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晃动的、满是裂纹的船板，头顶破旧的帆布被狂风撕扯得“哗啦啦”响，像濒死者最后的喘息。
“咳……咳咳！”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莫利亚撑着沉重的身躯坐起，巨大的手掌按在船板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熟悉的苍白肤色，指缝间还沾着未干的血污，那是……和之国的血。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鬼岛的火光，凯多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青龙形态下遮天蔽日的翅膀，还有……他的伙伴们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阿布萨罗姆最后的掩护，佩罗娜带着哭腔的呼喊，以及自己被凯多一棒砸飞时，耳边传来的、那满是嘲讽的“废物”二字。
“凯多……”莫利亚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是应该死在和之国的废墟里了吗？
为何会在这艘破船上醒来？
他环顾西周，这艘船是他逃离时抢来的杂鱼海贼船，船舱里散落着几具早己冰冷的尸体——是凯多派来追杀他的杂兵，看伤口，是他用影子的力量杀死的。
“等等……”莫利亚忽然愣住，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心念一动。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的掌心窜出，如同活物般在船板上扭曲、缠绕，最后凝聚成一把粗糙的黑色短刃。
这不是他以往那种依赖夺取他人影子、才能勉强凝聚的虚影，而是……完全由自身意志操控，带着真实触感的影子具象化！
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一本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残破古籍，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汁画着一个狰狞的影子图腾，扉页上写着一行模糊的小字：“影者，非借他力，乃融己魂。”
是了！
这是他在和之国废墟里偶然捡到的东西，当时只当是无用的垃圾，随手塞进了怀里。
没想到……莫利亚翻开古籍，里面的字迹虽然残缺，却清晰记载着一种从未见过的修炼方法——不是夺取他人的影子来壮大自己，而是通过吸收月光之力，将自身灵魂与影子深度绑定，让影子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甚至能以影子为媒介，强化体魄、凝聚招式。
“借他力？
呵呵……”莫利亚低声嗤笑，笑声里满是自嘲。
过去的他，沉迷于用影子制造僵尸军团，以为靠着数量就能弥补实力的差距，可结果呢？
伙伴死绝，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窜，连凯多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他猛地抬手，将那本记载着新生希望的古籍紧紧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抓起旁边的残破长刀，走到船舱角落。
那里堆着几具用影子缝合的僵尸半成品——是他之前逃亡时，下意识制造的“安全感”。
“这些……都该丢了。”
莫利亚眼神一厉，长刀劈下，黑色的影子在刀刃下断裂，僵尸半成品瞬间瘫软成一堆毫无生气的碎肉。
他没有停手，首到船舱里再也没有一丝影子造物的痕迹，才停下动作。
海风从破损的船窗灌进来，吹起他凌乱的头发。
莫利亚走到船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再过不久，月亮就会彻底消失。
“凯多，你以为杀了我的伙伴，就能彻底打垮我？”
他抬起头，看向渐渐暗下去的夜空，巨大的身躯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
掌心的影子再次窜出，这一次，不再是脆弱的虚影，而是带着冰冷杀意的黑色利刃，在空气中划出道道残影。
“从今天起，没有依赖僵尸的月光·莫利亚。”
“只有……要你命的影主！”
莫利亚将古籍贴身收好，转身走向船头。
他要先找个安全的岛屿，按照古籍上的方法修炼，然后……再回到新世界，让凯多，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尝尝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之火，究竟有多灼热！
破旧的海贼船，在狂风巨浪中调转航向，朝着未知的海域驶去。
船尾留下的，是莫利亚那道不再消沉、只剩决绝的背影，以及海面上，那道被月光最后一次拉长、却带着新生力量的黑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