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骗局初现一切的开始，源于我妈。她退休前是中学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逻辑清晰，

明辨是非。我以为她能看穿世上一切骗局，直到她遇到了“晚晚”。那天我回家吃饭，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廉价的草木味。我妈正捧着手机，

看得聚精会神，屏幕里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正在镜头前哭得梨花带雨。“妈，看什么呢？

”我凑过去。“小哲，快来看，这姑娘太可怜了。”我妈指着屏幕，满眼都是心疼，

“这孩子叫晚晚，父母早亡，一个人守着爷爷留下来的茶山，村长还想抢她的地，天天逼她。

”屏幕里，晚晚正用袖子擦着眼泪，背景是看起来颇为“古朴”的木屋，

她哽咽着说：“我不会放弃的，这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就算不挣钱，

我也要让大家喝上真正的好茶。”弹幕里一片“晚晚不哭”、“支持晚晚”的声援。

我皱了皱眉，这种剧本也太老套了。我随口说：“妈，这都是演的，

骗你们这些叔叔阿姨买茶叶的。”“胡说！”我妈立刻把脸沉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人家？晚晚多淳朴一个孩子，你看她穿的衣服，都洗得发白了。

人家是正经大学生，回来建设家乡的！”我哭笑不得，想跟她理论，却发现根本说不通。

在她眼里，质疑晚晚，就等于质疑淳朴和善良本身。从那天起，

“晚晚”成了我们家一个特殊的存在。我妈开始成箱地往家买“云雾山古树茶”，三百一罐，

价格不菲。家里的茶香也越来越浓，浓得让我头疼。她不仅自己喝，

还热情地推荐给所有亲戚朋友，说这茶能治失眠，降三高，甚至还能调理我爸多年的老风湿。

我爸喝了一口就吐了，说这茶一股子香精味，还不如他十块钱一包的茉莉花茶。结果，

他被我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没良心，不懂得欣赏晚晚的辛苦。

我试图找些网红卖惨骗局的新闻给她看，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划走，

嘴里念叨着：“都是别人嫉妒晚晚，看她一个女孩子创业不容易，故意黑她。

”她彻底陷进去了，像着了魔。她每天雷打不动地守着晚晚的直播，跟着她哭，跟着她笑，

学着弹幕里的年轻人喊“守护最好的晚晚”。她把自己的退休金大笔大笔地刷成礼物，

就为了听晚晚在直播间里念一句：“谢谢‘爱喝茶的李阿姨’送的跑车。

”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妈！你清醒一点！那都是假的！她开着跑车，你给她刷跑车，

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懂什么！”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

“那是粉丝给晚晚的排面！你没看到那些坏人怎么在直播间骂她吗？我们不给她撑腰，

谁给她撑腰？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你管不着！”那场争吵不欢而散。我们陷入了冷战。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她的手机转账记录。一笔十万块的转账，

收款方是一个陌生的个人账户。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拿着手机去问她，她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被我逼急了，才说了实话。

“晚晚说……她们家传下来一批百年古树的母树茶，存量很少，只卖给最支持她的粉丝。

喝了能……能延年益寿。我想着给你爸买点，他身体不好……”十万块。

那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我看着她闪躲的眼神，那一刻，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无力和心疼。

她不是傻，她只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编织出的美好故事。而那个叫李晚的骗子，

正是在利用这份善良，敲骨吸髓。我没再跟她吵，只是拿过她的手机，

把那张转账截图发给了自己。我走出家门，晚上的风很凉，吹得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不能再用争吵这种无效的方式了，那只会把我妈越推越远。我要把证据，

血淋淋的、无法辩驳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我拨通了老K的电话。老K，我大学同学，

毕业后没走正道，开了家私家侦探社，专接一些“疑难杂症”。

我们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见面，孜然和炭火的味道呛得人直咳嗽。“我说陈哲，

”老K一边剥着毛豆，一边说，“你一个年薪百万的金牌广告策划，跟一个小网红置什么气？

你妈就是退休了太空虚，找点精神寄托。你多陪陪她，过两天她自己就腻了。

”我把一杯啤酒灌下肚，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浇不灭心里的火。“老K，

这不是钱的事。她现在看我就像看仇人，觉得我心眼脏，看不得别人好。”我把手机推过去，

给他看那张十万块的转账截图，“她把养老钱都投进去了。这不是精神寄托，这是无底洞。

”老K脸上的轻松神色慢慢收敛了。他放大截图，看了半天，吐出嘴里的毛豆皮。“行，

这活儿我接了。收款账户是个人户，我先从这儿查起。”他顿了顿，又说，

“不过我得提醒你，就算查出来是假的，你怎么跟你妈说？她这个状态，你直接告诉她真相，

我怕她受不了。”“我自有办法。”我看着远处高楼的霓虹，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我要让她亲眼看看，她信奉的‘神’，是怎么从神坛上摔下来的。

”2 真相揭露老K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高。两天后，

他发来第一条信息：收款账户的户主叫张强，男，28岁，三流演员，

跟一个叫李晚的女人关系密切。附带的照片里，一个染着黄毛、打扮流气的男人，

正搂着一个女孩的腰，两人举止亲昵。那女孩，赫然就是直播里“淳朴善良”的晚晚。

只是照片里的她，妆容精致，一身名牌，笑得张扬。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

心脏沉了下去。“继续查。”我回了三个字。接下来的几天，

老K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像一块块拼图，逐渐拼凑出一个荒诞又真实的故事。

查到李晚的背景了，传媒大学导演系毕业，高材生啊。她名下没车没房，

但经常开一辆红色保时捷911，车主就是那个张强。笑死，

我去茶叶批发市场转了一圈，拿着你妈买的茶叶给老板闻，老板说这玩意儿他熟，

二十八一斤，要多要少？你要得多，二十五也行。他还给我看了监控，上个月来进货的，

就是那个张强。他们不住山里，住在‘云顶山庄’，本市最高档的别墅区。

租金一个月八万。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愤怒、恶心，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我妈视若珍宝的“神药”，不过是批发市场二十八一斤的劣质茶叶。

她心疼的那个“山里女孩”，正用她的养老钱，住着八万一个月的别墅，开着几百万的跑车。

最后，老K发来一份完整的报告，附上了他***的视频和照片。视频里，

李晚和张强从保时捷上下来，走进一家奢侈品店。李晚手里拎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包，

笑靥如花。那件在直播里被她穿了三年、洗得发白的粗布衣，

被他们像垃圾一样扔在跑车的后座上。我反复看着那段视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烈的反差感几乎让我窒息。我关掉视频，点开晚晚的直播间。她今天又在哭了，

说“村长”带人来砍她的茶树，她一个人护着茶树，手都划破了。

镜头给了她缠着纱布的手一个特写，弹幕里满是“抱抱晚晚”、“坏人不得好死”。

我看着她那张画着精致“受伤妆”的脸，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形。老K说得对，

直接把这些证据甩在我妈脸上，她可能接受不了。而把这些发到网上，

只会被李晚的团队用“P图”、“恶意剪辑”来公关，然后被她那些狂热的粉丝用口水淹没。

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在她的舞台上，用她的规则，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我要让她所有的信徒，都亲眼见证这场盛大的骗局是如何崩塌的。我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

ID起得简单粗暴——“晚晚的榜一大哥”。然后，我开始充钱。当晚，

晚晚的直播间照常上演着“村长威逼利诱，弱女子坚守茶山”的戏码。

就在“村长”张强凶神恶煞地要动手时，屏幕上突然升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嘉年华”。

整个直播间都停滞了一秒。一个嘉年华三千块，对这些以中老年人为主的粉丝群体来说，

是天文数字。晚晚和张强也愣住了，连台词都忘了。我面无表情地，又点了一下发送。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我一连刷了十个嘉年华。三万块，

像烟花一样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炸开。直播间彻底疯了。***！这是谁啊？大哥牛逼！

榜一大哥！这是真大哥啊！大哥糊涂啊！不对，是大哥威武！晚晚的反应极快，

她立刻从震惊中回过神，对着镜头，眼眶又红了，但这次是激动的。

“谢谢……谢谢‘晚晚的榜一大哥’！谢谢大哥的支持！晚晚……晚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和平时那种悲愤的腔调判若两人。“村长”张强也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脸上的“凶狠”变成了尴尬的笑。今天的剧本，演不下去了。我看着屏幕里那张虚伪的脸，

冷笑一声。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晚晚直播间最忠实的守护神。只要她开播，

我的“嘉年华”就从不缺席。很快，我的账号等级飙升，头像上挂满了各种亮闪闪的标识，

成了她直播间当之无愧的榜一。晚晚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殷勤，

每天开播第一件事就是点名感谢我，闭口不提什么茶山村长了，

主题变成了“榜一大哥和他的小娇妻”……不对，是“榜一大哥和他的励志女孩”。

粉丝们也乐见其成，纷纷在弹幕里@我，开着我和晚晚的玩笑。时机差不多了。

我给她发了第一条私信。我编造了一个身份：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妻子早逝，

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我母亲偶然看到她的直播，被她的坚强和孝顺深深打动，

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我母亲有多年的失眠症，喝了你的茶，竟然好了很多。她说，

这是善有善报。”“晚晚，你不要怕，你身后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字字句句，

都挠在她最痒的地方。她几乎是秒回，语气谦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窃喜。大哥，

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晚晚应该做的。能帮到阿姨，是晚晚的福气。

我们开始频繁地私信聊天。我扮演着一个阅尽千帆、却被她的“纯真”所打动的温柔大哥，

她则继续演着她那个不谙世事、坚强善良的山村女孩人设。聊了几天后，我抛出了我的诱饵。

“晚晚，为了表达对你的支持，我准备再向你订购一百斤茶叶。钱不多，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百斤，按照她三百一罐半斤的售价，就是六万块。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

打字的手都有些抖。大哥！这怎么使得！太多了！我不能收！“你必须收下。

”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而且，我想亲自把钱送到山里给你。

我母亲一直想亲眼看看你守护的那片茶山，这次我想带她一起去，让她老人家也沾沾灵气。

”提到“带母亲”，是为了让她进一步降低戒心。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和她的团队商量。

半小时后，她回复了。大哥，山里路不好走，我怕阿姨身体受不了。

要不我给您邮寄过来吧？她在试探。我笑了。看来光有钱和感情牌还不够，

必须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没关系，我母亲身体硬朗得很。而且，我这次来，

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惊喜？“我有个朋友是做纪录片的导演。我把你的故事告诉他，

他非常感动。我们准备投资拍一部关于你的纪录片，就叫《大山里的女儿》，

把你对抗恶势力、坚守茶山的故事拍下来，放到各大平台上去。

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善良和坚强。”我甚至连片名都想好了。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