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给我取名张招娣,给领养的弟弟取名张天宝。光听名字就知道,我家这碗水端得有多歪。
张天宝订婚前夕,我和他互换了身体。为了给张天宝凑彩礼娶媳妇,
我妈管“张招娣”要钱:“娣娣,宝宝的结婚大事就靠你了!”“她”一边刷着全家人的碗,
一边无奈地回复:“妈,可我,没钱啊。”我妈指着“她”骂道:“白眼狼!你是姐姐,
帮你弟弟天经地义!” 我顶着张天宝的躯壳,窝在沙发上玩网游,幽幽地补充道:“妈,
我不仅差彩礼,还差套婚房呢!”1端午节前一天,我在餐厅后厨炒菜,汗如雨下。
高中毕业后,我父亲张勇和我母亲李霞就以“女孩子读书多没用”为由不让我继续读大学了。
我在蔷薇餐厅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从学徒一路做到掌勺师傅。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起电话。
自从我弟张天宝来到我们家之后,李霞一心扑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主动打电话关心我的次数寥寥无几。主动给我打电话,简直是破天荒!电话那头,
李霞的声音带着久违的亲昵:“囡囡啊。”这声“囡囡”,直击我的灵魂深处,
我心中泛起一阵委屈和酸涩。“周日是端午节,回家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包了你爱吃的肉粽!”我根本不爱吃肉粽,爱吃肉粽的是张天宝。我爱吃豆沙粽。
就因为张天宝爱吃肉粽,从此我家餐桌上只有肉粽。不过有肉粽也是好的!
一股暖意涌上我的指尖。爸!妈!你们终于想起我这个女儿了!
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叫张招娣的女儿了吗?!我喉头哽咽,声音中夹杂着期待:“好的,
妈,我后天回去!”2我满心欢喜,赶忙用前一阵子刚发的工资,去超市大采购了一番。
两箱牛奶、一篮水果、两提保健品,沉甸甸地提回家。一进屋,一股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
李霞和张勇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而张天宝则是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得意表情看着我。李霞清了清嗓子,
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娣娣啊,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宝宝要结婚了!
对象就是薇薇,齐薇薇,你见过的,多好的姑娘!”张勇在一旁微笑点头。我心中顿感不妙,
只能机械地回应:“哦,那恭喜了。”李霞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生硬:“就是薇薇家那边,
你知道的,现在娶媳妇不容易。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闺女,咱们总得表示诚意。
”她转头向张勇使了个眼色。张勇接口,语气不容置疑:“薇薇家说了,
彩礼要二十八万八 ,三金首饰另算。”李霞看向我,眼神中充满期待:“娣娣,
你工作这么多年了,肯定存了不少钱吧?爸妈知道你最懂事了,也最心疼你弟弟!
”“你弟结婚是咱家头等大事!你这个当姐姐的,必须帮衬!这样,彩礼钱二十八万八,
你出!剩下的三金首饰,我们再想办法。”她一锤定音,毫无商量余地。我如遭雷击,
难以置信地看着父母:“什么?!二十八万八!”我看着桌上摆着两颗肉粽,愣在原地,
不知道有没有一颗属于我,哪怕半颗。3没想到端午节过后,第二天,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
曾经的我认为,如果能成为张天宝就好了,哪怕一天就好!
真想体验一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受!没承想,一觉醒来,
我真的和那个抢走我一切的弟弟张天宝互换了身体!张天宝原名杜子皓,
是张勇和李霞领养的同事遗孤。
我看着他屋里摆着一排排精致的、价格让我肉疼的“手办”和款式各异的***版AJ。
又想起我衣柜里穿了五年十年不舍得扔的衣服。指尖拂过他价值五位数的塑料人偶,
恨不得立刻捏碎。“呵,”我怒极反笑,“我起早贪黑,辛苦挣来的钱,
就是买了这些破玩意,把这些卖了,彩礼钱不就出来了?!”李霞轻柔地敲门声响起,
仿佛一切都还停留在张天宝没来我家之前:“宝宝,起床啦,早饭好啦!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我说话了,她只会大喊:“娣娣!都几点了还在睡觉!你个懒虫,
还不快起来给家里做饭!”久违的温存让我沉溺。一时间,激动涌上心头,
我感受到那颗炙热的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翻涌的情绪最终都化成简短的回应:“好的,
马上来,妈妈!”短短几个字,却是我日日夜夜的期盼。4饭桌上,
李霞一声不吭地快速把“张招娣”碗里的鸡腿夹到我碗里,生怕某人抢去似的。
“为什么姐姐……弟弟能吃鸡腿,我也要吃!”张天宝顶着“我”的脸抱怨道。
我看着“她”那张脸,仿佛能想象到张天宝在我身体里无能狂怒的样子!
李霞白了“她”一眼,责备道:“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你弟还小,要长身体!
”“她”哭喊道:“我不管,我也要!他有的,我也要!
”李霞一边又夹了大半盘红烧肉到我碗里,一边嫌弃地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这个家,
你待不下去就别待!”张天宝,准确地说是“张招娣”脸色气的惨白,百口莫辩!
“她”起身就要摔门,回自己房间去。李霞叫住“她”:“碗还没洗,你去哪!
”“她”只得回来刷碗。李霞又补充道:“娣娣,端午节给你说的,
你弟弟彩礼的事情你别忘了,宝宝的结婚大事就靠你了!”“她”洗着水池里油腻的碗碟,
辩解道:“我,我没这么多钱啊!”李霞瞬间变脸,怒骂道:“张招娣!你还是不是人?!
他是你亲弟弟啊!我们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现在让你帮帮你弟弟,你就推三阻四?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白养你了!”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玩着游戏,帮腔道:“姐,
你攒了那么多钱,不花干嘛?等着生小钱吗?给我结婚用多好,这是正事!
”“她”气得碗也不洗了,把抹布往水池一扔,指着我鼻子:“妈,她才是张招娣!
我不是张招娣!”“妈~”我用曾经最讨厌的语气说道,“你看她!发神经了!
”随即对“张招娣”说:“就为了不给我出彩礼钱,你也不至于这样骗人吧?!
”李霞破口大骂:“你上班上得神经了呀!反了你了!我告诉你,这钱你出也得出,
不出也得出!别以为你翅膀硬了!真是个连亲弟弟都不帮的白眼狼!”听着李霞一顿好骂,
看着她那张扭曲的怒火中烧的脸,我的心却坠入冰窟。
我冷眼旁观着曾经那个渴望得到母亲一丁点认可、丁点温暖的张招娣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种滋味,像是喝了加蜂蜜的苦瓜水。我没有停下手中的游戏,幽幽地说道:“妈,
我娶媳妇,不仅差彩礼,还差一套房呢。”5李霞立即停下了咒骂,
转头温柔地对我说:“宝宝,房子是吧,对,对!结婚怎么能没房子呢?给你买,放心,
宝宝,一定给你买!”说完随即命令“招娣”:“听见没,你弟还差套房子!你弟结婚,
这可是咱家头等大事!”“张招娣”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是真的无言以对,
他哪知道我辛苦攒下的钱都藏在哪。他自己的钱,准确的说是我挣的钱,
早变成他那些破手办和***版AJ了。几天后,一个普通的早晨。
李霞手里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瘫倒在地。“妈!
”我惊叫跑上前,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妈,您怎么了?”我的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抓住她满是褶皱的手。张勇和“张招娣”也闻声赶来。看着她微微发白的嘴唇,
我惊觉那些日积月累的委屈和怨恨,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我想起小时候发烧,
她整夜不睡地守在我床边的样子。温暖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涌出我的眼眶。
她爱不爱我,对不对我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活着!
6直到我无意瞥见张勇偷看“张招娣”的神色,眼神中闪过心虚。
我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的泪水瞬间凝固,紧握李霞的手,僵直在那里。
再看李霞,虽然“痛苦”地捂着心口,可那哀嚎声中气十足。一瞬间,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硬的行不通,他们开始演苦肉计了!这招真是高明!
我缓缓松开关心的手,内心自嘲般冷笑。李霞拉着“张招娣”的胳膊:“娣娣,
妈心梗老毛病了,你弟弟一天没有结婚成家,妈这心就一天悬着……我我我,
死不瞑目啊……”说到动情处,她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张招娣”却依然信以为真。趁着张勇扶李霞回房休息的间隙,
“张招娣”一把将我拽到角落,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姐!你赶紧去跟爸妈说清楚啊!
你才是张招娣!”我皮笑肉不笑:“噢?谁是张招娣?难道不是你吗?我的好、姐、姐?
”“张招娣”焦急更甚道:“你看咱妈都啥样了!”我慢悠悠掏出手机,
点开游戏图标:“什么样了?”“张招娣”气得语塞:“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游戏!
快说!你钱在哪?我去取来!”我加快手上“杀敌”的动作,心想取的不是你的钱,
你当然不心疼!我讥讽地看向他:“你不是那么多手办,AJ吗?我看都挺值钱的!
心疼咱妈?要不你拿去卖了换钱?”“我……我那都是收藏!有用的!”果然,
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我嗤笑一声,手机重重摔在沙发上:“哼,你不是她的,
好儿子吗?你不是有孝心吗?!怎么,让你卖东西就心疼了?”“张招娣”被我堵得死死的,
憋红了脸,却无计可施。7张勇安抚好李霞,走出卧室,对“张招娣”说:“娣娣,
你妈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就盼着你弟弟成家立业!你就当帮帮你弟弟,
也帮爸妈了结这个心愿吧。”“张招娣”面露难色:“爸,真不是我不帮啊!要怪就怪她!
”“她”指向我!怪我?好,好,好!都怪我!
你要真的有点孝心就该把你那些破手办、破鞋卖了!我盯着张勇的脸,
期望从中找到哪怕一丝对榨干亲生女儿的愧疚。可他没有。他厉声道:“娣娣!
你怎么能怪你弟弟?!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挣不到钱!”他的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面,
冷得让人心寒。“爸~算了,” 我阴阳怪气道, “这婚我不结了。你看我姐!
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帮我嘛!”“不行!怎么能不结呢,结必须得结!张招娣!你听见没!
你弟要是没结成婚,我跟你没完!”张勇撂下这句狠话,转身返回卧室,
照看装病的李霞去了。张天宝哪受得了这个,从小他都是被二老“捧在手心怕碎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长大的。“她”也被逼急了,怒吼道:“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一气之下,“她”转头双手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张招娣!你个杀千刀的!
都怪你!都怪你!”就在我感觉快要窒息的一瞬间。张勇从卧室冲过来一把推开“张招娣”。
“你竟然这么对你弟弟,你!你!你这个冷血动物!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的父亲,
我那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没想到开口就是让“我”“滚”出这个家!多么讽刺!不过现在,
我才是弟弟。委屈的滋味,张天宝,你也试试!“滚就滚!我再也不回来了!
”“张招娣”摔门而去。8被“张招娣”掐后,我无缘无故地发烧了。
李霞将这一切怪罪于“她”,当着我的面骂道:“她真是个扫把星,就不应该叫她回来!
”她吹了吹碗里热腾腾的鸡汤,转而和声和气地说道:“乖宝宝,好好休息啊,
别跟你姐一般见识!彩礼和房子的事,妈给你想办法!”我想起张天宝还没来我们家的时候。
有一年冬天,流感严重,我也发烧了。我也是这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烧得越来越厉害。
迷迷糊糊中,我以为自己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喂我喝鸡汤。
她将棉被往我脖颈塞进,抱紧宛如裹在襁褓中的我,在我的额头轻轻吻下,
柔声说:“囡囡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烧了,妈妈爱你,宝贝。
”在那温暖得几乎令人落泪的怀抱里,小小的我,充满依赖地问:“妈妈,
你会一直这么爱我吗?”母亲没有丝毫犹豫,她只看着我一个人,声音笃定:“当然啦,
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唯一的宝贝”这五个字像一道微弱的暖光,
曾是我在无数个委屈、被忽视的暗夜里唯一的慰藉。我的思绪从二十年前那个冬天飘回,
扭动“张天宝”这具身体就往母亲身上蹭。我不由自主说出心里话:“妈,
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小房子,不管多大!”李霞一怔,
显然是没想起来,但她随即应和道:“记得,宝宝,妈妈一定想办法给你买房。”温暖,
久违的温暖,母亲的味道,香香的。9说罢,李霞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脏东西般,
厉声道:“都怪你那个不懂事的姐姐!白眼狼!真白养她了!
”“不懂事的姐姐”、“白眼狼”,我的心像是被冰锥子突然狠狠扎下。
棉被好不容易聚起的暖气,一下就被冷风吹散了。我从李霞怀里挣脱开,心不在焉地躺下,
将头深埋进棉花里:“妈,我困了,我想睡会。”几日后,客厅里传来李霞的埋怨:“老张!
上次,你说的话太重了!还动手打孩子!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紧接着是张勇懊恼的叹息:“唉,都怨我了,我当时就是一时冲动!
”李霞:“娣娣马上生日要到了!你赶紧把她叫回来吧!顺便好好哄哄孩子!听见没?
”“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我的心像千年的枯井,无意间落入了一颗石子,
再次漾起一圈涟漪。他们还记得我的生日!自从张天宝来到我家,
属于“张招娣”的生日就像从日历上彻底抹去了一般,无声无息十几年了。可这一次,
似乎真的不同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
我亲眼看着李霞和张勇像上了发条一样为“我”的生日疯狂准备着。张勇又是去超市买菜,
又是去蛋糕店订了一个不算小的奶油蛋糕,又是在家打扫卫生,连犄角旮旯的灰尘都没放过。
李霞系着围裙在厨房捣鼓,餐桌上史无前例地摆满了鸡鸭鱼肉,
虽然大部分是张天宝爱吃的辣味。
他们甚至还神秘兮兮地准备了一个礼物盒……一切都被顶着张天宝躯壳的我看在眼里。
难道他们真的回心转意了?那缺失了的爱,终于要回来了!我像个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
无数次怀疑自己眼前的是海市蜃楼。可这是真的!这不是海市蜃楼!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10在我的满心期待中,我生日终于到了。蛋糕被张勇和李霞一齐端上来,
插着数字“26”的蜡烛。我一愣,“张招娣”也愣了。李霞略显尴尬道:“蛋糕店搞错了!
本来想给你定个‘30’的,结果他们听错了,做成宝宝的‘26’了。没事没事,
数字不重要,蜡烛拔掉就好了!”张勇在一旁帮腔:“蛋糕好吃就行,娣娣不会介意的,
对吧?”我心中一阵失落,30和26数字也差的太多了。但转念一想,他们年纪大了,
搞混了正常。没事,还有礼物呢。切蛋糕时,“张招娣”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转换到位,
伸手去拿蛋糕顶部唯一的巧克力花。李霞眼疾手快,“啪”地一下打落 “她”的手。随即,
她脸上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巧克力捧到我面前:“宝宝,快尝尝!你最爱的巧克力!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过生日,我的生日蛋糕,唯一的巧克力却要给“张天宝”!没事,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还有生日礼物!11李霞终于拿出那个小小的盒子。我凑近一看,
里面装的只是售楼部发的小册子。我的心蓦地沉了下去。真应了那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张勇和李霞兴奋地拉着我看房型,只当“张招娣”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