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012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苏晚裹着那件洗得领口发毛的羽绒服站在公交站台时,
睫毛上的冰碴已经冻成了细小的冰晶。便利店的夜班刚结束,
她口袋里揣着今天的工资——三张皱巴巴的十块,还有几枚硬币,
是她这个月生活费里抠出来的、给父亲买纸钱的钱。
雪粒子砸在玻璃幕墙上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在扎,她缩着脖子数站台广告牌上的字,
忽然有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面前。车灯熄灭的瞬间,她闻到了清冽的雪松味,
混着淡淡的烟草气,像寒冬里被冻住的森林。车窗降下,露出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颌。
他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与她围裙上沾着的泡面汤汁形成刺目的对比。“上车。”他的声音比这天气还凉,
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苏晚往后退了半步,冻得发红的手指死死攥着帆布包带。
包里面是她的课本和一个冷掉的饭团,那是她的晚餐。“不用了,谢谢。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公交马上就来了。”他没再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她。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细碎的冰,像结了冻的湖。苏晚被他看得发慌,
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直到远处传来公交车的引擎声。宾利的车门始终没关,
寒风灌进车厢,他却像感觉不到冷。苏晚踏上公交车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抬手松了松领带,侧脸在昏黄的光里显得格外孤寂。那时她还不知道,
这个男人会成为她往后十年里,戒不掉的瘾,剜不去的疤。
二再次见到陆承宇是在半年后。大学阶梯教室的后门,
苏晚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金融衍生品概论》,正踮脚往里面看——这是经管院的课,
她作为旁听生没资格占座。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还是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只是今天没系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找座位?”他的声音比上次柔和些,带着点讲课留下的微哑。苏晚这才认出他——陆承宇,
新来的客座教授,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常客,
陆氏集团那个传说中年纪轻轻就执掌分公司的继承人。她慌忙低下头:“是、是的,陆老师。
”他往教室后排偏了偏头:“最后一排有空位。”她道谢后快步走过去,刚把书放在桌上,
就见他拿着讲义从讲台下来,径直走到她身边。“这里错了。
”他指尖敲了敲她笔记本上抄的公式,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远期合约的定价模型,
无风险利率要用连续复利。”苏晚抬头时,呼吸差点停滞。他离得太近,
雪松味混着淡淡的墨水香涌过来,她甚至能看见他睫毛上的小绒毛。“谢、谢谢陆老师。
”“叫我承宇。”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顺手把一杯热咖啡放在她手边,
“刚泡的,加了奶。”纸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颤。
她看着他走回讲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堂晦涩的课,好像没那么难熬了。那天起,
生活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巧合”。她去图书馆,
常坐的位置上总会多一本她想看的书;她去食堂打饭,
窗口里的阿姨总会多给她舀一勺肉;她***到深夜,
校门口总有辆黑色宾利“刚好”在等红灯,司机摇下车窗问她“要不要顺路”。
室友周瑶打趣她:“晚晚,你这是走了什么桃花运?陆教授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苏晚把脸埋进书本里,心跳得像要炸开。她知道这不是桃花运,是云泥之别。
他是金字塔尖的人,而她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孤儿,他们之间隔着的,
是她这辈子都跨不过的鸿沟。三父亲的忌日在清明前。苏晚攥着口袋里仅有的五十块钱,
天没亮就往城郊的墓园赶。刚走到山脚下,天突然暗下来,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瞬间连成了线。她没带伞,只能蹲在老槐树下发抖。单薄的外套很快被淋湿,
冷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就在她牙齿打颤时,一把黑色的伞罩住了她。陆承宇站在雨里,
昂贵的白衬衫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却依旧挺拔得像棵雪松。
“我送你上去。”苏晚愣住:“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好路过。”他说得轻描淡写,
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湿透。墓碑前长满了杂草,
苏晚蹲下去一点点拔掉,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我爸是建筑工人,在工地上摔死的。
”她声音哽咽,“老板跑了,欠了一大笔医药费,我妈受不了打击,第二年也走了。
”陆承宇安静地听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熨烫平整的手帕递给她。米白色的,
绣着小小的字母缩写,一看就价值不菲。“以后,别一个人扛着。”苏晚接过手帕,
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心疼,不是同情,是真真切切的心疼。
下山时雨更大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羊毛混纺面料裹住她,
隔绝了刺骨的寒风。“去我那里住吧。”他突然说,“离学校近,方便。
”苏晚脚步一顿:“不行,太麻烦您了。”“不麻烦。”他打开车门,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会碰你,只是……想让你过得轻松点。”她最终还是没能拒绝。
那栋带花园的别墅大得像迷宫,佣人恭敬地叫她“苏小姐”,
给她准备的房间比她以前住的出租屋还大,衣帽间里挂满了新衣服,从连衣裙到卫衣,
尺码刚刚好。陆承宇确实恪守承诺。他住在主卧,她在客房,除了晚餐时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其余时间几乎见不到面。他总是很忙,常常深夜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有天凌晨,
苏晚被噩梦惊醒,梦见父亲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瞬间。她坐在床边发抖,房门突然被敲响。
陆承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眼底带着红血丝。“我听见你哭了。
”他把牛奶递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留下短暂的烫意。“睡不着的话,
我陪你坐会儿。”那天他们在客厅坐到天亮,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他会给她添点热水。
窗外的天光一点点亮起来时,苏晚突然觉得,这座冰冷的别墅里,好像有了点人气。
四暧昧在某个深夜破土而出。苏晚发烧到39度,浑身烫得像火,
意识模糊中感觉有人在给她喂水,用温水擦她的额头。她胡乱抓住那只微凉的手,
像抓住救命稻草,喃喃地喊:“承宇……”那只手顿住了。黑暗中,
她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额头上,带着点酒气,却异常灼热。“我在。”第二天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陆承宇的床上。宽大的黑色真丝床单上,印着她的体温。
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陆承宇坐在床边看文件,
晨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给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戴着金丝眼镜,
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认真的样子竟有些温柔。“你醒了。”他抬眼看过来,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关切,“医生说你是急性肺炎,得住院观察。”苏晚掀开被子想下床,
却被他按住肩膀。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烫得她皮肤发麻。“别动,
我已经让司机去办住院手续了。”她缩回手,指尖触到床单上的褶皱,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他是不是……守了她一夜?住院的那几天,陆承宇每天都会抽时间来。他不怎么说话,
只是坐在床边看文件,或者削苹果——他削苹果的技术很差,果皮总是断成一截截的。
苏晚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他抬眼看她,耳根微微发红:“很难看?”“有点。
”她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甜得发腻,“但很好吃。”他笑了,眼角的细纹柔和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睫毛上,苏晚突然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
五关系的质变在陆氏集团的年会上。陆承宇带她去的,给她定制的礼服是淡紫色的,
衬得她皮肤雪白。她站在他身边,像个误入童话的灰姑娘,紧张得手心冒汗。“别怕。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有我在。”酒过三巡,
有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神在苏晚身上打转:“承宇,这位是?”“我的人。
”陆承宇把她往身后护了护,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男人讪讪地笑了笑,
转身离开时,苏晚听见他和旁边的人低声说:“就是那个工亡工人的女儿吧?
听说她爸是偷工减料才摔死的……”“陆少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苏晚的耳朵。她攥紧裙摆想逃,却被陆承宇拉住。他把她护在怀里,
声音冷得像冰:“我陆承宇的人,轮得到你们置喙?”全场瞬间安静。他低头看她,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指腹轻轻擦过她发红的眼角:“别怕。”那天晚上,
车刚驶出宴会厅,陆承宇就在后座吻了她。他的吻带着隐忍多年的克制,
从轻柔的试探到炽热的掠夺,几乎要将她吞噬。苏晚闭上眼睛,
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回到别墅,他把她抵在玄关的门上,
呼吸滚烫地落在她颈间:“苏晚,想清楚。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她踮起脚尖,
吻上他的喉结,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回头。”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更紧的力道抱住她,
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小晚……”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有压抑多年的痛苦和渴望。
那个晚上,苏晚成了他的女人。他的温柔和占有欲一样浓烈,在她耳边一遍遍喊着“小晚”,
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他汗湿的额发,
苏晚摸着他后背的疤痕——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当年为了查父亲的事,被人打的。
六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相处了半年。陆承宇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陪她去逛菜市场,
看她和摊主讨价还价,然后在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省了五毛钱时,
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他会笨拙地给她煮面,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最后两人只能泡方便面;他会在她看书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
轻声说“就这样抱到老好不好”。苏晚几乎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她甚至开始幻想,
等她毕业,他们就搬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里,养一只猫,过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林薇薇的出现,打碎了她所有的梦。林薇薇是林氏集团的千金,穿着香奈儿的套装,
妆容精致,像朵盛开的红玫瑰。她找到苏晚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咖啡馆,
把一张泛黄的照片推到她面前。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一个是陆承宇的父亲陆振宏,
另一个是苏晚的父亲苏建国。背景是当年那个出事的工地,脚手架上的钢筋隐约可见。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死吗?”林薇薇笑得残忍,指甲涂着猩红色的指甲油,
敲了敲照片上的陆振宏,“因为他发现了陆董偷工减料的证据,想举报,结果‘意外’身亡。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看着照片上父亲憨厚的笑容,
耳边响起林薇薇的声音:“陆承宇接近你,不过是为了赎罪。他以为给你点钱,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