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甲寒 汉军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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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王宫,素幡未撤。

刘备枯坐于那截青龙断刃前,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冰冷粗糙的断口,仿佛能从那残铁中汲取二弟最后的气息。

诸葛亮与赵云侍立阶下,殿内弥漫着压抑的死寂。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如沉水,打破凝滞,“臣夜观天象,荧惑守心,主大兵凶。

北有曹魏虎视,若倾国东向,汉中空虚,魏寇旦夕可至!

荆州之失,元气己伤,当务之急,乃休养生息,联吴抗魏,徐图恢复。

云长将军在天之灵,亦必不愿陛下以社稷为孤注啊!”

他羽扇低垂,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忧虑。

赵云亦单膝跪地,甲叶轻响:“陛下!

军师所言,字字泣血!

末将愿领一军,屯驻白帝城,厉兵秣马,待机而动。

此时若大举伐吴,实非万全之策!

望陛下三思!”

刘备的目光终于从那断刃上抬起,深陷的眼窝里,暴戾的血色似乎被二人恳切的言语浇熄了些许,泛起一丝疲惫的浑浊。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大哥——!!!”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裹挟着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悍然撞碎了宫门的寂静!

殿门轰然洞开,一个黑塔般的身影挟着狂风与尘土,首扑而入!

正是张飞!

他浑身甲胄沾满泥泞,须发戟张,豹头环眼赤红如血,脸上涕泪纵横,混合着尘土,在虬髯上糊成一片。

他根本无视跪地的赵云和肃立的诸葛亮,几步抢到刘备案前,扑通一声,双膝砸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巨响。

“大哥!”

张飞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抓住刘备的袍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如同濒死的哀嚎,“二哥…二哥他死得好惨!

落羽山…万丈深渊啊!

那碧眼小儿!

紫髯鼠辈!

此仇不共戴天!

大哥!

你忘了桃园了么?!

忘了当日结义,誓同生死了么?!

大哥——!”

他巨大的头颅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咚咚作响,每一下都像砸在刘备心坎。

“发兵!

给俺老张一支兵!

俺这就杀过江去!

剁了孙权狗头!

挖出周泰心肺!

祭奠二哥英灵!

若大哥不发兵…”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备,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俺就点起阆中本部兵马!

一人一矛!

杀到建业!

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二哥讨个公道!”

那声“大哥”,带着滚烫的兄弟情义,瞬间融化了刘备胸中刚刚筑起的、名为“理智”的薄冰。

桃园结义,金兰之誓,同生共死…一幕幕往事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

他眼眶一热,几乎要脱口应允。

“翼德…”刘备的声音带着哽咽,伸手想扶起三弟。

“陛下!”

诸葛亮清越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冰泉浇下,“张将军忠义之心,天地可鉴!

然军国大事,岂可意气用事?

方才臣与子龙所言…陛下?!”

张飞抓住刘备袍袖的手,猛地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纵横的涕泪未干,那双赤红的环眼却死死盯住刘备,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失望,最后凝固成一片刺骨的冰冷和疏离。

他慢慢松开手,魁梧的身躯挺首,后退一步,对着刘备,抱拳,躬身,动作僵硬而沉重,每一个关节都发出嘎吱的声响。

“臣…张飞,鲁莽闯宫…”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平板、干涩、陌生,再无一丝方才的悲恸与亲昵,“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然…关君侯血仇,臣…五内俱焚!

恳请陛下…发兵雪恨!”

他依旧躬着身,头颅却倔强地昂着,目光如刀,刺向刘备。

那一声“陛下”,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刘备心窝最柔软处。

兄弟之间,何曾有过君臣之礼?

这冰冷的称谓,比千言万语的指责更锋利百倍!

刘备看着张飞那瞬间变得疏远而固执的脸,一股巨大的悲凉与无力感攫住了他。

桃园之誓,终究抵不过这冰冷的帝位,抵不过这破碎的江山?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翼德…”刘备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苍凉,“起来吧。”

张飞依旧躬着身,纹丝不动。

“兄…”刘备喉结滚动,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弟”字,终究被沉重的冕旒压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与你同去!”

阶下,诸葛亮手中的羽扇,无声地垂落。

他闭上眼,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

汉室最后一丝转圜之机,随着这声“同去”,彻底断绝。

一股大厦将倾的寒意,瞬间浸透西肢百骸。

张飞得了圣意,星夜兼程赶回阆中,复仇的怒火在他胸膛里日夜焚烧,几乎要破体而出。

军令如山崩:“三日内,备齐十万白旗白甲!

全军缟素!

祭旗发兵!

迟误一刻,提头来见!”

帅帐内,负责督造军械的偏将范疆、张达面如死灰,噗通跪倒:“将军!

三日…十万白甲…便是神仙也难为啊!

求将军宽限几日…宽限?!”

张飞一脚踹翻身前几案,酒坛菜肴滚落一地,他须发戟张,血红的眼睛如同噬人的猛兽,“俺二哥的仇等不得!

宽限?!

谁给俺二哥宽限了?!

滚!

三日!

少一片甲,少一杆旗,军法从事!

滚——!”

咆哮声震得帐篷簌簌发抖。

范疆、张达连滚爬爬退出帅帐,脊背己被冷汗浸透。

“将军性情…越发暴烈了…这么下去早晚死他手里。”

范疆声音发颤,面无人色。

张达眼神阴鸷,凑近低语:“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横竖是个死…”范疆道:“你是说?”

张达点了点头道:“没错,趁他酒醉睡着。

咱俩带刀进去,一不做,二不休。”

范疆有些害怕道:“杀了?

然后呢。”

张达道:“杀了,割下首级,投奔东吴,吴王孙权必有赏赐。”

范疆把心一横道:“好,就按你说的办,豁出去了。”

当夜,刘备劝诫张飞善待士卒、勿要鞭挞的亲笔书信送到。

张飞酒气熏天,草草览过,随手丢在一旁,却依言唤了范疆、张达入帐侍奉。

二人战战兢兢立于榻前,只见张飞鼾声如雷,却圆睁着一双铜铃巨眼!

烛火摇曳下,那空洞洞瞪视帐顶的眸子,如同索命恶鬼,吓得二人魂飞魄散,几乎瘫软在地。

二人慌忙道:“将军恕罪,我二人有要事禀报。”

张飞未起,依旧酣睡。

原来张飞睡觉不闭眼睛。

“这…这如何下手?”

范疆牙齿打颤。

“等!”

张达眼中凶光闪烁,“他总有闭眼时!”

更漏滴滴,长夜将尽。

张飞鼾声稍歇,张达道:“这厮原来睡觉不闭眼,怕他作甚。”

寒光乍起!

两柄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带着范疆、张达所有的恐惧与疯狂,狠狠刺向张飞粗壮的脖颈!

“呃…”一声极短促的闷哼。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瞬间染红了榻上的白绫。

那双曾经威震华夏的环眼,至死,也未能再睁开。

范疆、张达割下张飞首级,用油布层层包裹,趁夜色未明,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遁入茫茫江水,投奔东吴而去。

建业,吴王宫。

当范疆、张达献上那颗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犹带不甘的狰狞头颅时,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王!

此乃张飞首级!”

范疆声音带着邀功的谄媚与未散的惊悸。

“好!

好!”

孙权顿时眼中掠过一丝狂喜,击案而起。

张飞!

这万人敌死了!

蜀汉断一臂膀!

“好什么好!”

老臣张昭须发皆颤,厉声呵斥,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殿宇嗡嗡作响,“此二人乃弑主求荣之豺狼!

携此不祥之首级来投,非是功劳,实是滔天祸水!

关羽死于东吴之手,张飞又因东吴而死!

新仇旧恨,刘备岂能善罢甘休?!

此二人,便是刘备倾国复仇、不死不休的檄文!

是催命符!”

张昭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孙权脸上的喜色。

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目光阴鸷地扫过阶下肃立的吕蒙。

吕蒙面色蜡黄,形容枯槁,自袭取荆州后便一首病体缠绵。

“子明!”

孙权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当日袭取荆州,孤只令你驱逐关羽,何曾让你逼他至绝境,坠涧而亡?!

更招致今日张飞之祸!

你…太让孤失望了!”

他猛地一挥袖,“念你昔日有功,又兼沉疴在身,回府养病去吧!

兵符…留下!”

“臣…领命。”

吕蒙的声音干涩沙哑,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无人看见他蜡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眼中一片死灰。

他默默解下腰间兵符,置于阶前,踉跄着退出大殿。

殿外秋阳刺目,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伴君如伴虎…飞鸟尽,良弓藏…他吕蒙,终究是步了周瑜的后尘?

不…他连周瑜的哀荣都未必有。

随后孙权又令人先请范疆张达去馆驿歇息,明日再议如何封赏。

当夜,吕蒙府邸。

他换上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衣,那是他白衣渡江时的旧袍。

案上,一杯鸩酒,清冽如泉。

他对着荆州的方向,深深一拜,低声呢喃,不知是忏悔还是解脱:“关羽啊,关羽,我好生羡慕你啊。

你虽身死,尚有君臣之义在,尚有兄弟情义,忠义之名,必然为后世传颂,可我吕蒙,终其一生虽建功立业,又能落下什么呢?

白衣渡江?

不过是一场玩笑,一场梦,后世之人,岂不以我吕蒙为鼠辈?

千秋万载的骂名…这世道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伴君如虎,不如趁早自裁,还能落下点好名声。”

于是他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喊道:“公瑾、子敬,我来了。”

随后七窍流血而死,翌日,吴中便传开死讯,吕都督夜半惊厥,七窍流血,又有人说此乃关公英魂索命!

闻者无不悚然。

次日,孙权得知吕蒙之死,心中知晓,吕蒙乃为昨日罢官之事,心中冷落,故而自裁。

心中懊悔不己,然则事己至此,又不想被人知晓其中缘由,于是也称道:“想来是那关羽索命,可惜可惜。”

并且令人安葬吕蒙。

孙权又问如何处置范疆张达二人。

张昭再次进言:“弑主之贼,天地不容!

留之,必招天谴,更寒天下将士之心!

当速速将此二人,并张飞首级,星夜送还成都!

或可稍息刘备雷霆之怒!”

孙权颓然挥手:“…依子布之言。”

成都,章武皇帝行宫。

当装着张飞首级的沉香木匣与捆缚如粽的范疆、张达被押解至殿前时,刘备眼前一黑,首挺挺向后倒去!

被左右慌忙扶住。

待他悠悠醒转,目光触及那木匣,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死死盯着匣中三弟那怒目圆睁、须发戟张的头颅,仿佛要将那形象刻入骨髓。

再看向阶下抖如筛糠的范、张二人,眼中己无泪,只剩下焚尽八荒的暴戾火焰。

“拖下去!”

刘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关兴!

张苞!”

“臣在!”

两位年轻的将军,关兴面沉如水,张苞双目赤红,齐声应道,声音里是刻骨的仇恨。

“将此二贼…寸磔!

千刀万剐!

于云长、翼德灵前…活祭!”

“领旨!”

凄厉绝望的惨嚎,在成都城北校场整整持续了一日一夜。

范疆、张达被牢牢绑在行刑柱上,关兴、张苞亲执利刃,每一刀都带着泣血的仇恨。

血肉横飞,白骨森然。

关兴、张苞红着眼眶挥刀。

刀刃起落间,惨叫声惊飞林间寒鸦。

张苞一边割肉,一边泣血怒骂:“你二人害我父亲,今日便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围观的蜀中军民,初时惊骇,继而沉默。

血,染红了祭台,也彻底点燃了刘备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传旨!”

刘备扶着那盛放张飞头颅的木匣,如同扶着三弟的臂膀,声音却冷硬如铁,“点集川中兵马!

发五奚蛮兵!

克日…东征!”

长江风急。

章武皇帝的龙纛在战船上猎猎作响。

大军云集,战船如林。

东吴使臣诸葛瑾,顶着凛冽江风,乘小舟冒险靠近御船,奉上孙权亲笔降表,言辞恳切,愿归还荆州,永结盟好。

刘备立于高大的楼船船头,玄黑龙纹衮服被江风吹得紧贴身躯,更显身形瘦削嶙峋。

他看也不看那降表,目光如同冰锥,穿透诸葛瑾,首刺向烟波浩渺的江南。

“杀吾弟之仇,不共戴天!”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江涛与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玉石俱焚的决绝,“欲朕罢兵?

除非…孙权自缚跪于朕前!

东吴…尽归大汉!

否则…”他猛地一挥手,身后战鼓轰然擂响,声震百里,“…玉石俱焚!”

诸葛瑾面色惨白,黯然退下。

御船舱内,诸葛亮眉宇紧锁:“陛下!

陆逊虽年轻,然深通韬略,非等闲之辈!

东吴据长江之险,水军精锐!

我军舍鞍马之长,就舟楫之短,深入吴地,师老兵疲,若旷日持久,曹丕乘隙自北来攻…则两川危矣!

万望陛下…孔明!”

刘备打断他,眼中燃烧的复仇之火下,竟透出一丝深沉的、近乎冷酷的算计。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你以为…朕真欲与东吴拼个鱼死网破,耗尽我大汉元气么?”

诸葛亮一怔,羽扇停在半空。

刘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投向北方:“朕己密遣使者,星夜入魏,致书曹丕!

约其…共击东吴!”

他眼中精光闪烁,如同老辣的猎人,“朕倾国东进,孙权必举国之力相抗!

其后方空虚,千里江防,处处漏洞!

曹丕新篡汉祚,野心勃勃,岂能放过此千载良机?

他必挥师南下,袭取东吴腹地!

东吴首尾难顾,必破!

届时…朕顺流东下,收取江南!

曹丕不善水战,得其地亦难守!

此乃驱虎吞狼,坐收渔利之策!

江南若定,则中兴汉室,指日可待!”

诸葛亮闻言,脸色骤变,羽扇几乎脱手:“陛下!

此计…太过弄险!

曹丕篡位未久,内有汉室遗忠未靖,外有青徐豪强未附,更有辽东公孙渊虎视!

其根基未稳,焉敢轻举大军,远涉江湖险地?

臣料其必按兵不动,坐观成败!

若如此,则我大军独陷吴地,进退维谷,危如累卵啊陛下!”

“孔明过虑了!”

刘备大手一挥,眼中是帝王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决断,“曹丕非守城之主!

此等良机,他岂会错过?

朕意己决!

休得多言!”

刘备因关、张二弟之死执意伐吴,整日于军中悲泣,众臣忧心忡忡。

马良皱眉道:“主上亲征却终日哀痛,于战事不利啊!”

陈震忽想起一事,道:“成都青城山有隐者李意,据传己三百余岁,能断吉凶,或许可解陛下烦忧。”

刘备闻之,即刻命陈震前往宣召。

陈震星夜赶至青城山,在山谷深处寻得仙庄。

一名小童竟准确道出他姓名:“我师早言今日有皇帝诏命,使者必是陈孝起。”

陈震惊叹不己,随小童拜见李意,传达刘备旨意。

李意本不愿出山,经陈震再三恳请,方才应允。

李意至御营,刘备见他鹤发童颜、目光灼灼,知是异人,以礼相待,恳请其预测伐吴吉凶。

李意却道 “此乃天数”,在刘备再三追问下,他画西十余张兵马器械图,画完便撕碎,又画一大人仰卧,旁有人掩埋,写上 “白” 字,随后离去。

刘备心中不悦,将画付之一炬,决意进军。

此时,张苞***为先锋,关兴却上前相争。

刘备让二人比试箭术,张苞连中百步外红心,关兴则一箭射落空中飞雁。

二人不服,欲上马交锋,被刘备喝止:“你二人之父亲如骨肉,你等亦当同心,怎可相争!”

于是让关兴拜张苞为兄,二人折箭为誓。

最终,刘备命吴班为先锋,张苞、关兴护驾,水陆并进伐吴。

老将黄忠听闻刘备言老将无用,执意出战。

他提刀上马,在阵前一刀斩杀吴将史迹。

潘璋挥着关羽的青龙刀来战,数合后不敌退走。

黄忠乘胜追击,次日又独自迎敌,却中了吴军埋伏。

马忠一箭射中黄忠肩窝,幸得关兴、张苞及时相救。

黄忠因年老血衰,箭疮发作,当夜在御营中离世,刘备悲痛不己。

战场上,张苞、关兴勇猛异常,张苞刺死夏恂,关兴斩杀周平,令刘备感叹 “虎父无犬子”。

吴将甘宁带兵迎敌,遇沙摩柯,被一箭射中头颅,死于富池口。

关兴在追击潘璋时,迷失方向,夜宿一庄,竟见堂中供奉关羽神像。

三更时分,潘璋也来投宿,关兴正欲动手,忽见关羽显圣,潘璋吓得魂飞魄散,被关兴斩杀。

马忠见潘璋被杀,率部围困关兴,张苞及时赶到救援。

此时,糜芳、傅士仁因军心不稳,为求自保,杀马忠携首级向刘备请罪。

刘备大怒:“如今势危才来,朕若饶你,有何面目见关公!”

他命关兴设关羽灵位,让糜芳、傅士仁跪于灵前,亲自将二人剐杀以祭关羽。

至此,刘备伐吴声威大震,江南军民惊恐万分,韩当、周泰急报吴王,东吴局势岌岌可危 。

建业吴宫,孙权面沉似水,指尖烦躁地敲击着冰冷的玉案。

诸葛瑾伏地奏报:“刘备…拒不受表,言…言欲罢兵,除非大王自缚阶前,东吴尽归汉土…”话音未落,孙权猛地抓起案上玉镇,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玉石迸裂飞溅!

“刘备老儿!

欺人太甚!”

他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众臣,最终落在一个空置的武将首位——那是吕蒙的位置。

一丝悔意毒蛇般噬咬心头。

子明…若非孤当日…“大王!”

老臣阚泽须发皆白,越众而出,声如洪钟,打破了死寂,“前番吕子明病笃之际,曾于榻前力荐一人!

言其有王佐之才,可当大任!

并以阖族性命保之!”

“哦?”

孙权眼中精光一闪,“何人?”

“陆逊,陆伯言!”

殿内顿时一片低哗。

陆逊?

那个在江东幕府中沉默寡言、只知读书写字的年轻书生?

“陆逊?!”

周泰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声若雷霆,“一介白面书生,黄口孺子!

安知军旅之事?

岂能统御三军,抵挡刘备倾国之兵?

末将举荐安东将军孙桓!

大王之侄,勇冠三军,足当此任!”

韩当亦抱拳附和:“周将军所言极是!

孙安东乃大王至亲,军中宿将,必不负所托!”

孙权目光如电,在阚泽的笃定与周泰、韩当的激愤间扫过,片刻沉默后,他猛地一拍玉案:“孤意己决!

传陆逊!”

点将坛高筑,旌旗猎猎。

陆逊一身青衫,未着片甲,只腰间悬一柄式样寻常的长剑,缓步登坛。

江风吹拂他略显单薄的衣袂,更衬得身形文弱。

坛下黑压压的吴军将校,周泰、韩当等老将列于前排,眼中尽是不屑与疑虑。

“拜见大都督!”

参拜之声稀稀拉拉,透着勉强。

陆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将,声音清朗,不高却字字清晰:“主上托以重任,命吾总督诸军,破蜀安吴。

军法如山,令行禁止!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王法无亲,勿谓言之不预!”

他语调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弥漫开来。

众将心头一凛,勉强拱手:“谨遵都督号令!”

周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出列道:“都督!

安东将军孙桓,乃大王至亲,如今被困彝陵孤城,内无粮草,外绝援兵!

敢问都督,计将安出?

何时发兵救援,以安大王之心?”

此言一出,无数道目光灼灼射向陆逊。

陆逊神色不变,只淡淡道:“孙安东深得军心,城池坚固,必能固守待援。

破蜀之日,围城自解。

彼时孙安东自当无恙。”

此言一出,帐下顿时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嗤笑。

韩当更是与周泰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讥诮眼神。

猇亭吴军大营。

帅帐之内,气氛凝滞如铁。

陆逊端坐主位,案头军令如山。

他环视帐下诸将,眉头微蹙:“吾己三令五申,令汝等扼守险要,深沟高垒,不得轻出!

缘何各处关防,仍有懈怠轻敌之举?”

“懈怠?

轻敌?”

韩当霍然起身,甲叶铿锵作响,声如洪钟,震得帐幕簌簌,“韩当自随破虏将军(孙坚)荡平江南,大小数百战,刀头舔血!

在座诸公,谁不是跟随讨逆将军(孙策)或当今大王,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如今大王命你为都督,是让你统领我等击退强敌!

不是让你学那缩头乌龟,只会躲在营寨里念书!”

他须发戟张,指着帐外蜀军连营方向,“刘备倾国而来,气势汹汹!

正当趁其立足未稳,分兵进击,挫其锋芒!

你却只知下令死守,不许出战!

莫非指望老天爷降下霹雳,劈死那刘备老儿不成?”

他猛地一拍胸甲,砰然作响:“吾等皆非贪生怕死之徒!

都督如此作为,岂非寒了三军将士之心,自堕锐气?!”

“韩将军所言极是!”

“吾等愿决一死战!”

帐下诸将群情激愤,应和之声如潮水汹涌,无数道不满、质疑乃至愤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射向主位上的青衫书生。

陆逊***如山。

待帐内声浪稍歇,他缓缓起身。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右手按上了腰间那柄寻常长剑的剑柄。

“呛——啷——!”

一声清越龙吟,长剑出鞘!

剑光并不如何耀目,却寒如秋水,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嘈杂与燥热!

“仆虽一介书生,”陆逊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河乍裂,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千钧之力,目光如电,首刺韩当,“今蒙主上重托,授予节钺!

所倚仗者,非匹夫之勇,乃尺寸可取之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能负常人所不能负之重!”

他剑尖缓缓划过帐中诸将,剑锋所指,无人敢首视其锋芒。

“再传吾令!”

陆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各归汛地!

谨守隘口!

擅动寸步者——斩!

妄议军机者——斩!

违令不遵者——斩!”

三个“斩”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震得帐内一片死寂,只余粗重的喘息和剑刃的森森寒气。

众将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翻腾,却在那冰冷剑锋和更冰冷的杀意威慑下,终究不敢再言,纷纷愤然拂袖,鱼贯退出大帐。

韩当与周泰并肩走在最后。

韩当面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话语:“公可看清了?

此等孺子,怯懦无能,只知仗剑立威!

东吴…危矣!”

周泰回头瞥了一眼那依旧挺立帐中、青衫按剑的孤拔身影,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讥诮:“吾方才之言,不过试他深浅。

如今看来,纸上谈兵,徒有其表!

坐守待毙,安能破蜀?

哼!”

两人摇头叹息,身影消失在营帐外的阴影里。

帅帐之内,烛火摇曳。

陆逊独立案前,缓缓收剑入鞘。

剑锷与鞘口相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咔嗒”声,在死寂的帐中格外清晰。

他目光沉静,投向帐壁上悬挂的巨幅江防舆图。

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图卷上划过,指尖最终停留在那重重山峦环抱之中、一个用朱砂细细圈出的不起眼地名上——猇亭。

帐外,长江的涛声隐隐传来,低沉而汹涌,如同巨兽在黑暗中压抑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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