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入赘苏绣世家,却因偷学针法被岳母当众羞辱。暴雨夜被逐出门时,
他指尖血染祖传残卷,竟唤醒双面三异绣秘技。绣绷上浮现的画面,
清晰预见了仇家周怀安坠楼的死亡瞬间。当周家杀手带着假合同找上门,
陈默笑着绣完最后一针。“周老板,您要的定制绣品完成了。”周怀安展开绣品的刹那,
脸色煞白——那正是他今日坠亡的预演。他惊恐后退,失足踩空,高楼风声成了绝唱。
非遗基金会大厅,新任理事长陈默轻抚玻璃罩。罩内是岳母摔碎的茶杯,
金缮后缠绕着金丝双面绣的缠枝莲。“传统不是古董,”他对着镜头微笑,“是活着的杀器。
”第一章 碎瓷之辱江南梅雨,黏腻得化不开,
连带着“锦云轩”厅堂里的空气也沉甸甸地凝滞着。苏绣世家林府的这间核心堂屋,
此刻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跪下!”一声尖利的呵斥,如同淬了冰的钢针,
猛地刺破沉闷。主位上,林家如今的掌舵人,岳母沈玉茹,
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严霜,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剜向堂下站立的青年。
青年身形颀长,面容清俊,正是入赘林家三年的陈默。他穿着半旧但浆洗得干净的靛青长衫,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
沉默地承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鄙夷、猜忌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林家几位旁支叔伯、负责绣坊的管事,甚至一些有头脸的绣娘,都或坐或立,围在厅中,
形成一道无形的审判之墙。“母亲……”旁边,妻子林晚脸色苍白,嘴唇翕动,想开口,
却被沈玉茹一个凌厉的眼神盯在原地。“陈默!”沈玉茹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林氏针谱》祖卷,是不是你偷的?‘乱针叠彩’的秘法,
是不是你偷学的?说!”“我没有。”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地上。他目光坦荡,
迎视着沈玉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我入赘林家,从未踏足过秘库半步。针谱失窃,
与我无关。‘乱针叠彩’,我更是见所未见!”“还敢狡辩!
”沈玉茹猛地一拍紫檀木的茶几,震得几上一个薄胎白瓷的盖碗叮当作响。她气得胸口起伏,
“不是你,还能是谁?整个林家,除了你这个外姓人,谁会如此处心积虑,
觊觎我林家立身之本?谁会不知死活,妄图染指秘传阵法?你当我林家无人了吗?!
”“证据呢?”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仅凭我姓陈,
就断定是我所为?”“证据?”沈玉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冷笑一声,
眼神扫过旁边一个穿着锦缎马褂、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管事,“王管事,你来说!
”王管事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和为难:“姑爷,事到如今,
您就别硬撑了。前日深夜,巡夜的伙计亲眼看见您从秘库院墙的阴影处出来,
行色匆匆……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足以让满厅的人都听清,
“您房中……搜出了沾着秘库锁芯铁屑的鞋底!
还有那本……那本您誊抄的、关于针法要诀的笔记!”人群顿时一阵哗然。
鄙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陈默体无完肤。林晚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鞋底?笔记?他心中一片冰冷,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局,
一个早就为他量身定做好的、死无对证的局!他猛地看向王管事,后者却眼神闪烁,
避开了他的视线。“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沈玉茹的声音冰冷刺骨,
带着最后的宣判意味,“林家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等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勾当!我林家,
容不下你这等宵小之辈!”她霍然起身,几步走到陈默面前,保养得宜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
几乎戳到陈默的鼻尖:“赘婿?呵!你连做我林家的一条狗都不配!滚!给我立刻滚出林家!
从此以后,你陈默,与我林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母亲!不能这样!
”林晚终于忍不住,扑过来抓住沈玉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默哥他不会的!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您……”“滚开!”沈玉茹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
将林晚推得踉跄后退几步,撞在旁边的花架上,一个青瓷花瓶摇晃着摔落在地,
“啪嚓”一声,碎裂开来。这刺耳的声响,如同狠狠扇在陈默脸上的耳光。
沈玉茹看也不看女儿,她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陈默身上。
她一把抄起茶几上那个价值不菲的薄胎白瓷盖碗,里面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
溅湿了她华贵的苏绣裙摆。“拿着你这三年吃我林家、喝我林家的脏钱!
”她将盖碗连同里面剩余的茶水,狠狠掼在陈默脚前!“哗啦——哐当!
”精致的白瓷瞬间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伴随着滚烫的茶水,在陈默脚边炸开、飞溅。
滚烫的水滴和尖锐的瓷片砸在他的布鞋和裤脚上,留下污渍和细小的划痕。
几片碎瓷甚至弹跳起来,在他***的手腕上划开一道细细的红痕,血珠迅速渗出。
温热的液体沾湿了鞋面,碎瓷片在脚边闪着冰冷的光。那碎裂的声响,
在死寂的大厅里久久回荡,仿佛砸碎了他最后一丝尊严和在这深宅大院中仅存的立足之地。
陈默低头看着脚边那摊狼藉的碎片和茶水,看着手腕上那抹刺目的鲜红。没有愤怒的咆哮,
没有无力的辩解,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一丝颤抖。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
那双眼睛,方才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此刻却像被这碎瓷和鲜血彻底浇熄了所有温度。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里,
最后一点属于“林家赘婿”的温顺与隐忍,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冰封的死寂,一种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的漠然。他不再看歇斯底里的沈玉茹,
不再看那些或鄙夷或冷漠的旁观者,
甚至没有去看一旁泪流满面、试图再次冲过来的妻子林晚。他的目光,
空洞地穿透了这满堂的富贵锦绣,穿透了雕梁画栋的厅堂屋顶,
仿佛投向了外面铅灰色的、酝酿着更大风暴的天空。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锦云轩”。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隐传来的沉闷雷声。
“好。”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如同砂砾摩擦。仅仅一个字,
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割开了凝固的空气。他缓缓地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小心地避开了那些锋利的碎瓷片。他伸出手,
不是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铜钱——那是沈玉茹口中所谓的“脏钱”,
而是轻轻拾起了其中一片较大的白瓷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残留着青花缠枝莲的纹样,
触手冰凉,带着被抛弃的余温。他捏着那片碎瓷,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边缘的锐利。然后,
他直起身,依旧没有看任何人,包括几步之外、被丫鬟死死拉住的林晚。他攥紧了那片碎瓷,
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刺穿这无边屈辱的武器。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腕上那道被划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碎瓷的边缘。
他转过身,背对着所有审判他的目光,一步一步,极其沉重地,
朝着那扇象征着林家体面与森严等级的、沉重的雕花大门走去。
布鞋踩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
又像是踏在自己被彻底碾碎的心上。没有行李,没有盘缠,
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衫和手中这片沾着自己鲜血的碎瓷。门外,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阴沉的天幕,紧接着,“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当空炸响!
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如同天河倒灌,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屋瓦、庭院、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
瞬间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喧嚣之中。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深秋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穿透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
陈默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渺小而孤绝,很快就被密集的雨帘吞没,
消失在林府那两扇缓缓关闭、沉重如墓门的朱漆大门之后。门内,是富贵的锦绣牢笼,
是冰冷的唾弃与算计。门外,是冰冷的倾盆世界,是前途未卜的绝境深渊。
第二章 血染秘卷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陈默的身上、脸上,瞬间将他浇得透湿。
深秋的寒意裹挟着水汽,疯狂地钻进骨髓,让他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
单薄的靛青长衫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每一次迈步都异常艰难。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林家位于姑苏城西的深巷之中,此刻暴雨如注,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汪洋,倒映着两旁紧闭门户的灯笼微光,扭曲而模糊。
意识在寒冷和巨大的屈辱冲击下,渐渐有些模糊。手腕上那道被碎瓷划破的伤口,
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传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眼,血水被雨水冲淡,
在苍白的手腕上蜿蜒出一道淡淡的红痕。就在这时,他紧握的右手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被雨水冻得有些迟钝的神经骤然绷紧。
摊开手掌——是那片他从林家大堂捡起的白瓷碎片!刚才无意识的用力攥紧,
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了掌心的皮肉里,鲜红的血混着雨水迅速涌出,
染红了瓷片和他整个手掌。剧痛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掌中染血的碎瓷,
看着上面那熟悉的青花缠枝莲纹样,这是林家惯用的图样,
是沈玉茹摔碎的那个盖碗的一部分,更是他三年赘婿生涯耻辱的象征!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绝望猛地冲上心头!“啊——!”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
在狂暴的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凄厉。他猛地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
将那片沾着自己鲜血的碎瓷,狠狠朝着前方浑浊的雨幕砸去!碎瓷脱手飞出,
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消失在密集的雨帘中。几乎是同时,他脚下被湿滑的青苔一绊,
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噗通!”冰冷浑浊的泥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狼狈地摔在一条幽深小巷的角落,泥水呛入口鼻,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雨水无情地浇灌着他,刺骨的寒冷和浑身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手掌撑在湿滑冰冷的泥地上。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不是冰冷的石头,
也不是湿滑的青苔,而是一种……带着奇异韧性的、微凉的触感。陈默猛地缩回手,
借着巷口远处灯笼微弱的光线,眯起眼看向自己刚才按到的地方。泥水覆盖下,
似乎半埋着一个卷轴状的东西。他心中一动,强忍着剧痛,伸手将它从泥泞中抠了出来。
这是一个用某种深褐色油布包裹着的卷轴,入手沉重,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润感,
仿佛不是凡物。油布包裹得很严实,只在边缘处有些破损,
露出了里面一点点泛黄的、极其坚韧的丝绢材质。丝绢?卷轴?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林家失窃的《林氏针谱》祖卷?!不,
不可能!那东西应该在林家的秘库深处,怎么会出现在这肮脏的小巷泥泞里?是巧合?
还是……那个栽赃陷害他的人,故意丢在这里,坐实他的罪名?雨水冲刷着卷轴上的污泥,
深褐色的油布逐渐显露出来,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但那种丝绢的触感和卷轴的形制……陈默的心跳越来越快,
一种混合着恐惧、渴望和巨大诱惑的情绪攫住了他。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
试图解开那油布上的细绳。然而,油布包裹得异常紧密,细绳也像是特殊材质,
在冰冷湿滑的手中根本使不上力。他越是焦急,手指越是僵硬麻木。“呃!
”手腕和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传来剧痛,刚被雨水冲淡的血腥味又弥漫开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流血的右手,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他不再试图去解那顽固的绳结,
而是将流血的掌心,狠狠地按在了油布包裹的卷轴上!
粘稠温热的血液瞬间浸染了深褐色的油布。就在他的鲜血接触到油布的刹那——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骤然响起!
那深褐色的油布猛地绽放出一层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毫光!光芒一闪而逝,
快得如同幻觉。紧接着,陈默感觉掌心接触卷轴的地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
仿佛那卷轴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活物,正在疯狂地吮吸着他掌心的血液!同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顺着手臂的血管,猛地逆流而上,直冲他的头颅!“啊!
”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
无数纷乱嘈杂的、破碎的、带着古老韵味的音节如同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雨巷,而是飞速闪过的幻象:无数双灵巧到极致的手在丝绢上翻飞,
指尖缠绕着七彩丝线,针尖跳跃如精灵,留下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丝绢之上,画面流转,
一面是春山含翠,鸟鸣花涧;翻转过来,竟成了寒江独钓,雪落千山!画面不同,针法迥异,
连丝线的质感也仿佛隔着时空传递出冷暖之别……更玄妙的是,
在那针尖与丝线交织的缝隙里,似乎有朦胧的光影在流动,像是未来的碎片在闪烁!剧痛!
撕裂般的剧痛在头颅中炸开!仿佛有无数的钢针在同时穿刺他的太阳穴!
那些纷乱的画面和古老的信息洪流,带着蛮横无比的力量,硬生生地塞进他的意识深处!
“呃啊——!”陈默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冰冷的泥水中,双手死死抱住头颅,
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抽搐。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却浇不灭脑海中那焚烧灵魂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脑海中的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难以言喻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饱胀感。陈默瘫软在泥水中,
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挣扎着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的伤口,
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血,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而那个深褐色的油布卷轴,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包裹的油布似乎变得更加黯淡无光,而之前紧紧缠绕的细绳,
竟然……松开了?他颤抖着伸出手,这一次,轻易地掀开了那层深褐色的油布。里面露出的,
并非他预想中的《林氏针谱》祖卷,而是一卷材质极其特殊的丝绢。
丝绢呈现一种古老的牙黄色,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触手冰凉温润,
隐隐流动着一种内敛的光泽。丝绢的边缘,用极其古老、繁复的篆体绣着几个小字,
墨色深沉,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双面三异,心通幽冥,丝连寰宇,针定乾坤。
”**双面三异绣!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个名字,
如同惊雷般在他被强行灌注了无数信息的脑海中炸响!
那些刚刚烙印下的、关于针法、分线、运针轨迹、心力凝聚的玄奥知识,
瞬间如同被点亮的星辰,与这卷古绢上的文字和残留的、几不可辨的古老针痕遥相呼应!
这不是林家的东西!
这绝对是比林家所谓的秘传针法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甚至……带着一丝非人气息的传承!
林家丢失的针谱祖卷,或许只是这卷古绢的……一个粗劣的摹本?或者,
林家先祖也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无上秘技的一鳞半爪?狂喜如同岩浆,
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冰层!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刺骨的寒意!是谁?是谁把这东西丢在这里?
是陷害他的人?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的传承方式……这“心通幽冥”、“针定乾坤”的字句……这真的是属于凡俗的刺绣之道吗?
冰冷的雨水浇在滚烫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噤。他猛地攥紧了这卷神秘的古绢,
感受着它奇异的温润和坚韧。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混杂着巨大的危机感,
在他心底疯狂滋生。他挣扎着从泥水中爬起来,环顾四周。暴雨依旧,小巷幽深,
仿佛刚才那灵魂撕裂般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无力反抗的赘婿陈默。他将这卷珍贵的古绢贴身藏好,
冰冷的丝绢紧贴着温热的胸膛,带来一种奇异的心安。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家高墙的方向,
眼神深处,那死寂的冰层下,终于燃起了一点幽暗、却无比执拗的火光。然后,他转身,
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却挺得笔直的身体,一步一步,
决然地走进了更加深沉的雨幕与黑暗之中。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踉跄,
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第三章 欲亡之绣城隍庙破败的偏殿,
成了陈默临时的栖身之所。蛛网在残破的梁柱间飘荡,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腐朽的木头和香烛残余的混合气味。漏风的窗棂勉强阻挡着深秋的寒意,
但夜晚依旧冷得刺骨。陈默盘膝坐在冰冷的、铺着干草的地面上。面前,
是从旧货摊淘换来的、最简陋的竹制绣绷。绷架上,
绷紧了一块同样廉价、质地粗糙的素白棉布。他身边,只有一小包最普通的彩色棉线,
几根大小不一的绣针,还有一小块充当砚台的破瓦片,里面是用水化开的、最劣质的墨块。
条件简陋到极致。但他毫不在意,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卷古绢带来的浩瀚信息之中。
“双面三异绣……”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根细如发丝的棉线,眼神专注得可怕。
“画面异,针法异,材质异……以心驭针,以念凝意,以意通微……”这三天,
他如同着魔一般。白天,在码头扛包换取微薄的铜板,勉强果腹。夜晚,便回到这破庙,
借着微弱的烛光蜡烛也是省了又省的,一遍遍研读那卷古绢,
尝试着理解那些玄奥的针法轨迹和心力运转的方式。饿了,啃一口硬邦邦的粗粮饼;渴了,
喝一口破碗接的雨水。所有的时间、精力、仅有的资源,都倾注在手中的针线上。然而,
太难了!那不仅仅是技巧的堆砌,更是一种心与意、神与针、念与丝的极致交融。
每一次落针,都需要凝聚全部的精神,调动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力”。
仅仅是最基础的“分丝”练习——要将一根普通的棉线,凭借针尖和心念的微妙牵引,
均匀地劈成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十六股细丝——就耗费了他整整两天两夜,失败无数次,
精神几近崩溃,指尖更是布满了细密的针孔。头痛,是家常便饭。每当心力消耗过度,
脑海中就如同有无数根针在搅动,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但他只是咬紧牙关,
用冰冷的雨水拍打额头,稍作喘息,便再次拿起针线。支撑他的,
是林家厅堂里那碎裂的白瓷,是沈玉茹冰冷的唾弃,是王管事那虚伪的指证,
更是深埋心底那股不甘的火焰!第三天深夜。破庙里唯一的那截短烛,火光摇曳,即将燃尽。
陈默盘坐在冰冷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但他的眼神,
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他右手拈着一根细针,
针尖上穿着一股几乎透明的丝线——那是他耗尽心力,反复失败数百次后,
才勉强成功劈出的、接近古绢要求的“冰蚕丝”质感的棉线虽然远不及真品。
左手食指指尖,赫然有一道新鲜的、深深的伤口,
是他刚才尝试一种极其微妙的“回心引”针法时,心神激荡下被针尖刺破的。
一滴殷红的血珠,正缓缓凝聚在指尖。陈默看着那滴血珠,又看向绣绷上那块棉布。布面上,
是他这三天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留下的凌乱线迹和墨点,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
心力枯竭带来的剧痛再次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放弃的念头刚刚升起,
就被脑海中闪过的沈玉茹摔碎的茶杯、王管事得意的嘴脸狠狠碾碎!“不!不能放弃!
”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猛地将左手受伤的食指指尖,狠狠按在了绣绷粗糙的棉布之上!“噗!
”血珠在白色的棉布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梅。就在鲜血浸染布面的刹那,
陈默感觉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力从布面传来!仿佛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心力,
他心中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屈辱、不甘、绝望……所有激烈的情感,都被那滴鲜血作为引子,
疯狂地抽取、灌注到了那小小的绣绷之中!嗡!一声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轻微震颤,
从绣绷上传来!他右手的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再受他控制!
针尖带着那股几乎透明的棉线,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闪电般刺入血渍未干的布面!快!
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陈默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抽离,
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急速流转!他仿佛变成了那枚针,又仿佛变成了那根线,
在布面的方寸之地,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穿梭、跳跃、勾勒!心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
手腕上那道被碎瓷划破的旧伤,也隐隐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一同激活!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息,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当那股牵引力骤然消失时,
陈默如同虚脱一般,猛地向后倒去,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浸透,
眼前阵阵发黑,头痛欲裂,几乎要昏死过去。绣绷上,那滴鲜血早已消失不见。
原本凌乱不堪的棉布中央,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绣品”。它很小,只有婴儿巴掌大。
针法极其粗糙、混乱,线条歪歪扭扭,完全谈不上什么美感,更像是一个初学者的信手涂鸦。
但它的内容,却让陈默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片模糊的、用深灰色棉线勾勒出的几何轮廓——那分明是一座现代风格的高楼楼顶!
楼顶边缘,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失足向后倒仰!男人的脸扭曲成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
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叫!他的一只手徒劳地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
另一只手中……赫然紧紧攥着一幅卷轴!
卷轴的样式……竟与他怀中那卷神秘古绢有几分相似!而在男人坠落的背景深处,
用更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墨色线条,
极其潦草地绣着一个模糊的签名——**“周怀安”**!周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