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我们集团的神秘资本,新任董事长,是个残废。
当她操纵着轮椅,从会议室大门缓缓滑入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那张脸,是我三年来,每个午夜梦回时,都会发疯般思念的脸——我的前女友,苏念。
三年前,她是站在世界舞台之巅,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舞蹈家,是聚光灯下最耀眼的白天鹅。而我,是她身后那个因为极致的、该死的占有欲,而亲手策划了一场“意外”,让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那双为舞蹈而生的腿的罪人。
我以为,折断了她的翅膀,她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金丝雀。
她却在我为她准备的、最华丽的笼中,彻底消失了。杳无音信,如同人间蒸发。
我找了她三年,疯了三年,悔了三年。
直到今天,她以一种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再是那个眼神清澈、笑容温暖的舞者,而是一个眼神冷冽如冰,气场强大到让整个会议室都鸦雀无声的……掌控者。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如今却只剩下漠然的眼睛。她的腿上盖着一条素色的羊绒毯,那双曾经能踮起全世界最美足尖的脚,此刻就那样静静地、毫无生气地放在轮椅的脚踏板上。
会议室里,所有往日里意气风发的高管,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噤若寒蝉。
她的轮椅,停在了会议桌的主位前。她的助理,一个同样英俊但神情冷峻的男人,为她递上一份文件。
“从今天起,盛华集团,由我接手。”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我叫苏念,你们未来的老板。”
我的心脏,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骤然停跳了一拍。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换取一丝清醒。
她的目光,如同一台精密的雷达,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仅仅停留了一秒。
那一秒钟,我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不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连恨意都没有。
那是一种……看一只蝼蚁的眼神。
一种混合着极致的漠然与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在看一件有趣死物的眼神。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这位是?”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她问的是她身边的助理,但目光,却像两根冰锥,钉在我的脸上。
“董事长,”一个平日里对我毕恭毕敬的副总,此刻连忙站起来,擦着冷汗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技术部的总监,陈渊。陈总监能力非常强,是公司的核心骨干。”
陈渊。
她当然知道我叫陈渊。这个名字,曾是她唇间最缠绵的音节。
苏念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那不是笑,那是一种比哭更让人心寒的表情。
“哦?核心骨干?”她看着我,终于对我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那你来告诉我,盛华集团上个季度的财报,为什么会出现高达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下滑?”
她的问题,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我的太阳穴。
我是技术总监,财报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故意的。
这是她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我艰难地站起身,感觉全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好奇。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该说什么?
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对着空气说了三年,可在此刻,却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
说“我好想你”?在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下,这四个字显得如此可笑和***。
“回答不出来吗?”苏念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那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死神的秒表,敲在我的心脏上。“看来,公司的‘核心骨干’,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价值了。”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散会。”
两个字,宣布了我的***。
所有人都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去。经过我身边时,都投来复杂的眼神。我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看着她操纵着轮椅,毫不留恋地转身。我几乎是冲动地,喊出了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名字。
“苏念!”
她的轮椅,停住了。
但她没有回头。
“陈总监,”她身边的那个助理转过身,挡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同样冰冷,“董事长现在姓苏,你可以称呼她为苏董。另外,董事长很忙,如果没有预约,请你不要打扰她。”
说完,他推着苏念的轮椅,消失在门口。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豪华的会议室里,浑身冰冷。
我知道,我的报应,来了。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
苏念正在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在莫斯科大剧院举办的“天鹅之翼”国际芭蕾舞大赛——做着最后的准备。
那时候的她,是上帝最宠爱的女儿。她拥有最完美的身体比例,最惊人的弹跳力,和一种能让所有观众为之沉醉的、独一无二的舞台感染力。她的导师,那位脾气古怪的俄罗斯传奇舞者,曾不止一次地当众宣称:“苏念的脚尖,是被上帝亲吻过的。”
而我,陈渊,只是她身后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友。
我是一家普通软件公司的程序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我的一切,都黯淡无光。除了她。
苏念是我的光。
我们在大学的图书馆相遇,她像一束阳光,撞进了我晦暗的世界。我们相爱,同居,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
可是,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我的不安和恐惧,也与日俱增。
我开始憎恨那些聚光灯,憎恨那些为她欢呼的观众,憎恨每一个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她属于舞台,属于全世界。可我,只想让她属于我一个人。
那种该死的、病态的占有欲,像一条毒蛇,日夜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开始变得不像自己。我会因为她和一个男舞伴多排练了一个小时而大发雷霆,会偷偷翻看她的手机,会神经质地盘问她每一个行程。
她很累,但她很爱我。她一次次地包容我,安慰我,告诉我:“陈渊,等我比完这场赛,我们就结婚。我会减少演出的,我会多陪陪你。”
她越是这样说,我心中的毒蛇就咬得越紧。
我害怕。我怕她站到那个最高的舞台上,会看得更远,会遇到更好的人,会发现我这个躲在阴影里的男朋友,是多么的渺小和可悲。
我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
于是,一个疯狂的、恶毒的念头,在我脑中生根、发芽。
如果……如果她再也无法跳舞了呢?
如果她那双被上帝亲吻过的脚,断了呢?
那她是不是,就只能永远地、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比赛前一天的晚上,她因为高强度的排练,脚踝有些旧伤复发。我“体贴”地为她***,用一种特制的、能暂时麻痹神经并让肌肉变得迟钝的药油,一遍遍地涂抹在她的脚踝和腿上。
她毫无防备,还感动地对我说:“陈渊,你真好。”
第二天清晨,她要去剧院做最后的彩排。我像往常一样送她到门口。我们住的是一栋老式的公寓,楼梯又高又陡。
就在她走到楼梯口,对我说“等我好消息”时,我假装脚下一滑,猛地“不小心”撞向了她。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放慢。
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身体失去平衡,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从那十几级台阶上,滚了下去。
“砰!”
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楼梯的拐角。
紧接着,是一声让我终生难忘的、骨头碎裂的脆响。
我冲下去,抱住她。她痛得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嘴唇都在颤抖,却还反过来安慰我:“陈渊,别怕……我、我没事……”
她的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着。
我抱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悔恨,反而涌起一股病态的、满足的***。
成了。
从今以后,你再也飞不走了。
你只能属于我了。
我假装惊慌失措地叫了救护车,在医院里跑前跑后,扮演着一个二十四孝的好男友。
诊断结果出来了: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脚踝韧带永久性撕裂。
医生看着我,摇了摇头,用一种宣判***的语气说:“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跳舞了。”
我“悲痛欲绝”地冲进病房,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念念,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苏念躺在病床上,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睛,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直到三天后,我端着鸡汤推开病房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
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
她消失了。
带着她破碎的腿,和那颗被我亲手碾碎的心,从我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
我像疯了一样找她,报警,求助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可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了无踪迹。
我辞掉了工作,卖掉了房子,用尽了我所有的积蓄,满世界地找她。我去了莫斯科,去了巴黎,去了所有她曾经演出过的城市。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的人生,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的废墟。
我一直以为,我是爱她的。
直到失去她,我才明白,那不是爱。
那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