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喜帕下我捏紧拳头——这婚,是替长姐冲喜来的。
轮椅上的裴家二少冷笑一声:“董大小姐?”我一把掀了盖头,
抓起合卺酒灌进他嘴里:“错了,我是天煞孤星董小小!”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我指尖搭上他脉搏,瞳孔骤缩——这毒,竟是我师兄的独门秘方。1.我叫董小小,
父母说我刑克六亲,从小被送养道观。裴言残废病危,需要冲喜。长姐不愿嫁,
我就成了裴家的新妇。红烛摇曳。凤冠压得我脖子发酸。结婚可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我不禁捏了捏脖子。对面轮椅上的人就那样坐着,半天没动静。我索性一把掀了盖头。
正撞进一双淬着冰的眸子。这眼神?看来我的夫君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啊!董家大小姐?
竟如此不知礼数!男人语气很是冰冷。礼数?我抓起桌上桂花糕塞进嘴里,摇了摇头。
饿着肚子讲礼数,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我是董家二小姐,阿姐她不愿意嫁,
所以我就来了。记住了,我叫董小小。他的手指猛地攥紧轮椅扶手,指节发白。好,
很好。董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话音刚落,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不禁一愣,这裴言气性这么大?我捏着他手腕把脉,眉头瞬间拧紧。毒入肺腑。
竟是二师兄的一梦春。这***,又乱卖药!来不及多想。
我摸出荷包里的解毒丸撬开他牙关塞进去。算他命大,碰上我这个半吊子神医。
新娘子谋害少爷!一小厮推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叫一声,准备冲过来。聒噪!
我反手甩出银针钉在他脚边。吓得他瘫在地上。没过多久裴言便缓过气。他的脸上覆着寒霜,
狠狠甩开我的手:滚!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洞房之夜就气晕了新郎,
他生气倒也应该。但是这裴言脾气还挺大,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就摆谱。我偏不!
看他这样我也起了逗弄之心,我蹲在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颊。
相公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我可是刚救了你再说你是我相公,有什么摸不得的?
裴言别过了脸:放肆!放肆?我笑吟吟地靠近他,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
我还会做更放肆的哦,夫君。趁他瞳孔骤缩的瞬间。我抓起合卺酒灌进他嘴里。
喝了这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拜了天地,喝了喜酒。
今后我董小小也是有相公的人了!我大笑一声,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可还未高兴多久,
我便被罚跪祠堂。真是可惜了这洞房花烛夜。2.我坐在蒲团上反思。师傅总让我戒骄戒躁,
不可任性。倘若知道今天的事,定会罚我。我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裴言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情急之下喂了解毒丸。但他中毒颇久,这药也只能暂时缓解。董氏,抬起头来!
这声音低沉却不失威严。我抬起头。她的眼神很锐利。夫人有何吩咐?裴夫人微微皱眉,
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她没有发作,而是缓缓说道:你可知罪?
裴言吐血是因为……我急忙辩解,但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不。裴夫人摇了摇头。
我曾见过董大小姐,你们虽有几分相似,但你不是董嫣。你是谁?
我拍拍手上的糕点渣,董家二小姐,董小小。不过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事情既然做了就总有被发现的一天,没有隐瞒的必要。长姐嫌裴二少爷是个残废,不肯嫁。
我耸了耸肩。我嘛?听说二少爷长得俊俏,府中富庶,我就来了。
裴夫人的指尖微微收紧,董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愚弄我裴府。那,裴夫人,
您要责罚我吗?我歪着头看她。裴夫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呢?
你想要怎么样?我慢悠悠站起来,活动了下双腿。裴夫人,您要真想计较,
现在就该把我捆了送回董家,闹个天翻地覆。可您没这么做,反而单独来祠堂见我。
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明您有别的打算。裴夫人盯着我笑了:你倒是聪明。
我嘿嘿笑了几声夫人,您真是客气了您儿子中了毒,您知道吗?她呼吸一滞。
我继续道:那毒不是一天两天了。下毒的人肯定就在裴府,而且……
我紧紧盯着她的脸您是不是知道是谁啊裴夫人走到神龛前,点燃了三炷香。然后呢?
我能解毒。我咧嘴一笑:但我有条件。说。我帮裴言解毒,
您帮我摆平替嫁的事。半年后倘若我想走,你们不得阻拦,还要再给我一笔钱。
裴夫人眯起眼:我凭什么信你?您没得选哦!我指了指自己。
裴二少爷可时日无多了,除了我这府上你还能信谁?好,你若做到,我保你全身而退。
成交。这笔买卖不亏。相公长相俊俏,倘若以后不成也能得到一大笔钱。
这裴府倒能呆上一呆。3.离开祠堂后,我径直回了院子。刚坐下没多久,
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我趴在窗户往外看。只见几个丫鬟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不时朝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发生了什么事?我向旁边的丫鬟问道。少奶奶,
您不知道吗?丫鬟压低声音。现在府里都在传您是替嫁的,夫人,要赶走她们吗?
不用我摆了摆手,这群丫头叽叽喳喳可真有意思。山上人少,师兄们又各自忙自己的事。
我也只能练练武,看看话本子解闷。果然下山是对的。丫鬟看我淡定,犹豫片刻,
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他们还说……还说您是天煞孤星,会害了二少爷。天煞孤星?
我是不在意的。小时候会因为觉得是被父母抛弃而哭泣。长大了我也就不在意了。
师傅说我福泽深厚,董家福薄消受不起。丫头们很快散去,没了乐子,那就帮裴言解毒去吧。
我抓了药,在裴言窗外熬药。他坐在轮椅上看书,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
虽然我医术并不精通。但我熬药时,能把火候控制得刚刚好。
熟悉的药香很快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勾起了我谈话的欲望。相公,你知道你中的毒吗?
叫一梦春,名字好听吧?我压低了声音吓他:中毒者会慢慢失去知觉,
最后在睡梦中死去。我紧紧盯着裴言,发现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裴言放下了手中的书…你怎么知道?我笑嘻嘻的因为这是我师兄研制的毒,
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好听吧裴言的手抖了一下。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所以相公,
该喝药了我把药碗递过去,手腕还没稳住,就听哐当一声脆响。裴言打翻了药。
他声音嘶哑:董小小,别白费力气。我这条命,迟早都是要没的。去年山上,
雪下得齐腰深,我在崖底发现只雪豹,后腿断了,冻得只剩一口气。我守了它七天七夜,
喂药,裹伤,跟它絮絮叨叨说话。我抬头看他,现在它见了我,会摇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得人腿肚子都痒。他转头,窗外的风灌进来,吹乱他额前的发。
裴言,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不知你为何如此消极,
可只要你想你就能活下去他浑身僵住的瞬间,我早有准备。转身抄起桌上的备用药碗,
另一只手扣住他下巴,稍一用力,药已经灌了进去。裴言在一旁大声地咳嗽。这场景,
倒像话本里写的,霸道小姐强灌病弱公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可知这药有多难配?我放下空碗,掰着手指给他数,城西乱葬岗的断肠草,
要带露的,沾了人气就没用。我凌晨去挖的,阴森森的可吓人了。
裴言听完在一旁干呕了起来。我哈哈大笑起来。裴言这才意识到我在骗他,别过脸,
耳根通红。骗子。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在我心上。我突然觉得,这药熬得值。
4.回廊下几个洒扫的仆妇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了吗?二少夫人是个道观里养大的,
连女红都不会做呢!将来怎么伺候二少爷?我看啊,就是来骗吃骗喝的。可不是嘛,
看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样子,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正剥着橘子,闻言屈指一弹,
精准砸进说话最欢的仆妇发髻里。那妇人惊叫一声摸着头我转身欲走,却撞上裴元,
裴言的庶出大哥。弟妹好大的火气。他用折扇挑起我下巴,语气轻佻,长得倒是精致,
可惜跟错了人。弟妹要不要考虑换个人?我侧身避开他的扇子,手腕翻转间,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回廊。裴元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你敢打我?打你是轻的。
我抬脚踹在他膝弯。裴元猝不及防,直接跪在了地上,疼得脸色扭曲你个***,
我定会让你……我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大少爷,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
毕竟我是山里长大的,没规没矩,粗鲁暴力。再有下一次,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我踩着他手背碾了碾。裴元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这时我余光瞥见树下的裴言,几片花瓣落在他膝头。他望着我的眼神里,竟藏着细碎的光。
大哥还是安分些好。我掸了掸裙角,心情舒畅地去找裴言。裴言没有说话,
乖乖被我推着。我哼着小调,美滋滋地想着,一会让小翠烧壶酒,再来几碟菜。喝着小酒,
看着话本,真是美哉。可我刚到院子门口,就被护院拦住了去路。5.我又被罚跪了祠堂,
理由是不敬兄长。一定是裴元那狗东西。唉,我深深叹了口气。一个人在祠堂胡思乱想。
不知道裴言双腿残废后,都经历了什么,意志如此消沉。他的药是谁下的啊,裴元?还有,
夫人都知道些什么。我替婚的事竟然没人找我麻烦。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神清气爽。一路哼着小曲儿,裴言的毒拖不得,得赶紧熬新药。
回到院子,裴言正坐在窗边看书,头也不抬:回来了?我凑过去,
抓住他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强迫他面对我。相公,我昨天替你出气,你开心不?
裴言抬眼看我,眼神复杂。不需要。我捏了捏他的下巴,嘴硬。他合上书,
忽然问道:你为什么帮我?我笑了笑:你是我相公啊,我不帮你帮谁?
这是什么药?我扭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里面还有药汁残留。是补药。
自从我瘫痪之后,府中便每日熬了汤药送来。补药?我随手端起碗闻了下。咦,
竟然是一梦春!剂量虽小,但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原来药是下在这啊,我这一阵太忙,
都没时间帮你找出线索,现在总算发现了。你有什么线索没,是不是你庶兄下的啊?
我托着腮分析你为嫡他为长,他的动机太大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推了推裴言董小小,不要可怜我,也不要试图改变什么。我知道你跟娘的赌约,
你就安静地呆着,等到那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可以出去了。我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好的药,也救不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深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转头,
旁边的裴言也睁开了眼。说来也怪。这裴言对我言语冷漠,好似被强迫的小媳妇。
可这样的人,竟然会乖乖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我们没做什么,可就是觉得稀奇。
我伸手摇了摇裴言:相公?你陪我说会话吧,我睡不着。
裴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要看话本子吗?我看到你有很多。许是这夜太黑,
我竟恍惚起来。好像我就如其他千千万万人一样,是世间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平凡夫妻。
突然改了主意:相公,长夜漫漫,不如我们看星星去吧。说动就动,我卷起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