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库的火焰与脚踝的烙印我叫林觉,是市局法医中心的助理法医。工作十二年,
解剖台和冰冷的冷库是我的主战场。但今天,
当我把那个贴着“林穗”名字的骨灰盒推进焚化炉时,
指尖的冰冷感甚至超过了接触尸体的触感。炉门“哐当”一声闭合,
灼热的气浪隔着观察窗扑来,我的大脑一片混沌,仿佛被投入了滚沸的福尔马林溶液。
“如果盒子里真的是‘她’,那站在这里的‘我’……究竟是谁?”这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
像解剖刀一样精准地刺穿了我的思维。“林法医,签字吧。”工作人员递过确认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指尖的颤抖,签下“林穗”两个字。笔迹有些扭曲,
如同我第一次独立解剖时划下的不完美切口。
刑侦支队的老队长梁建国——我们都叫他老梁——站在我身旁,声音低沉:“签完字,
程序上就算结案了。”我“嗯”了一声,目光却死死盯着炉内跳跃的火焰。结案?
这团烧尽“林穗”的火焰,恰恰点燃了我心中沉寂十二年的巨大谜团。一切,
都要从三天前那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夜班说起。---那天晚上,
解剖室弥漫着消毒水和冷藏尸体特有的微腥气息。我刚啃完半个冷硬的包子,
刺耳的火灾警报声就撕裂了夜的寂静,源头指向地下三层的低温冷库——D-3区!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我和值班的痕检员阿青抓起灭火器就往下冲。冷库厚重的金属门缝隙里,
橘红色的火舌正贪婪地向外舔舐,浓烟带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翻滚而出。情况紧急,
我们顾不上等待专业消防队,合力撞开一条缝,顶着热浪和浓烟冲了进去。
冷库内部一片狼藉。应急灯在烟雾中投下诡异的光晕。起火点集中在β区的一排冰柜。
其中一个冰柜门洞开,一具覆盖着白色塑料布的尸体被拖拽出来,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塑料布边缘焦黑卷曲,正冒着青烟。我扑打着尸体周围残存的火苗,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暴露在外的部分——那是一截纤细的脚踝。就在脚踝内侧,
一道约6厘米长的陈旧性斜行疤痕,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在跳跃的火光下异常刺眼!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这疤痕……这位置、这形态……我太熟悉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左脚踝内侧——那道陪伴了我十二年,
连我自己都快要遗忘其真正来源的疤痕!一模一样!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β-13号尸体……登记信息是一个月前发现的河漂无名女尸,初步判断为意外溺水。
可眼前这具尸体脚踝上的疤,怎么会和我的一模一样?难道……难道她是……?“林觉!
你发什么呆!”阿青的喊声把我从震惊中拉回。消防队员已经赶到,迅速控制了火势。
火被扑灭后,我蹲在β-13号尸体旁,强忍着巨大的不安和混乱,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
仔细检查尸体周围散落的烧焦物。在尸体被拖拽出的路径附近,
一块被烧得只剩半截的塑料标签残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它原本应该是贴在冰柜门或尸体标签上的。我小心地用镊子夹起,凑近应急灯。
焦黑的边缘下,残留着几个用红色记号笔书写的字迹,笔锋凌厉,
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如果你读到这行字,说明我已经不是我了。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字迹……虽然被火燎得有些变形,
但那种独特的转折和力道……分明和我自己的笔迹有着惊人的相似!“林觉!
”阿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惊疑,
“你姐林穗……不是十二年前就淹死在老城区的河里了吗?尸体……尸体怎么还会在这儿?
而且……这疤……”他的目光在我脚踝和尸体脚踝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冷的解剖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更恐怖的问题在我脑中炸开:十二年前,那个被河水冲走、被认定死亡的“林穗”,
真的是我姐姐吗?还是……那个被淹死的人,其实是我“林觉”?
巨大的身份错位感让我一阵眩晕。
第二章:撕裂的记忆与冰冷的报告**老梁把我带进了他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把一份文件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法医中心刚出的加急报告,”老梁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对β-13号尸体进行了重新采样,并与全国DNA数据库进行了比对。结果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那份报告。
结论栏的黑色宋体字像重锤一样砸进我的眼睛:β-13号无名女尸样本,
与2009年失踪未结案的女童朱小满时年12岁的亲属DNA样本,符合亲缘关系。
非林穗林觉之姐。”朱小满?那个十二年前报失踪,最终杳无音信的流***孩?
不是林穗?我猛地抬头看向老梁,声音干涩:“那……那我姐姐林穗的尸体呢?
当年……”老梁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我,
一字一句地说:“根本没有‘林穗’的尸体被发现。十二年前,
你们家只报了一个失踪——林穗失踪。现场只找到一只她的鞋和一些挣扎痕迹,
警方推测是失足落水,尸体可能被冲走。但自始至终,没有打捞到任何属于林穗的遗骸。
所以,严格来说,林穗是失踪人口,从未被确认死亡。”“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支撑了我十二年的认知瞬间崩塌!
记忆深处那道被刻意尘封、用药物和暗示层层包裹的闸门,被这残酷的事实狠狠撞开!
冰冷的画面碎片带着血腥味汹涌而出:昏暗的书房,墙上贴着巨大的“姐妹评分表”。
语文、数学、身高、体重、笑容甜美度……林穗姐姐的名字永远高悬榜首,
我的名字林穗?林觉?永远紧随其后,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父母赞许的目光只落在姐姐身上,落在我身上的,
永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还可以更好”的苛责。那一次,我破天荒考了97分,
姐姐96分。巨大的喜悦让我几乎跳起来,
却被父亲皱紧的眉头瞬间浇灭:“穗穗那时我叫林穗?,别骄傲,还差三分才满分。
” 那晚,姐姐林穗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书桌前,眼神亮得惊人,声音轻得像耳语:“妹妹,
想不想……赢一次?真正的赢一次?”十二岁生日那天,父母出差。
姐姐说要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把我带到了城郊那片废弃的建筑工地。
残垣断壁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像择人而噬的怪兽。然后,
她指着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那是常在附近流浪的朱小满。“看,
那就是你的‘惊喜’。”姐姐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她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截粗糙的麻绳,从背后猛地勒住了毫无防备的小女孩的脖子!
小女孩惊恐地瞪大眼睛,瘦弱的四肢徒劳地踢蹬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
我吓傻了,冰冷的尿液顺着大腿流下,刺骨的寒意冻结了我所有的行动和思维。
眼睁睁看着朱小满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下去。姐姐松开绳子,
朱小满小小的身体无声地滑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姐姐捡起绳子,塞进我冰冷僵硬的手里,
她的手指也冰凉得可怕。“记住,”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是你杀的。
”然后,她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美工刀片。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冰冷的刀锋已经划破了我左脚踝的皮肤!剧烈的刺痛让我惨叫出声,鲜血瞬间涌出。紧接着,
她又面无表情地在已经死去的朱小满的右脚踝上,划下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一道伤口!
她抓起我流血不止的脚踝,狠狠地按在朱小满脚踝的伤口上!两处伤口紧密贴合,
血液混杂在一起,如同一个残酷而扭曲的“血之印章”。“以后,
”姐姐盯着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林觉,我是死人。
”“不……我不要……”我崩溃地哭喊,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我。姐姐猛地捂住我的嘴,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嘘——死人不会哭,林觉。从今天起,
你是‘林觉’了。记住,你是林觉!”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像被人强行切断的电影胶片。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是如何被清洗掉身上的血迹,如何被灌输“林觉”的记忆,
如何被安排“目睹”姐姐“落水”,
如何开始服用那些让我精神恍惚、记忆混乱的药物……所有这一切,
都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只剩下脚踝上这道永恒的、无声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