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分班那天,我遇见一个叫沈佳的男生。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背景板:温和无害,连纸巾被抽光都毫无怨言。
直到深夜QQ弹出好友申请,备注是沈佳。
“皮囊之下,皆是荒诞。”他写道,“阿Q可笑吗?我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阿Q?”
白天他是沉默的“纸巾少年”,夜晚却化身黑暗哲学家。
我惊恐地发现他手腕上有可疑伤痕,他说:“像条剥了皮的野狗。”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接近真相,却目睹班主任被他母亲扇耳光:“废物!跟你爸一样!”
树洞里,他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父子合影:“他走的那年,天再也没亮过。”
毕业那天,他往树洞塞进最后一本书:“天亮了,林依。”
高二文理分班那天,我像一颗被随意弹进陌生棋盘的棋子,毫无准备地滚进了文科班的教室。秋阳穿过窗框,将斑驳的光影切割在崭新的桌椅上。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那棵老槐树在风里簌簌作响,细碎的金色光点跳跃着,却丝毫驱不散心口初来乍到的疏离和微凉。
就在那片光影摇曳的陌生里,沈佳的身影悄然嵌入了视野。
在喧闹的文科班,他像一滴落入沸水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清瘦的身形裹着洗得发白却异常平整的校服,头发略长,梳理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地垂落,为眉眼蒙上一层温和而疏离的薄纱。
他从不参与课间任何形式的喧哗,仿佛自带一个透明的结界。有人奔跑嬉闹时莽撞地撞上他瘦削的肩膀,他总在对方开口前,便已低低地吐出那三个字:“没关系。”
他的同桌是个大大咧咧的男生,胳膊肘常常霸道地越过“三八线”,侵占他大半桌面。沈佳从不***,只是沉默地将自己的书本、文具,一点一点往自己这边挪移,直至退无可退。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桌上那盒永远洁白的抽纸。它像个公共驿站,总有路过的同学极其自然地顺手一抽、两抽、三抽……擦拭汗水、鼻涕,或是沾染了油墨的指尖。
常常不到半天,那纸盒便肉眼可见地矮下去一大截,露出空荡荡的盒底。沈佳对此毫无反应,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出声制止。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那纸盒必定又会被某种看不见的手,重新填充得饱满而挺括,如同从未被消耗过一样,端端正正地立在桌角,沉默地履行它的职责,形成一种近乎诡异的、无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