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诺盯着手机屏幕上第十二封拒信，长长地叹了口气。金融系毕业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经历了四轮面试后，这家银行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有经验"的候选人。

"又没戏？"苏曼从双层床的上铺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

"嗯。"林小诺把手机扔到床上，整个人瘫进椅子里，"说是岗位要求提高了，需要有两年以上相关经验。可谁给应届生积累经验的机会啊？"

苏曼灵活地从床上翻下来，一把搂住闺蜜的肩膀："别灰心，这才六月份。再说了，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找工作吗？要进一起进，要走一起走！"

林小诺勉强笑了笑。她和苏曼从大一就形影不离，虽然专业不同——她是金融，苏曼是食品科学——但两人早约定毕业后要进同一家公司。可现实是，毕业一个月了，两人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

"说真的，我表姐那家食品厂还在招人，"苏曼翻出手机里的招聘信息，"财务部要个助理，质检部也需要人手。工资是不高，但包吃包住，就当过渡一下？"

林小诺扫了一眼招聘信息——"佳味食品加工厂"，一家本地中型企业。与她梦想中的金融大厦相差甚远，但总比靠父母接济强。

"行吧，明天去看看。"她终于点头。

面试比想象中顺利。三天后，林小诺和苏曼拖着行李站在了佳味食品厂的员工宿舍前。两室一厅的小公寓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我是财务部助理，你是质检员，完美！"苏曼兴奋地分配着房间，"先干着，骑驴找马嘛。"

林小诺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会是在一家食品厂的财务部。

次日清晨，刺耳的闹钟将林小诺从睡梦中惊醒。她匆忙洗漱，换上昨晚熨好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自己的职业形象。

"哇，这么正式？"苏曼啃着包子，打量着一身正装的林小诺。

"第一天上班总要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林小诺紧张地整理着衣领。

工厂比想象中大得多。人事部王姐带着林小诺穿过嘈杂的生产区，浓郁的食品香气混合着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财务部在行政楼二楼，我先带你去见张主任。"王姐边走边介绍，"今天正好厂长回来，全厂中层都在开会，你安静点别打扰。"

林小诺连连点头，却在拐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一叠文件哗啦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蹲下捡拾，抬头对上一双沉稳的眼睛。

"新来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挺拔，眉目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财务部新助理，今天第一天。"王姐连忙介绍，"林小诺，这是周厂长。"

林小诺手一抖，刚捡起的文件又撒了一半。她感觉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我来吧，会议马上开始。"周峻淡淡地说，转身走向会议室。

王姐推了推呆立的林小诺："快去啊，厂长让你跟着。"

会议室里坐了二十多人，投影仪正显示着一组复杂的生产数据。林小诺蹑手蹑脚地溜到最后排的空位，祈祷没人注意到她。

"上季度A生产线损耗率超标5%，谁能告诉我原因？"周峻的声音冷静而有力。

一位中年男子站起来解释了一通技术原因，周峻皱眉打断："数据不对。按原料投入和成品产出计算，损耗应该是7.3%。"

会场一片寂静。林小诺看着投影上的数字，下意识地心算了一遍："确实是7.3%。"她小声嘀咕。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她。林小诺顿时僵住，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

"你说什么？"周峻锐利的目光射来。

"我...我是说..."林小诺结结巴巴地说，"按屏幕上的数据，损耗率确实是7.3%。"

周峻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转向财务部张主任："这位是？"

"新来的财务助理，林...林小诺。"张主任额头渗出细汗。

周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会议继续进行。林小诺如坐针毡，直到两小时后会议结束，她逃也似地冲出会议室，却一头撞上了端着样品进来的实验员。玻璃器皿摔得粉碎，彩色液体溅了她一身。

"对不起！我赔..."林小诺慌乱地道歉。

"怎么回事？"周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实验员正要解释，周峻抬手制止："先处理现场，别伤着人。"他转向林小诺，"去更衣室换身衣服，然后到财务部报到。"

林小诺红着脸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中午食堂里，苏曼听完林小诺的"壮举"，笑得前仰后合："第一天就得罪厂长，撞翻重要样品，你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别说了，我都想辞职了。"林小诺戳着盘子里的青菜，毫无食欲。

"别啊，多有意思！"苏曼凑近低声说，"我打听过了，周厂长可是厂里的传奇人物。三十岁就当上厂长，技术出身，做事雷厉风行，厂里的小姑娘都暗恋他呢。"

林小诺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只希望他别记住我这张脸。"

"晚了。"苏曼突然正色，用眼神示意后方。

林小诺回头，看见周峻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周峻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高管就餐区。

"他是不是冲你点头了？"苏曼兴奋地掐着林小诺的手臂。

"那是礼貌性的好不好！"林小诺压低声音，"快吃饭，下午还要上班呢。"

回到财务部，林小诺战战兢兢地开始整理凭证。张主任把她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一下午都没跟她说话。临下班时，主任才走过来放下一叠文件："明天把这些账目核对完，有问题标记出来。"

"好的，主任。"林小诺恭敬地回答。

回到宿舍，苏曼已经换上了舒服的睡衣，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怎么样？财务部工作还适应吗？"她头也不回地问。

林小诺瘫在沙发上："就是些基础工作，挺无聊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翻了几页账本，感觉有些数字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苏曼来了兴趣。

"说不上来，就是有些支出项目不太合理。"林小诺摇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刚接触行业，不懂的地方太多了。"

苏曼拍拍她的肩："慢慢来，咱们可是要在这'过渡'到找到好工作为止呢。"

林小诺笑了："是啊，过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