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注视着咖啡杯里旋转的奶沫，听着程远又一次抱怨与苏薇的关系多么乏味。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面无表情，不让内心的波动泄露分毫。
"她就像本翻到底的书，"程远用搅拌棒戳着杯底的砂糖，"每一页我都背得出来了。" 陈默端起咖啡杯，默默的啜饮一口。他想起上周去程远家吃饭时，苏薇穿着那条淡蓝色连衣裙，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递给他一碗亲手煲的玉米排骨汤的样子。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只是一瞬，却让他整晚都在回味那微凉的触感。
"所有长期关系都会这样，"
陈默放下杯子，声音平静得像是谈论天气，"***总会褪色。" 程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才三十岁，难道后半辈子就这样了？"
玻璃窗外，一个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匆匆走过。陈默注意到程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是猎手发现猎物时的兴奋。那是林小夏，公司新来的设计师，上周刚在电梯里"偶遇"过程远三次。
"那是你们组新来的实习生？"陈默装作刚发现的样子。 "林小夏，不是实习生，是J大毕业的高材生。"程远的视线仍追随着那个身影，"她很有想法，上次提案..." 陈默听着程远突然变得生动的描述，不动声色地啜饮咖啡。
他太了解这个老朋友了，不过也不仅是他，当男人开始刻意谈论一个女人时，他就已经有想法了 。
"听起来你们挺合拍。"陈默故意停顿了一下，"比你和苏薇有共同语言？" 程远像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别胡说，只是同事。" 但陈默已察觉到到他眼中的犹豫。
"开玩笑的。"陈默轻松地转移话题，"对了，苏薇让我帮她修电脑，周四晚上有空？" 其实苏薇从未联系过他
"周四？"程远掏出手机查看日历，"啊，刚好那天我要陪林小夏去见客户，可能很晚才结束。" 陈默在心里记下这个信息。周四晚上苏薇会独自在家，而他会有充分的理由"顺路"去看看那台根本不存在的故障电脑。
"工作重要。"陈默拍拍程远的肩，"苏薇会理解的。" 他们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陈默的思绪已经飘远。
现在种子已经播下，只需等待发芽。 分别时，陈默装作随口提议："对了，周五不是林小夏生日吗？市场部那几个姑娘说要给她庆祝，你可以代表你们组去。" "她生日是周五？"程远明显不知道这件事。 "看来她没告诉你。"陈默露出遗憾的表情，"在蓝调酒吧，八点。" 这又是一个谎言。林小夏的生日其实是下个月，不过，重要吗？但周五晚上苏薇有事。
程远犹豫了一下："我可能得陪苏薇..." "随你。"陈默耸耸肩，"不过听说设计部那个王总监也会去，他一直对林小夏挺上心的。"
他看到程远的下巴线条绷紧了。嫉妒，永远是撬动关系最有效的杠杆。 回到办公室，陈默给林小夏发了条消息："周五团建地点改在蓝调酒吧，程总监会参加。"然后他删除了记录。 路过茶水间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笑声。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分辨出程远正俯身靠近林小夏，两人的剪影几乎重叠在一起。陈默微微一笑，径直走向电梯。
下班后，他开车绕道去了苏薇常去的那家书店。运气不错，她正站在文学区，手指抚过书脊。陈默调整了一下领带，拿起一本村上春树的书走了过去。 "《挪威的森林》，好选择。"他站在苏薇身旁微笑着说。 苏薇惊喜地转头："陈默？你也喜欢村上？" "尤其是这段。"陈默翻到折角的一页，指着那句"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地属于你"。
苏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点伤感呢。"
"但很真实，不是吗？"
陈默合上书，"有时候我们以为拥有的，可能早就不属于我们了。" 他注意到苏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道淡淡的戒痕，是她前一段婚姻留下的。陈默调查过。苏薇的前夫也是因为出轨离开的。
"程远最近..."苏薇欲言又止。 "他工作太忙了。"陈默温和地说，"男人有时候会忽视最重要的东西。" 他故意留下模棱两可的空间，看着苏薇的眉头微微蹙起。怀疑就像一粒沙，一旦落入感情的齿轮，就会慢慢磨损所有信任。 "
要不要一起去喝杯茶？"陈默提议，"前面新开了家不错的茶馆。" 苏薇看了看手表："好啊，反正程远说今晚要加班。" 他们走在暮色渐沉的街道上，陈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近以示亲近，又不至于让她不适。他讲述着公司里的趣事，逗得苏薇轻笑，同时在心里计算着程远此刻应该正和林小夏在哪个餐厅"偶遇"。 在茶馆里，当苏薇低头吹散茶杯上的热气时，陈默注意到她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像蝴蝶脆弱的翅膀。这一刻，他几乎要为自己设下的陷阱感到愧疚。几乎。
"陈默，"苏薇突然抬头，"你觉得程远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陈默让沉默持续了三秒，足够让不安生根："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他最近总是心不在焉。"苏薇转动着茶杯，"回家越来越晚，手机总是反着放..." 陈默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表情："也许只是工作压力大。不过..."他故意停顿，"如果你需要聊聊，随时可以找我。"
离开茶馆时，夜色已深。陈默坚持送苏薇回家，在她公寓楼下，他装作不经意地说："对了，周五我们部门团建，程远可能也会晚归。" "周五？"苏薇愣了一下，"但他跟我说是去见客户..." 陈默立刻做出尴尬的表情："啊，可能我记错了。别放在心上。" 他看着苏薇强撑的笑容，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发芽。上楼前，苏薇突然转身："陈默，谢谢你...谢谢你总是这么坦诚。"
陈默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夜风吹乱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最后一丝犹豫。他掏出手机，给程远发了条消息："周五团建别忘了，林小夏特意问起你会不会来。" 发完这条消息，他抬头看向苏薇公寓的窗户，灯刚刚亮起。陈默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金丝雀，它总是那么信任地跳上他的手指，完全不知道正是这只手有一天会打开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