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温暖站在全身镜前,第三次调整裙摆的褶皱。淡紫色的丝质连衣裙贴合着她纤细的腰身,
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雪花胸针——那是纪寒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生日礼物。她深吸一口气,
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她轻声自语,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锁骨处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三年前那场车祸,
她推开纪寒自己却被撞飞三米远,肋骨断了三根,差点没抢救回来。而纪寒,
连医院都没来过几次。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三十分。纪寒说七点会回来,
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也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双重特殊的日子,
温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她报了烹饪班学做牛排,
手指被油烫出好几个水泡;她跑遍全城的花店,
只为找到纪寒最喜欢的蓝色妖姬;她甚至偷偷联系了纪寒的助理,确认他今天没有任何应酬。
厨房里,两块肋眼牛排正在保温板上保持着最佳温度,旁边是刚出炉的蒜香面包和芦笋沙拉。
餐桌上,水晶花瓶里插着十一朵蓝玫瑰——结婚五年加上相识六年的总和。
温暖点燃香薰蜡烛,淡雅的茉莉香气弥漫开来,掩盖了医院消毒水在她记忆里留下的痕迹。
三天前的体检报告还躺在她的抽屉里。"扩张型心肌病,
预后不良"几个字像刀刻在她视网膜上。医生推着眼镜说:"温小姐,
您最多还有十个月时间,建议立即住院治疗。""能治愈吗?"她记得自己这样问。
医生摇了摇头:"只能延缓。"于是她平静地收起了报告,
就像收起一张无关紧要的购物小票。如果生命只剩下十个月,她不想浪费在冰冷的病房里。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让纪寒爱上她。
这个从十六岁初见就扎根在她心底的愿望,在死亡面前变得愈发强烈。七点整,门铃没有响。
温暖检查了一下手机,没有消息。她给纪寒发了条微信:"在路上了吗?
"绿色的对话框孤零零地悬在屏幕上方,像一片飘在空中的树叶。七点十五分,
牛排边缘开始泛白。温暖打开烤箱,把已经凉透的面包又加热了一遍。七点四十五分,
手机震动起来。温暖几乎是扑过去接听,却看到屏幕上显示"林医生"三个字。"温小姐,
考虑得怎么样了?您的情况真的不能拖...""我再想想。"温暖打断对方,
声音比想象中尖锐。挂断电话后,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八点二十分,
蛋糕上的奶油开始微微塌陷。温暖盯着蜡烛滴落的蜡油,
在纯白的奶油表面凝结成红色的泪痕。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拨通了纪寒的电话。
响了七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笑声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喂?
"纪寒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懒散。"你...还在公司吗?"温暖努力控制着声线的平稳。
"哦,忘了跟你说。"纪寒似乎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声音清晰了些,"临时有个德国客户,
我带他们来'云端'吃饭。你先睡吧,不用等我。"2.温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云端是城里最高的旋转餐厅,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去年结婚纪念日,
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去那里庆祝,纪寒皱着眉头说"那种华而不实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今天是我生日。"她轻声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是我们结婚五周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抱歉,忙忘了。"纪寒的声音里带着敷衍的歉意,"明天补给你。
我这边走不开,先挂了。"忙音响起时,温暖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她缓缓放下手机,
看向满桌精心准备的食物。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炸开,
像有人用铁钳夹住了她的心脏。她踉跄着扶住餐桌边缘,打翻了一杯红酒。
暗红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像一滩鲜血。温暖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着从包里翻出药瓶。
医生开的特效药,嘱咐她随时携带。她倒出两粒吞下,靠在椅背上等待疼痛过去。
药效来得很快,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她的视线开始出现黑点,
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不要...现在不要..."程暖挣扎着想去拿手机,
却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她的额头撞到桌角,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墙上的婚纱照——纪寒面无表情,而她笑得那么幸福,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纪寒挂断电话时,心里掠过一丝烦躁。
德国客户代表汉斯举着酒杯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纪总,你太太?""嗯。
"纪寒简短地应了一声,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我听说中国女人都很温柔体贴。
"汉斯挤挤眼睛,"不像我老婆,天天查岗。"纪寒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温柔体贴?
温暖确实如此,甚至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每天雷打不动的早餐,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
永远整洁如新的家...有时候他宁愿温暖能像其他富太太那样,逛街购物做美容,
而不是把全部精力都用来围着他转。"纪总看起来不太开心?
"汉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没什么。"纪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觉得婚姻很无聊。""那是因为你不够爱她。"汉斯直言不讳,"爱情就像美酒,
需要用心品尝。"纪寒冷笑一声。爱?他和温暖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爱情。
3.六年前父亲突发脑溢血,家族企业面临被收购的危机,是温家伸出援手,条件是联姻。
温暖从高中就暗恋他,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而他在父亲病床前签下婚书时,
只当是签了份商业合同。宴会结束已是深夜。纪寒坐在回家的车上,
打开手机看到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温暖。他皱眉划掉通知,又看到一条短信:"纪先生,
您太太在仁和医院急诊室,情况危急,请速来。"纪寒的第一反应是诈骗短信。
温暖身体一向很好,连感冒都很少。但当他回拨电话确认时,护士急促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
多器官衰竭...已经抢救过一次...您最好有心理准备..."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纪寒奔跑的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想起三年前那场车祸。
当时温暖也是这样躺在急诊室里,而他在会议室签完重要合同才姗姗来迟。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后,温暖躺在各种仪器中间,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她的额头贴着纱布,
纤细的手腕上插着好几根管子。医生拦住了想要冲进去的纪寒。"病人现在非常脆弱,
不能受任何***。"医生严肃地说,"她患有严重的扩张型心肌病,至少半年以上了,
你们家属不知道吗?"纪寒茫然地摇头。温暖从未提起过任何不适,
每天早上依然准时起床为他准备早餐,即使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吃。"她...会死吗?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时,纪寒自己都愣住了。医生推了推眼镜:"以她现在的状况,
能撑过今晚就是奇迹。我们尽力了,剩下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寒一眼,
"也许您可以和她说说话,如果她还能听见的话。"纪寒穿上无菌服走进病房。
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倒计时,温暖的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惊讶于那触感的冰凉。记忆中温暖的手总是温暖的,即使在最冷的冬天。"温暖?
"他轻声唤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我来了。"没有回应。
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证明生命还在延续。纪寒突然发现,
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温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嘴角还保持着那种习惯性的微笑弧度,仿佛随时准备原谅他的一切过失。
"我今天不是故意忘记..."话说到一半,纪寒哽住了。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他忘记的何止是今天。他忘记了她每次望向自己时眼里的光,忘记了她默默忍受的所有冷落,
甚至忘记了当初在婚礼上,她是如何含着泪对他说"我愿意"。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纪寒惊讶地摸向自己的脸,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4."纪...寒..."微弱的呼唤让他猛地抬头。温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他脸上。"我在。"他急忙凑近,"别说话,
保存体力..."温暖的嘴唇颤抖着,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
纪寒立刻握住。"对...不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纪寒心里。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她还在为麻烦他而道歉。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来:她为他学习德语的深夜灯光,她偷偷塞进他行李箱的胃药,
她在他每次醉酒后准备的蜂蜜水..."不,是我对不起你。"纪寒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