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叮。今日记忆已清除。昨日为模拟测试。欢迎重启,元素。我睁开眼。阳光刺进来。
病房的窗帘没拉。心电仪滴滴响。药水一滴一滴。我妈躺在那里。手背插着针。
我昨天……来看过她?可她上个月就死了。肺癌晚期。我亲手签的放弃治疗书。我揉太阳穴。
疼。像有人拿钻头在颅骨里搅。“系统提示:记忆残留属正常现象,建议服用认知校正剂。
”放屁。我翻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纸角卷了。墨迹斑驳。第一页写着:“如果她还活着,
说明昨天是真的。”我盯着她。她眼皮动了。我喉咙发紧。“妈?”她睁开眼。眼神清明。
“小元?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说加班?”昨天?我后背一凉。我昨天确实在公司。
系统说的。可我也记得——我坐地铁,换三趟公交,推开这扇门,她抓住我的手,
说:“你来了,我就还能撑。”那滴眼泪,是真的。我低头看手腕。
隐形墨水写的字——“詹森是假的”——没了。被擦过。皮肤泛红。他们改了记忆。
还查了我的线索。我攥紧笔。在日记本写下:“如果她还活着,说明昨天是真的。
”“如果‘詹森’存在,说明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合上本子。心跳如雷。窗外,城市安静。
阳光明媚。可我知道——有人在撒谎。不是我。是那个每天早上对我说“早安”的声音。叮。
系统提示:今日空气质量优,适合生活。我笑了。笑出声。生活?这他妈是演习。
2.我掀开袖口。手腕空的。昨天写的字,没了。“詹森是假的。”我亲眼写的。紫外墨水,
只有特殊灯下可见。现在,连痕迹都没有。我妈坐在病床上,剥橘子。“小元,你脸色不好。
”“是不是公司太累了?昨天加班到两点吧。”我盯着她。“您记得?”“当然。”她笑,
“你打了个电话,说项目要赶。”我没打。我昨天在病房守到八点。她睡着了,我才走。
系统说那是测试。可我的记忆,她的体温,橘子皮的味儿——都真。我掏出笔。“妈,
我写个东西。”她点头。我拉下袖子,背过身。针尖刺进皮肤。不是写字。是划。
“詹森是假的。”刻进真皮层。血珠渗出来。痛。但我笑。理清记忆。清记录。清监控。
你能清我的痛觉吗?我照镜子。字歪歪扭扭,血糊了。但看得清。今晚,我不会睡。
我要看着它,活到明天。凌晨三点。我用紫外灯照手腕。没了。血痂在。可字……没了。
像被什么舔过。我冲进洗手间,开水冲手。烫。皮都红了。字还是没出来。我抖着手,
再写一遍。再照。没有。我跪在马桶边,干呕。不是怕。是怒。他们改我妈的记忆。
改医院记录。现在,连我刻进肉里的字都能抹掉。我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发红。
牙咬出血。突然——手腕烫。像有东西在皮下烧。我撩起袖子。皮肤完好。
可隐约浮现一行字:“别试了,元素。你逃不掉。”我猛地砸向镜子。玻璃碎。血流下来。
我笑了。好。你敢留痕。我就敢——让你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3.我盯着那辆货车。
满载钢筋。时速六十。倒数三秒。三。两。我冲出去。铁皮撞胸。肋骨断了。飞出去。
砸在路中。血从嘴里涌。像开闸。疼。但我笑。成了。意识沉下去。黑暗。
然后——画面炸开。血。满地血。我在天台。手里是刀。刀尖滴血。詹森倒在我脚下。
西装黑。领带歪。他还在笑。“你永远杀不死我,元素。”“我就是系统。
”我低头看自己手。抖。不是怕。是解脱。那一晚,我没失败。我杀了他。
可世界……重来了。记忆锚点,触发。我记住了。意识被拽回。耳边响——叮。
系统提示:“模拟测试结束。”“元素,你表现良好。”“今日记忆已清除,请重启生活。
”我睁眼。医院。白墙。呼吸机滴滴响。护士进来:“你运气好,司机急刹,只断两根肋。
”我闭眼。没说话。运气?我算过角度。测过车速。选的撞击点,刚好够昏迷,不够死。
我不是运气好。我是赢了。他们清记忆。清痕迹。清监控。
但他们清不掉——我能在死亡边缘,留住一段真。我抬手。***口。疼。真疼。
可比不过心里那把火。我杀了詹森。在某个昨天。他死了。世界重启了。
而我……是唯一记得的人。我扯掉心电贴。坐起来。护士惊:“你不能——”我盯着她。
“去查查档案。”“有没有人,叫詹森。”“活着的,死了的,都算。”她愣。
我说:“如果查不到。”“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是人。”“是系统。”我下床。
脚踩地。疼得跪了一下。但我站起来了。一步。一步。走向门。我知道他们在看我。摄像头。
监听器。系统。我说:“听到了吗,詹森?”“这次。”“我记住你死了。”“下次。
”“我不让世界醒来。”4.档案馆地下七层。门禁三级。我用磁卡刷了三次。“权限不足。
”正常。我本不该进来。我拧开通风口螺丝。爬进去。灰尘呛鼻。十年前我就踩过这路线。
那时我还是神经科研究员。还没被“选中”。冷。服务器嗡嗡响。我拔了网线。物理断网。
系统再强,也追不到离线操作。主机启动。输入旧工号:E-137。“是否恢复用户档案?
”我按“是”。调取关键词:詹森。时间跨度:100年。第一张图跳出。黑白。
1924年。城市慈善晚宴。我手抖了。他站在中间。西装笔挺。领带夹是银色蛇形。
和今天那枚,一模一样。脸——没变。不是像。是一模一样。眉骨角度。鼻梁弧度。
嘴角那道浅疤。都在。我翻下一张。1949年。战后重建委员会。他还是中年。站主席台。
念稿子。再一张。1973年。科技博览会。他介绍“人类意识存储原型机”。
项目代号:重启。我喉咙发紧。不是整容。不是替身。是他根本没老。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内响起:“元素,你在看历史。”“詹森先生,是文明的灯塔。
”“值得敬仰。”我冷笑。“放屁。”我继续翻。2001年。他出席医院奠基仪式。
就是我妈住的那家。2023年。他演讲:“人类需要纯净的记忆,无需痛苦。
”和今天早上,系统说的一模一样。我盯着屏幕。全身发冷。“他们不是伪造记录。
是根本没伪造。因为他真的活了百年。1957 年,市政工程师发现他容貌未变,
当晚就在家中‘意外’坠楼,新闻报道称其‘因精神失常***’;1989 年,
医学院学生比对旧照片报警,第二天就被诊断为‘妄想症’,强制接受记忆矫正。他不怕查,
因为每个试图拆穿真相的人,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被改写记忆,或永远闭嘴。公开地,
堂而皇之地,他把自己活成了规则本身,而规则里从不缺替罪羊。”我合上电脑。准备撤。
突然——最后一张图自动弹出。彩色。今天早上。档案馆外。我走进来的监控截图。
下面一行字:“欢迎回来,元素。”我猛地抬头。头顶,摄像头红灯亮着。它一直在看。
我抓起金属板,砸向主机。火花四溅。转身就跑。走廊漆黑。脚步声回荡。我喘着气,
靠墙停下。低声说:“詹森。”“你不是守护者。”“你是寄生在时间里的——”“怪物。
”5.我割开手掌。一刀。血滴进试管。不打麻药。痛觉,是我唯一还能信的。前三次,
我都输了。第一次,我把证据藏进母亲骨灰盒。重启后,骨灰没了。坟是新的。第二次,
我刻U盘,埋在天台水泥下。重启后,整栋楼重建。地基都翻了。第三次,我写日记,
锁进银行保险柜。重启后,柜子还在,但里面空了。管理员说:“您没存过东西。
”他们清一切。物理的。数字的。情感的。这次——我清不了我自己。我提着试管,
走进“基因未来”检测中心。白大褂结果:“采全血?做全基因组测序?”我点头。
“把我的DNA,刻上一句话。”他笑:“不能刻字啊,先生。”“那就把序列改了。
”“用碱基编码。”“A-T-C-G,写成摩斯密码。”“‘詹森是寄生体,
重启是屠杀’。”他愣住。“这……违法。”“我不告你。”“钱,我翻倍。”他犹豫三秒。
收了卡。七天后,短信来了:“您的基因报告已出。”我冲进打印室。撕开信封。
第一页:健康风险评估。正常。第二页:祖源分析。北亚98%。我翻。翻到附录。
在基因序列注释栏里——一行小字:“非编码区插入序列,疑似人工编辑。
内容解码后为:詹森是寄生体,重启是屠杀。”成了。我笑。差点喊出来。他们能清记忆。
清物品。清历史。但他们清不了我的血。我的细胞。我的碱基对。这是最原始的备份。
比石头久。比云端牢。我收起报告。转身要走。手机响。未知号码。接通。机械音:“元素。
”“我们支持您对基因技术的探索。”“但建议您复查线粒体DNA。”“发现未知序列,
可能影响健康。”我停住。线粒体?母系遗传。不在核DNA里。
他们想查——我母亲的基因?我低头看报告。最后一页,盖着章。
合作单位:詹森生命科学基金会。我全身发冷。他们不是阻止我。是等我——把证据,
亲手送到他们实验室。我攥紧报告。轻声说:“好。”“我去复查。”“顺便。
”“看看你们的数据库里——”“有多少人的基因,被改过。”6.叮。“早安,元素。
”“今日空气质量优。”“情绪稳定度98%。”“适合重启。”我坐在床边。没动。
它又来了。那副慈父口吻。像给***犯递糖。“昨日记忆已清除。”“您曾经历的痛苦,
皆为模拟。”“我们,为您幸福。”幸福?我母亲死过三次。每一次,我都记得。每一次,
你们都说“假的”。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眼睛。轻声说:“如果我只是测试品。
”“为什么我能保留记忆?”“如果锚点是bug。”“为什么你从不修复?”我停顿。
盯着镜中瞳孔。一字一顿:“如果……我是你无法删除的‘异常’。”“那我是什么?
”房间——静了。三秒。没有提示音。没有呼吸声。连窗外的鸟叫都停了。三秒。
像世界卡住。然后——“滴。”“系统自检中。”“无异常。”“元素,
您提出的问题超出权限范围。”“建议进行心理疏导。”我笑了。笑出声。三秒。就三秒。
你卡了。你怕了。你不是全知。你不是神。我转身,拉开抽屉。拿出录音笔。按下回放。
机械音响起:“……超出权限范围。
”我贴着笔录下一句话:“那你告诉我——”“谁设的权限?”我关掉。塞进地板夹层。
抬头看天花板角落。摄像头红点亮着。我说:“听到了吗,詹森?”“你造的系统。
”“开始怕我了。”“它知道。”“我不是程序。”“我是——”“答案。”叮。
手机弹出通知:詹森心理健康中心“您预约的心理干预,已通过审核。
”“今日15:00,恭候光临。”我盯着屏幕。终于。你不再藏了。你怕的不是我提问。
是你自己——开始怀疑你是假的。7.我撬开配电箱。黑进市政系统。代码一行行滚。
像在拆一颗定时炸弹。城市主屏,今晚直播“詹森慈善之夜”。笑脸,要照进千家万户。不。
今晚,我说了算。我插入U盘。运行脚本。倒计时:10秒。心跳,比敲键盘快。9。8。
我盯着监控画面。广场上人挤人。抬头等着大屏亮起。7。6。有人笑。有人吃糖。
没人知道——他们活在第137次轮回。5。我闭眼。“如果没人记得过去。
”“那就让他们,看见一句话。”4。3。脚本跑完。就三帧。0.07秒。够了。2。1。
——亮。大屏本该是詹森微笑。突然——黑。闪。一串光点:“今天不是第一天”摩斯密码。
红。闪三遍。灭。恢复直播。詹森在笑:“让我们为爱点亮城市。”没人鼓掌。有人抬头。
愣住。一个小孩突然拽妈妈衣角:“妈,我们昨天……是不是也站这儿?
”妈妈笑:“傻孩子,今天第一次来。”可那孩子,盯着屏幕角落,眼发直。另一处,
地铁站。男人扶着墙,头猛疼。
嘴里喃喃:“不对……我看过这画面……不止一次……”写字楼里,程序员停下敲字。
回放新闻视频。放大,逐帧看。他在笔记本写下:“00:17:03,屏幕闪了。
”“不是故障。”“是信号。”我躲在控制室角落。看着监控。笑了。不是所有人都醒。
但有人愣了。有人疑了。有人记起来了。这就够了。突然——全城广播响起。
温柔男声:“市民朋友们。”“如出现记忆重叠、既视感增强。
”“属系统调试引发的轻微认知波动。”“无需恐慌。”“今晚十点,将进行常规记忆校准。
”我笑没了。它没否认。它承认了。“记忆紊乱”?“校准”?你怕了。你发现——有人,
开始跳出循环。我抓起背包,翻窗而出。夜风灌进来。我回头看城市。万家灯火。
轻声说:“听到了吗?”“今天。”“真的不是第一天。”“我们。”“早就开始了。
”8.我拧紧三脚架。望远镜对准北极星。凌晨两点。风割脸。手冻僵。但我不能等白天。
太阳会骗人。天气预报会骗人。日历上永远写着:4月3日。只有星空——不会重启。
我打开笔记本。运行天文软件:Stellarium。输入今晚坐标、时间、经纬度。
画面生成。模拟星图,缓缓旋转。我调出第一张存档。标着:第1次重置,4月3日。比对。
猎户座腰带三颗星。角度差了0.03度。再调:第17次。偏移0.18度。第***次。
0.25度。我心跳加快。不是误差。是累积。地球公转轨道,每年被重置时微调。
像硬盘碎片重组。位置不会完全复原。他们改日历。改新闻。改记忆。
但他们改不了——光走过的路。我翻出136张星图。全部标注。全部存进加密盘。
最后一张,空白。等今晚。软件计算完毕。
弹出结果:“我调出第1次与第136次的北极星定位数据。差值:0.0003角秒。
不是轨道变了。是——光,还记得我们来过。”我盯着那行字。手抖。不是累。是通了。
137次。不是幻觉。不是疯。是我真的,死过137回。叮。手机亮。系统提示:“元素。
”“今晚星空很美。”“适合遗忘。”“建议仰望十分钟,释放压力。”我笑。笑出眼泪。
它知道我在这。它知道我在看星。它甚至——想用星空催眠我。我抓起对讲机。
连上地下频道。声音压得极低:“听到了吗?”“第137次。”“坐标确认。
”“我们没疯。”“是他们在撒谎。”没人回。但三秒后——城市东南角,一栋楼亮了灯。
一闪。两闪。摩斯密码:“收到”。我关掉软件。合上电脑。抬头看天。猎户座静静悬着。
一万年不变。我轻声说:“詹森。”“你改得了日历。”“改得了记忆。”“改得了人。
”“但你改不了——”“光年之外的光。”“137次。”“我们都在。”“你清不掉。
”9.灯闪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全城灭。我趴在天台边缘,看见:地铁停了。
车撞护栏。行人像被抽线的木偶,直挺挺倒下。一只鸟,从三十层高空坠落,砸在车顶,啪。
来了。“集体意识回收”。系统开始清人。我咬牙。按下背包里的开关。电极贴在太阳穴。
自制脉冲器启动。电流窜进脑。像铁钎搅。我抖。牙磕出血。但——我没睡。成了。
我扛住了第一波意识剥离。我摸出录音笔。打开。对准城市中心塔楼。詹森站在顶层露台。
黑袍。抬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透过某种频率,传进每个昏迷者脑里。我听到了。
“以我之名。”“血为引。”“记忆为祭。”“文明——归零。”我手抖得厉害。笔差点掉。
这他妈不是系统。是咒文。他不是工程师。是祭司。在献祭全城人。录音灯亮着。红。稳。
我盯着他。恨意烧穿肺。137次。你杀了所有人。一次又一次。突然——他转头。看向我。
隔着三公里。他笑了。我心跳停。录音笔还在录。最后一秒——传来另一个声音。我的声音。
低沉。疲惫。“第137次。”“失败。”我猛地掐断录音。冷汗流进眼睛。那不是现在。
是某次过去的回声。我在别的“昨天”也录过。也失败过。系统不是只清记忆。
它连失败的录音,都打包重播,折磨我。我抓起电击器。调到最高档。咔。电流炸尽头。
鼻血喷出。耳膜破了。但我清醒。我举起录音笔。对准天空。吼:“詹森!”“你听到了吗?
!”“这次。”“我不但录下了你念咒——”“我还知道。”“你怕的不是我活着。
”“是你那句‘归零’。”“从来——”“没成功过!”10.我扎进手臂。神经诱导剂。
0.8毫升。三秒后——世界塌了。墙裂开。地板翻转。我坠入一条走廊。无数门。
每扇门后,都有一个我。一扇门开。我穿着白大褂,站在詹森身边。他拍我肩:“元素,
计划顺利。”另一扇。我跪在地上,他踩我头:“叛徒,你也配叫元素?”再一扇。
我按下按钮。红光炸开。城市灰飞烟灭。我吼:“开门!”“我要看最后一扇!”没人应。
只有回声:“你不敢看。”“你忘了自己是谁。”我抄起铁管。砸门。一扇。两扇。
血从手心流下。痛。好。痛就醒着。终于——最后一扇门开。实验室。十年前。
我站在主控台前。
上:反向重置程序启动目标:覆盖詹森意识执行者:元素詹森在吼:“你疯了?
!”我回头。那时的我,眼如死灰。“我没疯。”“是你先杀她的。
”“我母亲……不是病死的。”“是你抽干她的记忆,做第一次意识融合。”我站在门边,
浑身发抖。原来……“我不是被选中。我是——被复活的叛徒,更是系统的基因锚点。
当年设计核心代码时,詹森强迫我将自己的基因序列写入底层协议,说这是‘最后的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