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辞职当天分手,银行卡只剩二百块,母亲住院急需手术,租来的房子被房东临时涨价,
她以为生活已经够糟糕,直到接到一个电话——“你父亲出事了,你必须回家一趟。
”她十年没回那个地方,那是她逃离的一切开始的地方。
1 早就塌了的天花板乔晚晴一只手按着行李箱的拉杆,一只手紧紧攥着旧手机。
电量显示红色1%,像极了她现在的人生状态。她在医院走廊里站了十分钟,
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冷得她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病人家属呢?术前签字要等多久?
”医生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白大褂下摆被风吹起,有点不耐烦。她喉头干涩,
艰难地说:“我签。”医生瞥了她一眼:“你是直系亲属吗?”“女儿。
”她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虚弱。医生走开前补了一句:“抓紧时间,
手术费还差一万八,交费单我放护士站了。”她点点头,像一只生怕被赶出笼子的流浪猫。
可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凑这一万八。银行卡里只剩两百零四块,信用卡早已刷爆,
花呗额度清零,连她那辆破电动车也在昨天早上被贴了违规停车罚单。
她坐在医院角落的硬座椅上,掏出手机。通讯录里大多数联系人都已经陌生到不能再点开。
她点了几个,还是没能打出第一个电话。屏幕突然亮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她接起。
“你是乔晚晴?”男人声音沙哑,“你爸今天早上出事了,人被公安带走了。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沉默几秒:“我跟他十年没联系了。”“他让人通知你,
说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她冷笑一下,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什么时候觉得我该救他了?”对面停顿几秒,
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是他的法定监护人。他出事了,你必须到场处理。
我们在乔家村老房子这边。”通话挂断后,她的手机电量终于清零,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她坐在那里,像一个被彻底抽干了灵魂的空壳。
**小时候乔晚晴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人就是她父亲。他喝酒、堵伯、骂人,
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家里打她妈,一边打还一边骂:“女人就该听话,别以为你自己能活!
”她八岁那年母亲被打得流产,半夜抱着她去派出所,警察问:“你确定要立案?
他是你丈夫,你知道这后果吧?”母亲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她当时紧紧抱着母亲的腿,
知道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她十六岁那年离家出走,再也没回过家。
后来是班主任替她联系了社工机构,她靠着助学金读完大学,打零工、***,
一路混到能租得起五十平的小公寓,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那个叫“家”的黑洞。直到今天,
一通电话把她重新拉回深渊。**晚上六点,她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没有开灯,
只有厨房的冷光灯泡嗡嗡作响。冰箱里只剩一颗白菜和一包已经结冰的馒头。她把白菜洗了,
切碎,和馒头热成一锅混沌不堪的饭。吃到一半,她突然想吐。不是难吃,是委屈。
那种压在胸口的委屈,像有人把她按进水里,一直不让她浮起来。她把碗摔进水池,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可哭了三分钟,她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医院那边还等着她补齐手术费,她必须想办法筹钱。她打开旧笔记本,
点开早已荒废的小红书账号。一条私信跳出来,是一个陌生博主发来的合作邀请。
内容很简单:“听说你是以前在文娱版块做过策划的编辑?有兴趣来帮我做短视频脚本吗?
按单结,先试三条。”她看到后愣了几秒钟。
那个曾经风风火火做内容运营、日更百万阅读量的自己,
居然会在今天靠写短视频文案去凑医药费。她点进对方主页,是个新起号的情感播主,
头像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定位写着“主打女性视角逆袭”。她吸了吸鼻子,
回复:“可以,什么时候开始?”对方秒回:“今晚十点前能写出来三条文案吗?我急着拍。
”乔晚晴咬了咬牙:“可以。”她拖着疲惫身体坐回电脑前,手指搭在键盘上,
却怎么也敲不出一个字。思路乱成一锅粥,眼前浮现的只有医院那张未缴费的单据,
和父亲那通冷冰冰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敲下第一个字。
第一条短视频脚本的标题是:“如果你失业、失恋、没钱、没家——你会选择谁来救你?
”但她知道,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她。她得救自己。她从来都只有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
三天后,她写的这条脚本视频,会意外冲上热榜,播放量三千万。
而那个用她文案拍视频的男人,也将再次打乱她的生活。她的下一个战场,
不在老家、不在职场,而在全网面前。2 一口气写三条爆款脚本,
她只想先换一包卫生巾凌晨一点,乔晚晴才关掉电脑,脊椎僵直得像被灌了铅。
三条视频脚本都发过去了,语气克制、逻辑完整、情绪点精准,每条不超过两分钟,
适配现今短视频推荐机制里对完播率的极致要求。她一字一句写得像在拆解自己的过往,
把生活的碎片挖出来,洗净,排列,再塞回去。不到五分钟,对方回复了。“写得不错,
明天我拍完发你视频链接。”她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脸埋在膝盖里,浑身像被拆过一遍。
其实她没力气关心视频数据能不能爆,她只在等一件事——稿费。
她把合作说明拉到最下方:“试用期按条计费,30元/条。三条共90元。明日到账。
”90块。她在超市买过一罐中号猫粮都比这贵,可她现在真的连卫生巾都要按张数分配。
她点开外卖软件,把购物车里那包十块八毛的卫生巾删掉了,改成三块九毛的迷你装,
然后犹豫了一秒,又关掉了支付页面。这点钱,她还得留着去医院买早餐汤。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脑子里不断冒出乱七八糟的念头。旧老板的脸,医院催缴单,
童年厨房里母亲挨打的背影,甚至高三时一次模拟考后,
她站在阳台上对着黑暗城市许下的愿望——“只要我能离开这个家,我愿意再也不回头。
”她真的做到了。但此刻,这一切像债一样,一笔笔讨回来。天还没亮,她洗了个冷水澡,
用剩下的洗发水兑了水,倒在塑料瓶里摇晃。她舍不得用热水器,因为电费早就欠了。
用毛巾擦干头发,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银行卡余额还是204。她记得医院的护士说,
病房费用按天结算,不交钱就停药。她拎着包出了门,站在小区楼下等公交。
晨风穿过破旧围墙,卷起地上未清扫的塑料袋。她站在车站角落,缩着身子,
眼皮沉得像要贴在眼球上。车来了,她刚刷卡,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挡住了机器。
“这卡刷不了。”司机皱眉。乔晚晴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这是她旧的公交卡,早停用了。
她退到一边,翻包——没有现金,也没有能刷的信用卡。她站在人群边上,
看着车门关上、公交驶离。天彻底亮了。她慢慢走回路边的早餐摊前,想试试看能不能赊账。
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红围裙,一边炸油条一边听新闻联播。
“那个……我妈在市一院住院,我每天早上来买一碗汤能不能……”她话还没说完,
老板娘已经打断:“哎,你就是那个每天来医院食堂坐角落里那个小姑娘吧?”乔晚晴怔住。
“我记得你。昨儿你点了稀饭加咸菜,连鸡蛋都没舍得加。”老板娘说,“行了,早说啊,
你想喝啥,豆浆?紫菜汤?我送你过去。”她愣了几秒,鼻子突然一酸:“紫菜汤吧。
”那一刻她突然想哭,但强咽下去,只低头说谢谢。**上午九点,母亲被推进手术室。
她签了字,站在走廊外的冷风里,肩膀微微发抖。就在她靠着墙闭目养神时,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合作播主发来的链接。她点进去,看见她写的第一条文案已经上线了,
视频封面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车里,配文:“她什么都没有,却比你还稳。
”播放量刚过五千,但评论已经上百条。她点进去看了一眼。“这个文案太狠了,
看得我哭了。”“谁写的?太懂了吧。”“评论区抱一抱,
昨晚我也是在被老板骂完后喝了凉水睡觉。”她忽然有点恍惚。她活成了最狼狈的样子,
却因为把这些狼狈写出来,让别人看到了自己。又一条消息跳进来,
是对方发来的转账截图——90元到账。她打开支付界面,盯着余额发了五秒钟呆,
然后点开微信,找到了那家24小时便利店小程序。买了一包卫生巾,一盒1L装纯牛奶,
和一只三文治面包。付完款,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可能是她这三天以来,
第一次觉得她不是一个全身是洞的人。她拿着早餐走回病房楼,
护士告诉她母亲手术已经顺利完成,正在恢复室观察。她走进走廊角落,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默默把早餐一口口吃下去。手机再次震动。合作播主发来一段语音:“晚晴,刚看后台,
你那条视频涨到十万了,有机会爆。你能不能考虑正式跟我长期合作?我这边可以签你,
一条起步价150,涨粉后再谈比例。”她看着消息,半天没有动。
手机屏幕照出她眼底细小的泪痕,她点开键盘,输入了一行字——“我可以。
”3 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踩在生活的缝隙上乔晚晴从未想过,
她人生中第一份“内容合约”,会在医院走廊的一张铁皮椅子上完成签署。
播主发来的合同文件格式规整,签名框上赫然是三个字:“林砚舟”。她认认真真读完全文,
没有一项霸王条款。内容创作收益明确、分成清晰、版权归属也合理。更重要的是,
对方标注了“保底薪资150元/条,爆款奖励另议”,并承诺月底前预付首期稿酬三千元。
那一刻她没犹豫太久。她签下了名字,把扫描件发回去。
林砚舟很快发来一句话:“欢迎加入。”她没回。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需要这份机会,
哪怕她其实快被现实啃到骨头。
**正式合作的第一条视频脚本主题定为“单亲妈妈的24小时”。
她知道这种内容在平台点击率极高,不少账号靠它收割女性情绪。大多数文案都写得太用力,
不是孩子病了就是妈妈崩溃,套路得令人麻木。她决定写点真的。
啃掉泡面、下午被领导批评、下班后赶公交、晚上一边检查孩子作业一边回客户消息的女人。
这个女人没有哭,也没有怨天尤人。她只是困,困得想靠在马桶边睡一会。
这就是她认识的母亲。她自己,也差点走上那条路。她写完后,点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
林砚舟回复:“文案我改都没改,直接拍了,明早上线。”她盯着屏幕笑了下,
笑意很快沉入眼底。**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把自己按进了“内容机器”的齿轮里。
白天在医院照顾母亲,晚上回到出租屋写脚本,
有时候在食堂排队的间隙都在脑海里推演情节。她没有“创作灵感”,只有“生存焦虑”。
为了找选题,她翻小红书、刷抖音、进宝妈群、看负债者匿名吐槽帖,
有时还蹲在街头听陌生人讲电话,捕捉生活最真实的困顿和挣扎。
她开始理解那些她曾经轻蔑过的短视频文案:“妈妈到底是人,还是工具?
”“如果今天你消失,有人会发现吗?”“我不是不想努力,我只是已经筋疲力尽。
”她以前觉得这些矫情,现在却明白,这些话不是说给世界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每一条视频,都像在缝补一段裂开的生活。而她,也开始有了收入。
第一周结算下来的稿费是1230元。她给母亲交了住院押金,买了更换的床单,
还给自己添了一支护手霜。手霜不贵,才八块钱。她在超市试用时试了五种香型,
最终选了茉莉。茉莉是她母亲最喜欢的味道。她把护手霜放在枕边,
每天洗完稿子后都抹上一点,像某种仪式,也像证明自己还配拥有一点点温柔。**一周后,
林砚舟的账号爆了。三条她写的文案轮番登上热搜,涨粉四十万,单条视频点赞突破八十万,
后台一度卡顿。她没在第一时间得知,是林砚舟打来电话告诉她的。“你上线了。”她没懂。
“什么意思?”“你是我账号的灵魂。我接到三个品牌合作报价,有一家要你署名。
你不露脸也行,他们只要你的故事。”他顿了顿:“还有件事,视频下有个观众留言,
说她想请你喝咖啡,作为一个刚离婚的女人,她说你让她看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那晚她一夜没睡。不是激动,也不是得意。是害怕。她从不觉得自己值得被那么多人看见。
她的生活那么破,那么没脸,现在却被推到聚光灯底下。她不是不想发光,
她只是怕光照出她脸上的伤痕。第二天醒来,她洗了头,吹干头发,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
把自己收拾得像一个即将面试的人。她站在镜子前看了很久。眼底还是青黑,
鼻梁还有轻微的伤痕印迹——是上周深夜磕在水池边的。可她笑了笑。她意识到,
她已经太久没这么看自己了。**傍晚时分,她收到林砚舟发来的视频草稿,
是一支合作品牌宣传片。主题是“城市里,每一个无名的她”。视频里没有露脸的人物,
有一双双女性的手:洗衣服的、提公文包的、拎菜篮的、按公交铃的、开门进夜班办公室的。
每双手边上,都配了一段文案。她写的。她看到最后一幕,镜头扫过城市夜景,
一句话慢慢浮现——“她没有被世界记住,但她记住了自己。”她突然就哭了。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而是静静地,流下眼泪。她坐在小桌前,一边抹护手霜,
一边对自己轻声说:“乔晚晴,你可以继续走下去了。”4 她不想出名,
只是不想再被踩进泥里乔晚晴坐在医院走廊角落,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
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握着手机,正看着后台数据。“城市里的她”那支视频昨天上线,
现在已经突破三百万播放,点赞三十六万,评论一万两千条。她每看一条评论,
手指都会停顿。“我妈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说累,但我知道她在撑。”“谢谢你写了这些,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过这样的生活。”“这视频让我哭了,太真实了,我就是那个‘她’。
”评论区滚动得很快,她根本看不完。但她知道,视频不是红在技巧,而是红在了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