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被我甩在茶几上,旁边,是我和张婷婷在酒店床上的照片,角度暧昧,画面露骨。
我以为苏青会哭,会闹,会像个泼妇一样撕扯我的脸。但她没有。她甚至没看那张照片一眼,
只是平静地拿起那份我早已签好字的协议,轻声问了一句:“需要按手印吗?”她的冷静,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我精心准备的所有刻薄言语都失去了着力点。结婚五年,
她一直像个影子,温顺、沉默,逆来顺受。我习惯了她的卑微,以至于此刻她的平静,
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苏青,别装了。”我点燃一根烟,靠在沙发上,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你这种从乡下出来的女人,能嫁给我,
享受五年城市里的富裕生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我给你个体面,自己签字滚蛋,
别逼我用更难看的方式请你走。”我以为“乡下”两个字会刺痛她,但她只是点了点头,
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了她的名字。字迹清秀,一如她的人,
却又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疏离。
“财产分割……”她看了一眼协议上的“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条款,
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问,“我的东西,可以现在就收拾吗?”“你的东西?”我冷笑一声,
环顾这间装修豪华的大平层,“这里有你的东西吗?你身上这件衣服,
是我买的;你脚上这双鞋,是我买的。苏青,你别忘了,你嫁给我的时候,
只带了一个破旧的行李箱。现在,你也可以只带那个行李箱走。”我就是要羞辱她。
我要让她明白,她的一切都是我的赏赐,现在,我要收回了。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温顺,也没有愤怒,
而是一种……类似于怜悯的情绪。这个眼神,彻底激怒了我。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甘心?还是觉得委屈?我告诉你,
跟我离婚,是你高攀了。离开我,你连在这个城市租一间地下室的资格都没有!
”她没有挣扎,任由我的手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留下红印。她轻轻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李哲,你一直觉得,是我高攀了你,对吗?”“难道不是吗?
”我甩开她的脸,满脸的鄙夷。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卧室,
从床底拖出那个五年前她带来的、早已过时的行李箱。她没有收拾任何衣物,
没有拿走任何首饰,只是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发白的旧棉袄,
和一个小小的、看不出材质的木头盒子。这就是她全部的“财产”。
她拉着空了一半的行李箱,走到门口,换上了她那双穿了很久的布鞋。“李哲,
”她最后一次回头看我,“祝你,得偿所愿。”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留恋。
我愣在原地,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我预想中的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却因为她这该死的平静,变得像一出乏味的独角戏。我烦躁地拿起手机,
拨通了张婷婷的电话:“宝贝,过来吧,那个碍事的女人,终于滚了。”2张婷婷来得很快,
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瞬间驱散了苏青留下的、那股淡淡的肥皂清香。“哲哥,你终于搞定啦?
”她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声音甜得发腻,“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一个乡下女人而已,
还能翻了天?”我搂着她的腰,心中的烦躁被这份温存抚平了不少,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在这时,我妈用钥匙打开了门。她一看到张婷Ting,
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那份热情,是苏青五年都未曾得到过的。“哎哟,婷婷来啦!快进来坐!
”我妈热情地拉过张婷婷,然后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明知故问,“那个丧气鬼呢?走了?
”“刚走。”我淡淡地说。“哼,算她识相!”我妈往沙发上一坐,
立刻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对着我邀功似的说,“儿子,妈早就跟你说,
这种女人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要不是妈一直帮你看着她,咱们家早就被她搬空了!
”张婷婷立刻乖巧地给我妈捶背:“阿姨说得对,苏青姐一看就是那种有心机的。不像我,
我对哲哥,那可是真心实意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哲哥身边就好。
”“还是我们婷婷懂事!”我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
问我,“她走的时候,没拿什么东西吧?我可告诉你,家里的金银首饰,房产证,
你都得看好了!”“她能拿什么?就带了个破箱子滚了。”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好。
”我妈这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又像是觉得不解气,从钱包里掏出三千块钱,扔在茶几上,
对我说道:“你把这钱找个机会给她,就说是妈赏她的。毕竟她也伺候了我们五年,
不能让她出去乱说我们李家的闲话,说我们刻薄。”我看着那三千块钱,
突然想起了苏青临走时那个平静的眼神,心中一阵烦闷。“妈,不用了,她已经走了。
”“不行,必须给!”我妈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钱,不是给她的,是给我们李家买脸面的!
还有,你得当着她的面,告诉她,这是我赏她的,让她以后别再痴心妄含,
以为自己真能当凤凰!”正说着,我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她牌友打来的,
立刻喜笑颜开地聊了起来。挂了电话,她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了,
儿子,我忘了件顶重要的事!”她一脸懊恼,“我刚才应该拦住她,狠狠给她一个耳光!
”我和张婷婷都愣住了。“妈,人已经走了,还提这个干嘛?”“你懂什么!
”我妈瞪了我一眼,理直气壮地说,“这五年,她在我面前装得多温顺啊,
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跪着擦地她不敢站着。可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我早就想抽她了,就是怕你为难。现在都要离婚了,我还不抽她一个耳光,
那我这五年的气不就白受了?”她越说越气,仿佛苏青的隐忍,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我告诉你,李哲,你就是心太软!对付这种女人,就不能给好脸色!你看我,
从她进门第一天起,我就给她立下了规矩,每天六点必须起床做饭,家务活全包,不许顶嘴,
不许有怨言。你看她,不是照样服服帖帖的?”张婷婷在一旁听得两眼放光,
连忙附和:“阿姨真是太有智慧了!以后我嫁过来,一定都听阿姨的!
”我妈被捧得心花怒放,拉着张婷婷的手,亲热地说:“好孩子,以后这个家,
你才是真正的女主人。那个乡巴佬,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我看着我妈和张婷婷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刺眼。我挥了挥手,说:“行了,
人都走了,别说了。婷婷,你先住进来,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去领证。”我以为,
赶走了苏青,我的生活会从此一片光明。我错了。那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漫长审判的开始。
3. 她走后,家里的空气都是甜的苏青离开的第一周,
我确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舒畅。家里不再是那个沉闷、压抑,
需要我扮演“好丈夫”角色的牢笼。张婷婷像一只快活的蝴蝶,把她的气息和痕迹,
迅速地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苏青那些素雅的、带着肥皂味的旧床单被换成了张婷婷喜欢的蕾丝和真丝,
衣柜里挂满了她新买的、各种颜色鲜亮的裙子。她甚至把我书房里,
苏青养了五年的那盆兰花也给扔了,换上了一大束俗艳的红玫瑰,
美其名曰:“生活需要***嘛。”我对此并不反感,甚至有些享受。苏青在的时候,
家里总是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她走路像猫,说话像蚊子,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我烦躁的沉闷。而张婷婷不同,她会撒娇,会制造惊喜,
会穿着性感的睡衣在我面前跳舞,她让这个家,第一次有了“活色生香”的感觉。
我妈更是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她再也不用端着“恶婆婆”的架子去挑剔一个沉默的儿媳,张婷婷把她哄得服服帖帖。
一口一个“阿姨您皮肤真好”,一口一个“阿姨您做的饭比五星级酒店还好吃”。周末,
我妈甚至拉着张婷婷,把苏青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把苏青穿过的几件旧衣服,
包括那件我当初为了彰显“仁慈”而买给她的、价格不菲的大衣,都当成垃圾一样,
嫌恶地扔进了小区的旧衣回收箱。“这种人穿过的衣服,晦气!”我妈一边扔一边说,
“婷婷,以后阿姨带你去买新的,买最好的!我们李家的儿媳妇,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张婷婷抱着我妈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谢谢阿姨!阿姨你真好!”我靠在车边抽着烟,
看着她们亲如母女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得意。看,这才是正常的生活,
这才是成功男人应该拥有的家庭。苏青那个木头一样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这一切。
我甚至开始可怜她。我想象着她此刻可能正挤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为了每个月几百块的房租发愁,为了下一顿饭在哪里而奔波。
她那样一个没学历、没技能、没见识的乡下女人,离开了我的庇护,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
恐怕连生存下去都困难。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会哭着回来求我。想到这里,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到那时,我一定会让她看清楚,谁才是她永远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公司的业务也异常顺利。之前一个跟了很久的大项目,在我离婚后的第三天,
就奇迹般地拿了下来。庆功宴上,我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同样满面红光的张婷婷,
对着我的合作伙伴们吹嘘:“看见没?这叫什么?这叫‘弃旧迎新,喜气盈门’!
有些女人啊,天生就带衰,把她赶走了,好运自然就来了!”所有人都跟着大笑,
奉承的话像潮水一样涌来。“李总说得对!嫂子这面相,一看就旺夫!”“就是!
婷婷小姐和李总,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张婷婷被夸得脸颊绯红,依偎在我怀里,
眼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慕。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事业、爱情、家庭,
一切都按照我最喜欢的方式在运转。我彻底地,将苏青那个名字,连同她那张平静的脸,
一起从我的记忆里,打包扔进了垃圾堆。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我忘了,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我当时,正为那虚假的繁荣,
付出了我未来的一切。
4. “总裁夫人”和被丢掉的旧衣服张婷婷很快就适应了“总裁夫人”的新角色,
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快。她辞掉了之前那份月薪几千块的前台工作,
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美容、下午茶。她拿着我的副卡,刷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天是一个***款的包,明天是一场顶级的SPA,她朋友圈里晒出的照片,
每一张都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我对此并不在意。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
张婷婷的虚荣,极大地满足了我作为成功男性的掌控欲。
我喜欢看她为了一件我随手买下的奢侈品而欢呼雀跃的样子,
那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无所不能的君王。她开始模仿真正的名媛贵妇。学插花,学茶道,
甚至报名去上礼仪课。但她骨子里的那份浅薄,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会把几万块一瓶的红酒兑上雪碧,理由是“这样好喝”;她会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
在高级餐厅里大声喧哗;她会把我那些生意上的伙伴,当成可以炫耀的资本,
在她的姐妹淘面前吹嘘。有一次,我带她去参加一个私密的商业聚会。
在场的都是身家过亿的大佬。张婷婷一进去,就咋咋呼呼地拉着我,
指着一位低调的上市公司董事长说:“哲哥,快看,
那不是上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那个谁谁谁吗?真人好矮哦!”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位董事长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冷了几分。回去的路上,
我第一次对她发了火:“你能不能在外面给我安分点?那是什么场合?
你以为是你家菜市场吗?”张婷Ting立刻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哲哥,
你凶我……我不是故意的嘛,我就是没见过那种大场面,有点紧张。苏青姐就那么好吗?
你就一点都忘不了她?”她很聪明,总能在关键时刻,把话题引到苏青身上。一提到苏青,
我心里的那点火气就变成了烦躁和鄙夷。是啊,苏青是不会在那种场合失态,
因为她根本就没资格参加。她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我带都懒得带出去。“行了,别哭了。
”我放缓了语气,“以后注意点就行了。”我的退让,让张婷婷更加有恃无恐。
她开始插手我的工作,对我公司的员工指手画脚。
她会因为前台没有叫她“总裁夫人”而大发雷霆,也会因为某个女同事长得漂亮而无端猜忌,
要求我把人开除。公司里怨声载道,但我都压了下来。在我看来,
这些都只是女人无伤大雅的小性子。真正让我感到一丝异样的,是我妈。
我妈对张婷Ting,一开始是捧在手心里的。但时间久了,矛盾就出来了。张婷婷不做饭,
不干家务,每天睡到中午才起,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我妈念叨了几句,张婷婷就直接甩脸子,
或者对我撒娇告状。“阿姨总是拿我和苏青姐比,说苏青姐多勤快多能干。哲哥,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用钱来解决问题,请了两个保姆,
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家里这才消停下来。那天,我妈看着保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个苏青,虽然人闷了点,但做饭和收拾屋子,
是真的一把好手。家里被她弄得,总是一尘不染的。”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我妈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苏青的好话。我立刻打断她:“妈,你提她干嘛?
一个下人干的活,有什么好夸的?”我妈自知失言,讪讪地闭了嘴。但那个名字,
就像一根细小的刺,突然又扎进了我的生活。我开始在不经意间,想起苏青。
想起她做的、总是很合我胃口的饭菜;想起她总能在我开口前,
就默默泡好的热茶;想起无论我多晚回家,她都会留一盏灯,然后在我进门时,
递上一双温暖的拖鞋。这些,都是张婷婷永远不会做的。我把这种感觉,归结为“不习惯”。
五年形成的习惯,突然被改变,总会有些不适应。我安慰自己,时间久了,就好了。
我会彻底忘记那个女人,就像忘记一件被丢掉的、不合身的旧衣服。5. 公司年会,
我人生的顶点年底,公司举办了盛大的年会。我包下了全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我站在台上,手持话筒,看着台下几百名员工崇拜和敬畏的目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在我胸中激荡。“各位同仁,各位伙伴!”我的声音通过音响,
回荡在整个大厅,“过去的一年,是我们公司高歌猛进的一年!我们的业绩,翻了两番!
我们的市场份额,扩大了三倍!”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张婷婷就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穿着一身我花重金为她定制的、镶满钻石的晚礼服,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眼中闪烁着迷醉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我享受着这一切。这种被仰望、被崇拜的感觉,比任何东西都让我沉醉。“在这里,
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提高了声调,卖了个关子,“经过我们董事会的一致决定,
我们公司,将在明年,正式启动上市计划!”“轰——”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
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上市,意味着所有持股的员工,身家都将暴涨。
欢呼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我张开双臂,拥抱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无所不能的王。宴会进行到一半,我端着酒杯,带着张婷婷,
开始逐桌敬酒。走到我的老朋友,也是我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老王那一桌时,
他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担忧。“阿哲,你最近的步子,
是不是迈得太大了?”老王说,“你那个新项目,我找人看了,风险很高。
现在市场环境不好,银行那边银根收得很紧,万一资金链出问题,上市可就成了泡影了。
”我当时喝得正高兴,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老王,你就是太保守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风险?什么叫风险?风险越大,回报才越大!
我李哲做事,什么时候怕过风险?你放心,银行那边我早就打点好了,万无一失!
”老王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我没理会他的“杞人忧天”,拉着张婷Ting,继续去下一桌接受众人的吹捧。
张婷婷更是听不进这些,她只觉得老王是在嫉妒我,扫了我们的兴。“哲哥,别理他。
”她在我耳边娇嗔道,“他就是看你比他厉害,心里不舒服。
你现在可是马上要当上市公司老板的人了,他算什么呀?”我深以为然。我觉得,
全世界都应该为我喝彩,任何质疑的声音,都是源于嫉妒。那晚,我喝得不省人事。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家。推开门,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饭菜香。
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过来,默默地接过我的公文包,递给我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那个身影,
没有脸,但我知道,那是苏青。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张婷婷还在身旁沉睡,
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花掉,显得有些狼狈。我口渴得厉害,想找口水喝,
却发现床头空空如也。我烦躁地起身,自己去厨房倒水。冰冷的自来水灌进喉咙,
让我瞬间清醒了。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心中第一次,
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宿醉的后遗症。我李哲,
正走在我人生的顶点。我的未来,一片光明。那个模糊的、属于过去的影子,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很快就会烟消云散。6. 一通打不通的电话春节过后,
我妈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裂了,需要卧床休养。这一下,家里彻底乱了套。
张婷婷是绝对指望不上的。她每天除了逛街美容,就是在家追剧,别说伺候病人,
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得靠保姆。我妈躺在床上,看着她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憋着火,
又不好对我发作,只能整天唉声叹气。保姆虽然能做饭打扫,但毕竟是外人,
很多贴身的照料,根本做不到位。换药、擦身、端屎端尿,这些活,张婷Ting嫌脏,
碰都不碰一下。我被公司上市的筹备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每天回家还要面对这一地鸡毛,
烦不胜烦。那天晚上,我妈又因为喝水呛到而咳嗽不止,张婷婷在一旁玩手机,
头都没抬一下。我妈气得直掉眼泪,指着我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老了老了,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我心烦意乱地吼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公司一堆事,我还能天天守着你吗?”“我不要你守着!”我妈哭着说,
“你……你把苏青给我找回来!她会伺候人!她把我伺候得好好的!
”在最狼狈、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
竟然是那个被她亲手赶走的、最看不起的儿媳妇。“妈,你胡说什么!”我厉声喝道,
“她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不管!我就要她!”我妈开始撒泼打滚,
“她拿了我们李家那么多好处,伺候我几天怎么了?你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滚过来!
”我被她吵得头疼,但潜意识里,竟然也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苏青那个人,
虽然木讷,但确实任劳任怨。让她来照顾我妈,天经地义。她欠我的。我烦躁地抓起手机,
找到了那个早已被我拉进黑名单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对不起,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电话里传来冰冷的、机械的提示音。我愣住了。空号?
她把手机号都换了?我不信邪,又拨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一种莫名的恐慌,
第一次攫住了我的心脏。苏青,那个我以为永远都能被我轻易找到、随意使唤的女人,
竟然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我开始疯狂地寻找。我去了她老家那个偏僻的村子,
村里人说,她父母早就去世了,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我找了我们以前的邻居、朋友,
所有可能和她有联系的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去向。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无影无踪。我找不到她了。那个我以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那个我以为离开我就会活不下去的女人,竟然断得如此干干净净。“怎么样?打通了吗?
”我妈在房间里焦急地问。“……没有。”我颓然地放下手机。“废物!真是个废物!
”我妈的咒骂声传来,“连个女人都找不到!我白养你这么大了!”我没有反驳。
我靠在墙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股空虚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失去的,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保姆。我失去的,
是我曾经不屑一顾,却再也找不回来的,那份安稳和……依靠。而此时的我,还不知道,
这仅仅是利息。真正让我连本带利偿还的审判,正在前方,静静地等着我。7. 资金链,
那根脆弱的弦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妈的腿还没好利索,公司那边就出事了。出事的,
正是我在年会上夸下海口的那个新项目。这是一个投资巨大的高科技项目,
是我为了给公司上市造势而强行上马的。前期的投入,几乎掏空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
全靠着银行的贷款和合作伙伴的投资在撑着。而现在,这根撑着我野心的弦,突然就断了。
先是技术上出现了无法解决的瓶颈,研发陷入停滞,这意味着之前投入的几十个亿,
可能全部打了水漂。消息一传出,合作伙伴立刻要求撤资,态度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焦头烂额地去跑银行,希望能申请一笔紧急贷款,度过难关。
我以为凭着我之前打点的关系,这只是走个过场。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称兄道弟的行长,如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面孔。“李总,
不是我们不帮你。”他摊了摊手,一脸的为难,“现在上面的政策收紧了,
对你们这种高风险的项目,我们是一分钱都不敢再放了。你之前的那笔贷款,
我们都担着巨大的压力。说实话,我们不抽贷,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支持了。”我陪着笑脸,
说尽了好话,甚至暗示可以给他更多的“好处”。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喝着茶,油盐不进。
我从银行出来,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第一次尝到了求人办事的艰难,第一次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回到公司,
等待我的是更坏的消息。因为项目停滞、资金链紧张的传闻,公司的股价开始暴跌,
股民们疯狂抛售,恐慌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上市,已经从一个触手可及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