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枫林渡秘影车轮碾过铺满金黄落叶的山道,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首秋日的私语。
林薇降下车窗,深秋微凉的风裹挟着山林特有的清冽气息涌入车内,吹散了长途驾驶的疲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松针、泥土和某种不知名野果的甜香,沁人心脾。
“快到了吧?”她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友陈默。陈默专注地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侧脸线条在午后斜阳的勾勒下显得格外分明。他点点头,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导航显示还有五公里。枫林渡客栈,听着就很有意境。”林薇也笑了,
心里涌起一股期待。这次短途旅行是她提议的,为了逃离都市的喧嚣,
也为了庆祝两人交往三周年。她特意选了这家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民宿,网上评价不多,
但仅有的几条都盛赞其环境清幽,老板厨艺精湛,尤其是深秋时节,
漫山遍野的红枫美不胜收。车子拐过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小小谷地出现在眼前。谷地中央,
几栋依山而建、白墙黛瓦的仿古建筑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在层林尽染的背景下显得古朴雅致。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客栈门前潺潺流过,溪边几株高大的枫树,红叶如火,倒映在水中,
美得如同画卷。“就是这儿了!”陈默把车停在一座挂着“枫林渡”木质牌匾的门楼前。
门楼旁,一个穿着靛蓝粗布褂子、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坐在小马扎上,
慢悠悠地剥着豆荚。听到车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却带着和善笑容的脸。
“是林小姐和陈先生吧?”老妇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沙哑和热情,“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姓吴。一路辛苦啦!
”“吴婆婆好!”林薇和陈默连忙打招呼。眼前的老人虽然苍老,但精神矍铄,眼神清亮,
让人心生好感。“房间都收拾好了,跟我来吧。”吴婆婆步履稳健地引着他们穿过门楼。
客栈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庭院深深,青石板铺地,角落里种着几丛修竹,
环境清幽雅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木灰和某种食物香气的味道。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名为“听松”。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极为用心。原木家具,素色棉麻床品,窗棂是古朴的格子窗,
推开便能看见远处层叠的山峦和近处如火的红枫。最妙的是房间一角还设有一个小小的茶寮,
红泥小炉,粗陶茶具一应俱全。“真不错!”林薇由衷赞叹,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
“喜欢就好。”吴婆婆笑眯眯地说,“歇会儿就下来吃饭吧,尝尝我们山里的野味。
今天刚采的菌子,新鲜着呢!”晚饭是在客栈一楼的小餐厅吃的。餐厅里只有几张方桌,
客人不多,除了林薇他们,只有另一对沉默寡言的中年夫妇。吴婆婆亲自下厨,
菜肴果然如网上所说,色香味俱全。清炒的山野菜碧绿爽脆,野菌汤鲜香浓郁,
还有一道用溪水养大的小鱼做的红烧杂鱼,肉质细嫩,滋味十足。主食是喷香的竹筒饭,
带着竹子的清香。“婆婆,您这手艺绝了!”陈默吃得赞不绝口,“这鱼也太鲜了!
”吴婆婆端着一小碟金黄色的油炸小点走过来,放在桌上:“尝尝这个,刚炸好的桂花糖糕,
用后山老桂树的花做的。”林薇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软糯,
浓郁的桂花香气在口中化开,甜而不腻,带着一丝山野的清冽。“好吃!”她眼睛一亮。
“喜欢就好。”吴婆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多吃点。
我们这山里啊,好东西多着呢。”晚饭后,天色已暗。山里的夜来得早,也格外寂静。
林薇和陈默沿着溪边的小路散步消食。月光清冷,洒在潺潺的溪水和火红的枫叶上,
四周只有虫鸣和溪水声,宁静得让人心醉。溪水对岸,是连绵起伏的山坡,
在月光下呈现出墨蓝色的轮廓。“看那边,”陈默指着对岸山坡上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好像有片空地?”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
那片空地上似乎……立着一些低矮的、形状不太规则的……石墩?或者土包?距离有些远,
看不太真切。“可能是以前开垦的荒地吧,或者堆放柴火的地方?”林薇猜测道,
心里却莫名地掠过一丝异样。那排列似乎……过于整齐了些?
而且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荒凉感。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几片落叶。
林薇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就在这时,
她似乎听到风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像是风声穿过某个狭窄的缝隙。“你听到什么了吗?”她问陈默。陈默侧耳听了听,
摇摇头:“没有啊,只有风声和水声。怎么了?”“没什么,可能听错了。”林薇甩甩头,
把那丝异样的感觉压下去。大概是环境太幽静,自己太敏感了。2 坟地惊魂回到客栈,
吴婆婆正在庭院里收拾晾晒的干货。看到他们回来,热情地问:“要不要泡壶茶?
我这里有今年新采的野山茶,味道不错的。”两人欣然应允。吴婆婆把他们引到茶寮,
熟练地生起红泥小炉,煮水泡茶。茶汤是清澈的金黄色,入口微苦,随即回甘,
带着一股独特的山野气息。“婆婆,您一个人打理这么大个客栈,真不容易。
”林薇看着吴婆婆忙碌而沉稳的身影,由衷地说。吴婆婆笑了笑,
眼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习惯了。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舍不得丢。再说,守着这山,
这水,也清净。”“刚才我们在溪边散步,看到对岸山坡上有片空地,好像有些石墩子?
”陈默随口问道。吴婆婆倒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皮,
浑浊的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让林薇心头莫名一跳。“哦,那个啊,
”吴婆婆的语气平淡无波,继续倒茶,“是片老坟地。早年间山里人的祖坟,荒废好些年了。
”坟地!林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难怪……难怪刚才觉得那片地方透着荒凉!“荒废了?
”陈默似乎没察觉到林薇的异样,继续问,“没人祭扫了吗?”“人?”吴婆婆放下茶壶,
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古怪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山里人,要么搬走了,
要么……就埋在那儿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这山啊,
吃人。”“吃人?”林薇的声音有些发紧。“呵呵,”吴婆婆忽然又笑了起来,
刚才那股阴郁的气氛瞬间消散,“老话儿罢了。是说这山深林密,以前野兽多,也容易迷路。
现在好了,路都修通了。喝茶,喝茶,茶凉了不好喝。”她岔开了话题,热情地招呼着。
林薇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虑,但也不好再追问。茶过三巡,
夜色更深。山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林薇和陈默回到“听松”房间。房间里的松木清香依旧,但不知为何,
林薇总觉得那香气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灰尘的味道?
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老房子。“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爬山看枫叶呢。”陈默打了个哈欠,
走进卫生间洗漱。林薇走到窗边,想关上窗户。她下意识地又望向溪水对岸那片山坡。
月光比刚才更亮了些,那片坟地的轮廓也更清晰了。一个个低矮的土包,
像大地皮肤上凸起的、沉默的疮疤。
一些歪斜的石碑或木牌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冷之中,与客栈这边的灯火温暖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就在她准备拉上窗帘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片坟地边缘,
靠近溪水的地方……好像……有个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快到让她以为是月光下的错觉!她心脏猛地一跳,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月光如水,
坟地静默,只有风吹过荒草的细微声响。什么都没有。幻觉吧……她深吸一口气,
关上了窗户,也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将那片令人不安的坟地隔绝在外。夜深了。
客栈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呼啸的山风,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3 夜半鬼歌林薇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先是楼下厨房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剁骨头的声音?
笃……笃……笃……很有节奏,但又断断续续。深更半夜,吴婆婆还在准备明天的食材吗?
接着,她好像听到了一种……拖沓的脚步声?就在他们房间外的走廊里?很慢,很轻,
像是穿着软底布鞋在木地板上摩擦。那脚步声……似乎在他们门口……停留了片刻?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睡意全无。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脚步声又响起了,
慢慢地……远去了?朝着楼梯的方向?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陈默。陈默睡得很沉,
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去了。林薇独自躺在黑暗中,心脏怦怦直跳。
是吴婆婆吗?她半夜起来做什么?那剁骨头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
悄悄缠绕上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再次入睡时,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抓挠声……从墙壁里传了出来!
吱……吱嘎……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指甲……在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刮擦着木板?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他们床头的墙壁后面?!林薇瞬间清醒!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猛地坐起身,惊恐地望向那面贴着素色壁纸的墙壁!黑暗中,
墙壁只是一片模糊的深色轮廓。那抓挠声……还在继续!吱嘎……吱嘎……缓慢,执着,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陈默!陈默!”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用力摇晃着身边的男友。陈默终于被摇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你听!
墙里有声音!有人在抓墙!”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陈默侧耳听了听,房间里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是风声吧?”他打了个哈欠,“快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呢。”“真的有!刚才明明……”林薇急得快哭了。“好啦好啦,做噩梦了吧?
”陈默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呢。睡吧。”在陈默的安抚下,
林薇勉强重新躺下,但神经却绷得紧紧的。她死死盯着那面墙壁,
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抓挠声没有再出现。但另一种声音,
却幽幽地、如同游丝般飘了进来。是歌声。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女声,
在低声哼唱着一支曲调古怪、歌词模糊的歌谣。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音节,却像冰冷的锥子,
”“……山神……收……人……喽……”“……莫回头……莫回头……”那调子诡异而哀伤,
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为谁送葬。林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瞬间蔓延全身!她想起了晚饭时吴婆婆那句“这山啊,吃人”,
还有她提到坟地时那古怪的眼神!这歌……是吴婆婆唱的?她在祭奠谁?
还是在……召唤什么?林薇蜷缩在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陈默似乎又睡熟了,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不敢动,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
在无边的恐惧和那幽怨诡异的歌声中,煎熬到天色微明。4 祭坛血影第二天清晨,
林薇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陈默看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
还在想那些声音?”林薇点点头,把昨晚听到的歌声和抓挠声详细说了一遍,心有余悸。
陈默听完,皱了皱眉,沉思片刻:“抓墙的声音可能是老鼠或者什么小动物在墙缝里活动。
至于歌声……”他顿了顿,“可能是吴婆婆年纪大了,有点……那个。山里老人,
有些迷信也正常。别自己吓自己。”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林薇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早饭是清粥小菜和吴婆婆自己腌的咸菜,清爽可口。
吴婆婆看起来和昨天一样和善热情,丝毫看不出半夜唱诡异歌谣的样子。
林薇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试图找出一点异样,却一无所获。“今天天气好,
正好去后山看枫叶。”吴婆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那一片枫林最是好看,火红火红的,
像着了火一样。”林薇和陈默谢过婆婆,带上相机和水壶出了门。阳光明媚,
山间的空气清新得醉人,昨晚的恐惧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他们沿着客栈后的小路往山上走,
果然,越往上走,枫树越多,颜色也越加浓烈。层林尽染,红黄交织,在阳光下绚烂夺目,
美不胜收。“真美啊!”林薇忍不住赞叹,举起相机不停地拍照。“是啊,不虚此行。
”陈默也心情大好。两人在枫林里流连忘返,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处。
这里的枫树更加高大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四周异常安静,
连鸟鸣声都很少。“咦?那是什么?”陈默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棵格外粗壮的老枫树。
那树的根部,似乎堆着一些东西?两人走近一看,不由得愣住了。那老枫树的根部,
被人用石块垒起了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平台。平台上,
赫然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个粗糙的陶碗,
里面装着一些已经干瘪发黑的野果;一个缺了口的粗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