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沉。镜子里的人眉骨锋利，鼻梁高挺，下颌线像被刀削过一样利落。

某集团的颜值评估系统给我打了98分。这分数没让我得到半分好处，反倒成了催命符。

今天是发薪日。银行APP上的数字刚跳出来，30%就被系统自动划走，

备注写着：“社会资源占用税颜值附加”。我盯着那串数字，指节捏得发白。

母亲的靶向药又该续费了，一瓶就要吃掉我税后工资的大半。“咚咚咚”。

敲门声吓得我手一抖。是社区的颜值稽查员，每周三准时上门“验颜”。

我抓过桌上的灰粉往脸上抹，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架，

再把特意留了半个月的胡茬挠得乱七八糟。开门时，稽查员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陆沉？

”他扫了眼手里的平板，又抬头打量我，“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加班熬的。

”我故意哑着嗓子，把脸往阴影里藏。他用扫描笔在我额头上一扫，屏幕上跳出“72分”。

“行吧，看着也确实够丑。”他嘟囔着在平板上签字，“下次注意点，别真把自己熬成废人，

到时候连税都缴不起。”我关上门，后背已经汗透。这就是星海市的规矩。颜值超过90分，

走路要低头，说话要小声，最好把自己弄得越埋汰越好。

不然就得被当成“社会资源掠夺者”，用税款为自己的脸买单。地铁里人挤人。我缩在角落，

故意让背包带勒出满脸红印。旁边两个大妈的对话钻入耳膜。“听说了吗？

某集团的千金又换了个男伴，颜值100分呢。”“啧啧，这种天选之子，不是咱们能比的。

”“什么天选之子，我看是祸害。”另一个大妈往地上啐了口，“要不是他们这种人，

咱们的税能这么重？长得好看能当饭吃？还不是靠吸咱们的血！”我攥紧了扶手，

指甲嵌进掌心。三年前，我还在设计院当主笔，因为一张客户***的侧脸照在网上火了。

第二天，HR就找我谈话。“小陆啊，你这张脸太耽误事了。”他推了推眼镜，

“客户说开会时总忍不住看你，方案都讨论不下去。”然后我的绩效就被打了折，

理由是“影响团队效率”。再后来，就有了这该死的颜值税。出地铁口时，警报声突然炸响。

“紧急稽查！所有90分以上人员请主动配合检查！”扩音器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举着扫描仪站在路口，红光扫过人群，像极了屠宰场里的流水线。

我心脏狂跳，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钻。这里是老城区，巷子像蜘蛛网一样绕，

是我摸索出的“逃税通道”。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点糊了一裤腿。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面那个！站住！”我咬着牙加速，转过拐角时，

肩膀突然撞上一个人。“嘶——”一声轻呼，带着点气音。我踉跄着站稳，抬头就愣住了。

对方的宽檐帽掉在地上，乌黑的长发瀑布似的散开，垂到腰际。我的眼镜也飞了出去，

镜片在地上摔得粉碎。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凝固了。那是张怎样的脸啊。

睫毛长到能落蝴蝶，眼角微微上挑，嘴唇的弧度像被上帝吻过。某集团的广告牌上，

那些被精心修过的女明星，在她面前都像劣质的塑料花。

颜值评估系统的警报声在她口袋里响起。尖锐，刺耳。99分。“抓住他！是陆沉！

98分的那个！”稽查员的吼声从巷口传来。我这才回过神，伸手想去捡眼镜，

却看见她下意识地抬手捂嘴。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透着点粉。“跑！

”我拽住她的手腕往深处冲。她的手很凉，像揣了块冰。身后的扫描仪发出“滴滴”的警报，

越来越近。我们拐进一个死胡同。墙不算高，我能翻过去。“踩我肩上。”我半蹲下来。

她没动，只是看着我。阳光从头顶的电线之间漏下来，照在她脸上，连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怕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碎冰撞玉。“怕有用吗？”我回头看了眼巷口，

“被抓住，要么缴税缴到破产，要么签某集团的‘包养协议’。”后者我见过。

去年楼上的林哥，92分，缴不起税签了协议。

现在他的脸被印在盛世旗下的“颜值盲盒”上，听说被中东的石油大亨抽走了。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踩到我肩上。我起身时，闻到她发间飘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翻过墙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呼声。稽查员已经追到巷口。我拉着她往居民楼里钻。

楼道里堆着杂物，我们在阴影里七拐八绕，最后躲进顶楼的水箱后面。

她靠在冰冷的铁皮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我叫苏晚。”她摘了口罩，露出完整的脸。

我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倾国倾城”。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要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他们为什么抓你？”我问。“我没缴税。”她笑了笑，眼里却没半点笑意，“99分，

要缴40%。我在餐馆洗盘子，缴完税连房租都付不起。”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

我姐以前也是99分。”“她怎么了？”“签了盛世的协议。”苏晚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

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在他们的‘颜值博物馆’里，编号734。”我浑身一僵。

某集团的“颜值博物馆”，对外宣称是展示“人类美学巅峰”。上个月有个记者想暗访，

进去就再也没出来。“嘀嘀——”她口袋里的扫描仪突然响了。不是警报声，是条推送。

某集团年度拍卖会预告：纯天然95分以上颜值个体，

起拍价1000万星际币下面附了张图，背景是玻璃展柜，里面的人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我突然想起稽查员每次看我的眼神，

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想起母亲病房里电视上，盛世老总身边那些颜值满分的男女，

个个眼神空洞。想起网上那些“颜值无用论”的帖子，

点赞最高的永远是“长得好看的都该缴税”。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社会公平。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用高额税款逼我们走投无路，用舆论让普通人厌恶我们。

等我们像丧家之犬一样无处可去时，他们再伸来橄榄枝——签了协议，就能免税，

就能过上好日子。代价是，变成他们标价出售的藏品。“砰！”水箱盖被猛地掀开。

稽查员的脸出现在上方，手里的电棍闪着蓝光。“找到你们了。”他笑得像只抓住猎物的狼，

“陆沉，98分。苏晚，99分。这次看你们往哪跑。”强光手电筒照得我睁不开眼。

苏晚往我身后躲了躲，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看清了稽查员胸前的徽章——某集团安保部。原来社区的稽查员，根本就是他们的眼线。

“带走！”两个黑衣人伸手来抓我。我反手把苏晚护在身后，胸腔里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炸开。

“凭什么？”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稽查员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敢反抗。

“就凭你们占用了太多社会资源。”他嗤笑一声，“长得好看，本来就是原罪。”原罪？

我看着苏晚眼里的恐惧，想起母亲病床前的监护仪，想起那些被藏在“博物馆”里的编号。

突然笑了。“如果好看是原罪，”我站直身体，脸上的灰粉被汗水冲开，露出原本的轮廓，

“那你们这些贩卖美貌的，又算什么？”稽查员的脸色变了。苏晚也愣住了，抬头看着我，

眼里闪过一丝光。我扯掉头上的帽子，任由头发垂下来。反正已经暴露了。

那就索性站得笔直。“抓啊。”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倒要看看，

你们敢不敢把我们拉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某集团是怎么把活人当成商品卖的。

”手电筒的光还在晃。但我看清了稽查员眼里的慌乱。身后的苏晚，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还是凉的，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巷子外面传来警笛声。不是稽查队的，

是真正的警车。我和苏晚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报的警。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们不能再躲了。警车把我们拉到警局时，巷口已经围满了人。有人举着手机直播，

镜头怼到我脸上。“快看！这就是那个98分的逃税犯！”“长得是帅啊，可惜心术不正。

”“旁边那个女的口罩摘了！天呐，这脸要是去当明星，得赚多少钱？

”苏晚把脸埋在我怀里，手指抠着我的衣角。我按住她的头，

对着镜头冷笑：“颜值高犯法吗？”弹幕瞬间炸了锅。“还敢顶嘴？缴点税怎么了？

”“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两个警察架着我往里面走，冰凉的手铐硌得手腕生疼。

路过接待台时，听见前台小姑娘跟同事咬耳朵：“某集团的赵特助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审讯室的灯惨白惨白的。对面的警察叫老王，眼角有块疤，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发霉的面包。“姓名。”“陆沉。”“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因为我长得帅。”老王把笔往桌上一拍：“你这态度是想蹲大牢？”“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盯着他的眼睛，“某集团的颜值税，有法律依据吗？”他愣住了，

随即骂了句脏话：“少他妈跟我扯这些！全市都在缴，就你特殊？”门被推开，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王警官，辛苦你了。”他递过去一个信封，

语气客气得让人恶心，“这两位是某集团的‘重要客户’，交给我处理就行。

”老王掂了掂信封，立刻眉开眼笑：“赵特助亲自来，肯定没问题。”赵特助坐到我对面，

推过来一份文件。“陆先生，签了这个，你和苏小姐的税全免，还能领一笔安家费。

”我扫了眼标题——《颜值资源委托管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

甲方签名处盖着某集团的公章，乙方栏空着。“什么意思？”“很简单。”他推了推眼镜，

“你们的颜值归集团统一管理，我们会安排你们参加‘美学交流活动’，食宿全包，

月薪十万。”“要是不签呢？”赵特助的笑容淡了：“陆先生的母亲在市一院肿瘤科，对吧？

床位很紧张呢。”我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他怎么会知道？“还有苏小姐。”他慢悠悠地说，

“令姐苏晴在‘博物馆’过得很好，上周刚被欧洲的客户选中，下个月就要‘出国深造’了。

”苏晚突然从隔壁审讯室冲进来，头发凌乱，眼睛红得像兔子。“你把我姐怎么样了？

”她扑过去想抓赵特助，被警察死死按住。“苏小姐冷静点。

”赵特助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签了协议，你随时能去看她。”“我不签！

”苏晚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姐是被你们骗了！她根本不是自愿的！

”赵特助的脸色终于变了：“看来两位还没认清形势。”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间纯白的房间，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僵硬的笑，眼神空洞得像两口井。

是苏晴。“看到了吗？”赵特助把手机怼到苏晚面前，“这就是不合作的下场。

她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了。”苏晚突然不挣扎了，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

软软地瘫下去。我冲过去扶住她，她的手冰凉，浑身都在抖。“签吗？”赵特助收起手机，

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耐心。我看着苏晚惨白的脸，又想起母亲病房里的监护仪。如果我不签，

她们会怎么样？“协议我看一下。”我接过文件，假装认真翻阅。赵特助笑得得意，

大概以为我已经屈服了。我快速扫过条款，

在第17条停住——“乙方同意接受集团安排的‘颜值优化’手术，具体方案由甲方决定。

”优化？我想起那些“博物馆”里的人，个个美得千篇一律，像流水线上的娃娃。

他们是想把我们改造成没有灵魂的商品。“我有个条件。”我把文件推回去，

“我要亲眼见我妈。”赵特助挑眉：“可以。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小沉？

”她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转了转，“你怎么来了？没上班吗？”“妈，我请了假。

”我握住她的手，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是不是又缴了那个税？”她突然抓紧我，

“妈不治了，咱们回家……”“别胡说。”我强忍着眼泪，“医生说您恢复得很好。”这时，

一个护士走进来，手里拿着输液瓶。“3床换药了。”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注意到瓶身上的标签被撕了，只剩下半张。“这是什么药？”护士手一抖，

药水洒了点出来：“就是……普通的营养液。”“拿来我看。”她突然往后退，

撞到了门口的赵特助。“陆先生，探视时间到了。”赵特助挡住我的视线，“该回去签字了。

”我盯着那个护士，她的工牌上写着“李娟”。上周我来的时候，

她还跟我抱怨过某集团的药价太贵，说很多病人都用不起正版药。现在她这副样子，

分明是在怕什么。“妈，我走了。”我俯身在母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您别乱吃药，等我回来。”母亲的眼睛亮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走出病房，

苏晚站在走廊尽头，赵特助的人正盯着她。看到我，她突然往墙上撞去。“让开！

我要去找我姐！”她又哭又闹，像疯了一样。趁所有人都去拉她，

我飞快地从护士站的废纸篓里捡起一张撕烂的标签，塞进裤兜。回到警局，

赵特助把笔递给我：“想通了？”我没接，反而问苏晚：“你想不想救你姐？”她愣住了，

眼泪还挂在脸上：“想。”“那就跟我一起，掀了这个狗屁某集团。

”赵特助脸色骤变：“给脸不要脸是吧？”他冲外面喊，“把他们关起来！

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拘留室很小，只有一张铁床。苏晚蹲在角落，

突然从头发里摸出个东西——是枚微型录音笔，指甲盖那么大。“这是我姐留给我的。

”她把录音笔塞给我，“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可靠的人。

”我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苏晴的声音，

没有什么标准……都是某集团自己定的……他们把高分的人带去地下室……”录音突然断了，

只剩下电流声。我攥紧录音笔，想起母亲病房里的药，想起那个护士的眼神。

原来所谓的颜值税，所谓的评估系统，全都是骗局。他们不仅要卖我们的脸，

还要毁了我们的脑子。“我们得逃出去。”我说。苏晚点头：“我知道怎么出去。

”她指了指墙角的通风口，“我以前在餐馆打工，经常从这种地方偷运东西。”这时，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老王，手里拿着两个面包。“吃点吧。”他把面包塞进来，

声音压得很低，“赵特助明天要把你们转移到盛世总部。”“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盯着他。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上面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我女儿，

去年颜值评估89分。”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为了凑钱给她缴税，我老婆去工地搬砖，

摔断了腿。结果呢？她还是被盛世的人骗走了，说去当模特，到现在杳无音信。

”我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这个给你。”老王塞过来一把小刀片，

“通风口的螺丝松了，你们抓紧时间。”“你会被连累的。”他抹了把脸，

转身往外走：“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拘留室的灯灭了。我用刀片拧开通风口的螺丝，

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苏晚先爬进去，在里面朝我招手。钻进去的瞬间，

我回头看了眼铁门上的小窗。月光下，老王的身影在走廊尽头站着，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通风管道里全是灰尘，呛得人直咳嗽。“往这边走。”苏晚在前面带路，

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普通女孩。“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忍不住问。

她顿了顿：“我爸是开锁匠，我从小就跟着他学这些。”爬了大概十几分钟，

她突然停住：“下面是档案室。”我透过格栅往下看，里面堆满了文件柜，

一个值班警察趴在桌上打盹。“我们需要某集团操控评估系统的证据。”苏晚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