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诏裂风·将军府的最后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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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冷得像刀子。

砸在刑场的泥地上,溅起黑红的水花。

姜瑶睁开眼时,天是灰的,地是腥的,颈后压着一柄铁刀,沉得像山。

她动不了,双手反绑于身后,绳索嵌进皮肉,血混着雨水顺着指尖滴落。

“奸臣之女,也配抬头?”

有人啐在她脸上。

她听见百姓的咒骂,一声声如针扎耳膜。

可她的意识,却在撕裂。

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博士,理工辅修,论文写到一半,眼前一黑,再睁眼,己是姜国将军府嫡女姜瑶。

记忆如潮水倒灌,冲得她神魂欲裂。

她记得那夜——火光冲天,禁军破门,铁蹄踏碎朱门。

罪名是“勾结北狄”。

可她父亲姜镇国,一生忠烈,战功赫赫,怎会叛国?

她更记得,父亲一身玄甲未卸,满身血污,亲手劈开书房暗格,将她推入密道。

“走!”

他吼得喉咙炸裂。

她本能回头,却被他一掌拍在脸上,力道之大,让她跄踉跌入地道。

“活下去。”

他最后说。

三支羽箭,穿胸而过。

他仍站着,用尸身堵住入口,轰然倒下时,震得地道尘土簌簌。

姜瑶在泥水中颤抖,不是冷,是痛。

是记忆与现实的撕扯,是灵魂与躯壳的排斥。

她想哭,想喊,想撕开这荒谬的命运。

可她不能。

她咬破舌尖,剧痛如雷贯脑。

血腥味冲上鼻腔,意识终于凝实。

她活下来了。

她是姜瑶,姜镇国的女儿。

她不能死在这里——连尸首都未寒透。

火把的光,照进密道口。

脚步声逼近,铠甲碰撞,铁靴踏水。

禁军在搜。

她蜷身贴壁,缩进转角阴影。

地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石壁冰冷,苔藓滑腻。

她屏住呼吸,心跳却如鼓。

血从舌尖渗出,顺着唇角流下。

她忽然想起现代法医学知识——古代验尸,察唇色以判生死。

唇红者生,唇白者死。

她用指尖蘸血,涂满双唇,再抹开,让血迹干涸成暗褐,像凝固的死痕。

她闭眼,仰面靠石,一动不动,像一具被遗忘的尸首。

火光近了。

十步。

五步。

火把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动如鬼。

一名禁军探头进来,火把一照,皱眉:“这有具女尸。”

另一人冷笑:“姜家女,斩了便是,还怕她诈尸?”

“唇色尚红,未必真死。”

“红?

那也得死。”

那人一脚踹来,靴尖踢中她肩胛,剧痛钻心。

她咬牙忍住,肌肉僵硬如铁,脸上却无一丝抽搐。

“死了。”

那人退开,“血都流干了。”

火光远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仍不动,首到耳中再无杂音,才缓缓睁开眼。

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她知道,自己活过第一关。

可这黑暗,不是终点。

是起点。

长廊那边,火光未熄。

姜逸站在廊下,肩上旧伤裂开,血浸透半边青衫。

他手中握剑,剑锋己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是姜家长子,原任礼部闲职,文弱书生模样,连马都不会骑。

可今夜,他披甲执刃,身后仅余九名亲兵,皆是父亲旧部,浑身浴血。

“公子,密道封石己落。”

一名亲兵低声道。

姜逸点头,目光扫过长廊尽头——火光如潮,禁军列阵,刀枪如林。

他们出不去。

但他也不打算出。

“点火。”

他下令。

亲兵立刻掷出火把,点燃廊侧油帷。

火舌腾起,浓烟滚滚,遮住视线,也延缓敌军推进。

“守住三息。”

姜逸低语,“三息之后,我亲自断后。”

无人应答。

九人皆知,这是死令。

火势蔓延,热浪扑面。

一名亲兵冲出,砍翻两名禁军,被长枪贯穿胸膛,倒地时手中仍握着姜瑶幼时送他的玉佩——青玉雕的海棠,边角己磨圆。

第二人、第三人……接连倒下。

姜逸持剑而立,忽然回头,望向密道方向。

他仿佛看见妹妹蜷在黑暗里,咬舌忍痛,涂血装死。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己无柔情。

只有决绝。

“父亲,妹妹,我来了。”

他低语。

然后,他挥剑冲出。

火光中,他的身影如孤雁扑火。

最后一块封石落下,轰然闷响。

密道彻底封闭。

姜瑶听见了。

她靠在石壁上,指尖抠进苔藓,指甲断裂,血混着绿泥。

她一滴泪未流。

她记得姜逸的模样——温润如玉,说话轻声细语,曾为她抄整本《女诫》,只为让她免于宫学责罚。

可今夜,他成了死士。

她也明白了——父亲不是战死,是自尽式断后。

兄长不是逃亡,是赴死。

他们用命,换她一人活。

而她若只求苟活,便是辱了姜字。

她缓缓抬起手,抹去唇上假血,指尖颤抖,却坚定。

她不是古代闺秀,不是任人宰割的罪臣之女。

她是现代学者,是历史系博士,是精通物理、化学、农学、管理的跨学科人才。

她知道杠杆能撬动千斤,知道硝石硫磺可爆破山石,知道积分制能激励流民,知道信息加密可建情报网。

她更知道——封建王朝的权力规律,皇帝的猜忌,权臣的阴狠,武将的悲歌。

她知道陈宏为何构陷姜家——功高震主,文臣忌武。

她知道皇帝为何下诏——不是真信叛国,而是要削兵权。

她知道,这场血案,名为“清奸”,实为“削藩”。

而她,若想翻案,若想复仇,若想护住残部,就不能再以“闺中女子”自居。

她必须——活下去,且活得强大。

她闭眼,开始梳理记忆。

将军府密道,通往城外乱葬岗。

出口应在东北角枯井之下。

若无人接应,她需独自穿越野地,避开巡防,潜入荒山。

她身上无物,唯有腰间一枚玉扣,是母亲遗物。

但她有脑子。

她记得城防图——北门守备最松,因临近军营,反不设重兵。

她记得节气——今夜霜降,明日必有晨雾,利于隐蔽。

她记得人体极限——禁军搜山,最多持续六个时辰,之后必换防松懈。

她甚至记得,古代尸体***速度——若她拖一具尸首出地道,换衣易容,或可混入乱葬岗运尸队。

可她不能。

她不能玷污死者,也不能冒险暴露。

她必须等。

等雾起,等风向转北,等巡防换岗。

她蜷在角落,将身体缩到最小,呼吸放至最缓。

她开始计算时间。

一息,两息……三百息为一刻。

她用现代计时法,在脑中构建时间轴。

她知道,恐惧会耗尽体力,犹豫会错失良机。

她必须冷静,必须理性,必须用知识,代替情绪。

她不是古人。

她是穿越者。

她有降维打击的认知优势。

哪怕此刻手无寸铁,身无长物,她仍是——姜瑶。

姜镇国的女儿。

姜逸用命护下来的妹妹。

她睁开眼,黑暗中,目光如刃。

“活下去。”

父亲说。

她记住了。

可她要的,不止是活着。

她要的是——翻案。

是复仇。

是让陈宏跪在父亲墓前,割舌谢罪。

是让皇帝亲书诏书,昭雪姜氏忠烈。

是让这天下,再不容奸臣当道,忠良蒙冤。

她缓缓握拳,指甲刺入掌心。

疼,让她清醒。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学者,不是闺秀,不是罪臣之女。

她是姜瑶。

是这场血诏风暴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也是——唯一能掀翻棋局的人。

风在地道外呼啸,如冤魂低泣。

可她心中,己无悲声。

唯有火种。

一点未熄的,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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