢明懿端坐在宽大的描金龙凤喜床上,繁复沉重的凤冠压得她颈骨生疼,
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柄藏在锦缎里的冷刃。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屏息垂首,
被无形的威压迫得不敢抬眼。红烛爆开一个细微的灯花,“噼啪”一声,
在这死寂里清晰得如同惊雷。殿门沉重的开启声打破了凝滞。萧执走了进来,一身玄色龙袍,
肩头盘踞的金龙在烛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他脚步沉稳,踏在猩红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却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凛冽寒风,瞬间驱散了殿内最后一丝暖意。他挥了挥手,
殿内侍立的宫人如蒙大赦,无声而迅速地鱼贯退下,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悄然合拢,
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声响。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他们两人。红烛高燃,映着他轮廓深邃的脸,
一半浸在暖光里,一半沉在浓重的阴影中。他一步步走近,玄金龙纹的袍角拂过光洁的地面,
带来无形的压迫,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大婚的喜悦,
只有一片沉沉的、审视的冰海,落在她盛装的脸上,锐利得仿佛要剥开层层脂粉,直刺入骨。
谢明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宽大的嫁衣袖口里,她的指尖冰凉,正死死捏住一枚薄如蝉翼、触手生寒的玉片。
玉片边缘被打磨得极薄,锋利无比,其上沾染着一种近乎无色无味的液体,只需一瞬,
便能溶入合卺酒中,了无痕迹。萧执在她面前停下。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薄茧,
没有半分温情地抬起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玩味。“皇后,”他开口,声音低沉,
像打磨过的砂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今日,委屈你了。”那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陈述。谢明懿压下喉头的腥甜,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
她的眼眸清澈,映着跳动的烛火,漾开一片温顺的水光,
唇边甚至努力牵起一丝合乎礼仪的、羞涩的弧度。“陛下言重,”她的声音轻软,
带着新嫁娘的柔怯,“能侍奉陛下,是臣妾之幸。”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排练过,滴水不漏。
萧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实。
他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又或许只是烛影的晃动造成的错觉。他松开她的下巴,
转身走向那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木桌。桌上,一对纯金合卺杯,杯身雕琢着交颈的鸾凤,
在烛光下流转着诱人的、致命的华彩。杯中是琥珀色的琼浆,映着烛火,漾着碎金般的光。
他执起其中一杯,冰凉的杯壁贴上他的指尖。他没有立刻饮下,而是转过身,
将另一杯递向她。“来。”只有一个字,命令的口吻。谢明懿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滞。
袖中的玉片被她指尖的温度捂得不再冰冷。她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
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她伸出手,指尖微颤着,去接他手中的酒杯。
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手腕。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金杯边缘时,她的手腕猛地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力道之大,骨头几乎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枚薄薄的玉片,在她袖中滑脱,
无声地坠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瞬间被繁复的织锦图案吞没。谢明懿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仿佛连心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扼断。她猛地抬眼,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萧执的脸近在咫尺。烛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浓重的阴影,另一半脸却亮得刺眼,
清晰地映出他眼中翻涌的、冰冷刺骨的戾气,如同万年冰川裂开一道缝隙,
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那戾气之中,竟还夹杂着一丝……了然?仿佛他早已等候多时,
就待她自投罗网。“杀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耳膜,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谢明懿,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话音未落,
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发力,狠狠一捏!“呃!”谢明懿痛得闷哼一声,手指被迫松开。
那只她端着的金杯脱手坠落。“啪嚓!”刺耳的碎裂声炸响在死寂的殿内。
金杯砸在坚硬的青金石地砖上,瞬间变形、碎裂。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四溅开来,
如同泼洒的血。酒液触及地面的瞬间,竟发出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
缕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烟雾升腾而起。坚硬光滑的地砖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被蚀出一片细小而密集的、丑陋的麻点。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混合着酒香,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寒。谢明懿的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那片被腐蚀的地砖,
脸色在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如纸。她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瘫软下去。萧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反而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
带着龙涎香和一种属于猛兽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这点不入流的把戏,
”他盯着她失色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刀锋,
“就想取朕的性命?三年前,你父兄十万铁骑做不到的事,凭你一个深宫妇人,就妄想成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谢明懿的心口。
三年前……朔风关……父兄……十万铁骑……那些被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血色画面,
如同被这句话瞬间点燃,轰然炸开!巨大的悲恸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
烧灼着她的理智。她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被他攥住的手腕痛得麻木,
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粘稠的温热液体。她猛地抬头,
眼中那层温顺的伪装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汹涌的、如同寒潭碎冰般的恨意,
直直刺向萧执。“深宫妇人?”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冰渣,“若非你萧氏背信弃义,设下毒计,
我父兄十万忠魂,岂会埋骨朔风关外,连尸骨都寻不回?这深宫,是你强加于我的囚笼!
这凤冠,”她猛地一挣,沉重的凤冠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珠翠撞击发出凌乱的脆响,
映着她眼中燃烧的怒火,“是我谢氏满门鲜血染就!”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萧执脸上,
那恨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萧执,你当真以为,这血海深仇,我会忘?能忘?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红烛高燃,爆裂的灯花声显得格外刺耳。
地上那摊腐蚀的痕迹如同一只狰狞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萧执脸上的讥诮和戾气在她这番控诉中,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翻腾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那恨意如此纯粹,如此强烈,
清晰地映照出三年前朔风关外那场血色黄昏的倒影。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竟微微松动了一丝。然而,这一丝的松动转瞬即逝。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旋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谢明懿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喜床柱子上,
沉重的凤冠歪斜,扯得头皮一阵刺痛。“好,很好。
”萧执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腔调,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既然皇后如此‘情深义重’,
不忘‘家国’,那朕便成全你。”他缓缓踱开一步,负手而立,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
投下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记住你今日的身份,谢明懿。”他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铁,砸在空旷的殿内,“你是朕的皇后。这凤仪宫,就是你的囚笼。
收起你那些愚蠢的念头,安安分分做好你的‘贤后’。否则……”他顿了顿,没有回头,
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否则,下一次碎在地上的,
就不仅仅是这只杯子了。你谢氏宗祠里仅存的几块牌位……怕是也经不起几摔。
”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冰的毒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谢明懿最脆弱的地方。她身体猛地一僵,
方才因激愤而挺直的脊背,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弯折下去。
宗祠……牌位……那是谢家仅存于世的、最后的证明,是她父亲、兄长,
所有血亲在世间仅存的痕迹。滔天的恨意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
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萧执不再看她,径直走向内殿。
玄色的龙袍消失在重重帷幔之后,只留下一个冷酷决绝的背影。沉重的殿门重新开启又合拢,
隔绝了内外。寝殿内,只剩下谢明懿一人,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碎裂的金杯,腐蚀的地砖,
空气中残留的甜腥气息,
还有手腕上那清晰的、紫红色的指痕……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方才的惨败和未来的绝望。
她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那片被毒酒腐蚀出的麻点。
指尖传来粗糙冰冷的触感。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不是泪。是恨到极处,心尖滴出的血。三年光阴,
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快了机括,在深宫高墙的日升月落中倏忽而过。
凤仪宫依旧是六宫之首的规制,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宫人行走无声,规矩森严。
皇后谢明懿,也依旧是世人口中温婉贤淑的典范。第二章清晨,天光未透,她便已起身。
宫娥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梳洗更衣,动作轻巧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器。
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昳丽,
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少女的鲜活早已被一种沉静的、近乎淡漠的韵致取代。
她不再穿过于艳丽的颜色,常着月白、藕荷、天水碧等素雅的宫装,
发髻也只用简单的玉簪或点翠步摇点缀,整个人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工笔画,端庄,
却少了生气。“娘娘,陛下的龙涎香快用完了。”掌事宫女锦书轻声禀报。
谢明懿正执笔在一张素笺上写着什么,闻言笔尖微顿,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放下笔,神色如常:“知道了。
取库里的龙脑、沉水、苏合、安息……按本宫上次的方子配好,稍后本宫亲自去调。”“是。
”锦书应声退下。半个时辰后,暖阁里弥漫开清冽悠远的香气。谢明懿坐在紫檀木的香案前,
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铜制香炉、银香匙、玉香碟,还有各色研磨好的香料。她的动作行云流水,
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纤白的手指拈起一小撮龙脑,细细研磨,再与沉水香粉缓缓调和。
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长长的睫毛低垂,
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那属于萧执的、独特的龙涎香气味萦绕在鼻尖时,心底深处那被冰封的恨意,
是如何无声地翻涌、撕扯。每一次调香,都像是在亲手为他调制通往黄泉的引路香。
指尖捻过那些名贵的香料,触感微凉,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三年前那杯毒酒的灼烫,
还有父亲铠甲上冰冷的铁锈气。调香毕,她净了手,又移步至茶室。红泥小炉上,
山泉水已初沸,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取过一只素雅的定窑白瓷茶壶,
温壶、投茶、高冲、刮沫、淋壶……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姿态娴静美好,如同画中仙子。
碧绿的茶汤注入玉杯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内侍悠长的通传。谢明懿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随即稳稳放下。她起身,脸上瞬间覆上一层无可挑剔的、温婉柔顺的笑意,
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沉寂的冰湖。萧执大步走了进来,一身玄色常服,
眉宇间带着几分处理朝政后的倦色。目光扫过暖阁内袅袅的香烟和案上温热的茶盏,
最后落在她身上。“皇后在煮茶?”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地在她脸上逡巡。
“是。”谢明懿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柔婉,“陛下辛劳,臣妾刚沏了今年的明前龙井,
陛下可要尝尝?”萧执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似乎想从那温顺的表象下,
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三年前的恨意或锋芒。然而,没有。她温驯得如同最完美的瓷器,光滑,
冰冷,毫无破绽。他走到茶案旁坐下。谢明懿亲手奉上茶盏,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指背,
冰凉一片。萧执端起茶盏,并未立刻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茶香清冽,
混着暖阁里未散尽的龙涎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沉默在弥漫,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皇后这调香煮茶的手艺,”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倒是越发精进了。
”“陛下谬赞。”谢明懿垂眸,声音轻柔,“能为陛下分忧解乏,是臣妾本分。”“本分?
”萧执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他忽然放下茶盏,
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朕有时倒真想看看,这‘本分’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谢明懿的心猛地一缩,指尖在宽袖下悄然收拢,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惶恐的温顺:“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惶恐。
”她抬起眼,眼中一片澄澈的迷茫,如同受惊的小鹿,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所有惊涛骇浪。
萧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谢明懿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然沁出薄汗,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终于,他移开了视线,
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那目光中的审视和探究,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茶不错。”他淡淡评价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只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仿佛方才那短暂的试探从未发生。谢明懿暗自松了口气,
袖中的手悄然松开,掌心已是一片湿冷的黏腻。她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如同殿内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日影在窗格上无声移动,
暖阁内只剩下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和香料无声燃烧的气息。温婉贤淑的皇后,
与深沉莫测的帝王,在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与无声燃烧的业火。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对视,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时光就在这表面的平静与暗中的角力中悄然流逝。第三章又是一年深秋。
凤仪宫庭院里的几株老梧桐,金黄的叶子落了大半,铺在青石板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带着一种萧瑟的凉意。午后,谢明懿如常在小佛堂诵经。檀香的气息萦绕,
木鱼声单调而规律地敲打着寂静。她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唇瓣无声翕动,念诵着往生经文。
三年来,这已成为她每日的功课,超度那十万铁骑的亡魂,
也超度自己那颗被仇恨日夜啃噬的心。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头。
“呃……”她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木鱼槌“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娘娘!”侍立在一旁的锦书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谢明懿脸色煞白,
额角瞬间沁出冷汗,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摆了摆手。“快!
传太医!”锦书急声吩咐殿外的小宫女。凤仪宫瞬间忙碌起来。
谢明懿被搀扶着回到寝殿躺下,锦书拧了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眼中满是担忧。
很快,太医院院正张太医带着药童匆匆赶到。隔着丝帕,张太医凝神诊脉,
指尖下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太医的眉头先是微蹙,
继而慢慢舒展开,眼中露出一丝惊疑,随即化为巨大的惊喜。他收回手,猛地起身,
撩起官袍下摆,朝着床榻的方向,重重跪拜下去,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恭喜娘娘!
贺喜娘娘!此乃滑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娘娘这是……这是喜脉啊!
凤体有喜,天佑我大胤!”“喜脉”二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寂静的寝殿里!
谢明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指尖冰凉,隔着薄薄的寝衣,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完全不存在的、虚幻的搏动。怎么可能?
她每一次侍寝后,都……都……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是避子汤!
她每次事后都偷偷服下药性极烈的避子汤!那药是前朝宫廷秘方,从未失手!
这喜脉……从何而来?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太医,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误诊的痕迹。然而,
老太医脸上只有纯粹的、狂热的喜悦,那是一种看到皇家血脉延续、国祚绵长的激动。
寝殿内短暂的死寂后,是宫人们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锦书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巨大的笑容,也跟着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天大的喜事啊!”其他宫人如梦初醒,呼啦啦跪倒一片,
激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恭喜皇后娘娘!”“天佑大胤!天佑娘娘!
”“陛下知道定然大喜!”一片喧闹的道贺声中,谢明懿只觉得浑身冰冷,
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抚在小腹上的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是陷阱?还是……那避子汤出了纰漏?不,不可能!
她用的是母亲留下的方子……巨大的混乱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脸色比刚才呕吐时更加惨白,眼神空洞地看着满殿跪拜的宫人,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荒诞戏剧。第四章“娘娘?娘娘?”锦书见她神色不对,
担忧地轻声唤道。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更高亢、更急促的通传,
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陛下驾到——!”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由远及近,
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寝殿内刚刚升腾起的喜悦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瞬间冻结、凝固。一身明黄龙袍的萧执出现在殿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
几乎将整个寝殿笼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沉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刺向床榻上面色惨白的谢明懿。
殿内跪着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喜悦被无边的恐惧取代。萧执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