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删了PPT，老板当场跪了会议室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人眼眶发酸。

投影仪上那张“Q3战略升级方案”的PPT还停留在第17页，我站在讲台前，

手指悬在笔记本触控板上方，像握着一把枪的扳机。“林总，您看这部分用户增长模型，

是不是还得再细化？”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墙。我没说话。全场安静。

三十双眼睛盯着我，等着我点头，等着我继续这场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汇报。空调嗡嗡响，

冷气从脚底往上爬，我闻到了咖啡凉透后的酸腐味，混着某人身上过量的古龙水，

呛得我想吐。我点开文件夹。双击，删除。“咔。”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断裂。

PPT消失了。全场死寂。“林……林溯？”老板林振邦从主位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你干什么？！”我合上电脑，

金属外壳“啪”地一声闭合，像给这场会议判了***。“我不干了。”我说。没人笑。

没人动。林振邦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嘴唇抖着，像是想骂人，又像是想哭。

他忽然往前一扑，膝盖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林溯！你不能走！

项目下周就要上线！客户已经签了意向书！你走了谁来做技术架构？！”我拎起背包，

绕过会议桌。“你不是一直说我太贵了吗？”我说，“上个月绩效会，

你说我‘性价比不高’。现在知道我值钱了？”我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

背后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林溯！你要是敢走，年终奖一分没有！期权全部作废！

你签的竞业协议——”“作废就作废。”我拉开门，“反正我也不打算去同行。

”走廊灯光惨白，我听见自己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远。电梯里，我掏出手机，

朋友圈编辑了一条：辞职了。从今天起，我要去追风、晒太阳、睡到自然醒。

配图是我工牌被剪成两半的照片。发送。三秒后，点赞破百。我看着手机屏幕，

忽然笑出声。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楼下大堂，保安老张正蹲在门口抽烟。

看见我拎包下来，他愣了一下，烟都忘了吸。“林工？这么早下班？”“不是下班。

”我把工牌扔进垃圾桶，“是下班。”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我走出大厦，

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初夏的风带着槐花香，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深吸一口气，

肺里全是自由的味道。手机震了。是HR李莉。林溯，老板让你马上回来！

项目组全员留下加班！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走人！我回：我已经不是你们员工了。

你知道公司为你投入了多少吗？！培训、资源、项目！你现在拍拍***走人，

对得起公司吗？我笑了。对得起。我每天对得起自己，就是最大的对公司负责。

她没再回。我打车去了机场。是的，我早就买好了机票。飞三亚，单程。登机前最后一刻，

我关了手机。飞机起飞时，我望着窗外的城市缩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忽然觉得，

那不是家，那是牢笼。我在三亚租了栋海边小屋。白墙蓝窗，院子里有棵椰子树，风一吹，

叶子哗啦啦响。房东是个六十岁的退伍老兵，姓陈，说话嗓门大，但心软。“你一个人住？

不怕寂寞？”“怕寂寞的人，不会一个人来海边。”我说。他笑了，

递给我一把钥匙：“水电自己记表，别搞炸了线路。隔壁那屋，之前住过个写小说的，

住了三个月，写了八万字，最后疯了，说梦里总有人敲他门。

”我接过钥匙：“那我现在住的这屋，以前住过谁？”他顿了顿，眼神闪了闪：“没人。

空了两年。”我没多问。安顿好行李，我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晒太阳。三天后，

我开始跑步。清晨五点，海风带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沙滩湿漉漉的，脚踩上去会陷半寸。

我跑过礁石区，看见一只死鱼翻着白肚，被潮水推上来又拉回去。第七天，我学会了冲浪。

摔了二十三次，最后一次终于站起来了。板子载着我滑过浪峰，风在耳边呼啸，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第十五天，我认识了阿澈。她是在海边画画的女孩，二十出头，短发，

穿着旧T恤和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人字拖。她画海，画云，画礁石，但从不画人。

“你每天都来？”她头也不抬，笔尖在画板上沙沙走动。“嗯。”“你看起来不像来度假的。

”“我不是。”她抬眼看了我一眼：“那你像什么？”“像刚逃出来的。”她笑了，

笑得像海浪打碎在礁石上。我们开始一起吃早餐，在街角那家只卖肠粉和豆浆的小店。

老板认识她，每次都多加一个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问。“程序员。”我说，

“写代码，改bug，开会，加班，写PPT，删PPT，辞职。”她挑眉：“删PPT？

”“嗯。当着全公司高管的面，删了我做的Q3战略方案。”她愣了两秒，

忽然爆笑：“你疯了吧？那可是你们公司的命脉项目！”“所以我才删的。”我说，

“它快把我变成非人了。”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说：“你眼睛里有光了。”我一怔。

“刚来那天，你眼里是灰的。”她说，“像被抽干了魂。现在，有光了。”我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在公司，坐在工位上，屏幕蓝光刺眼。键盘上全是血，

我还在敲代码。林振邦站在我身后，笑着说：“林溯，你是最优秀的，别停，再写一行，

就一行……”我惊醒，冷汗浸透背心。窗外，月光照在海面上，像撒了一地碎银。第二天，

我决定去潜水。阿澈说：“海底有片沉船，据说二战时期留下的。没人敢去，太深了，

流也急。”“我就去那儿。”她瞪我：“你找死？”“活着的时候没自由，

死了也得自由一回。”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跟你去。

”潜水店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疍家人，叫老海。他打量我两眼：“新手？”“第一次。

”他摇头：“沉船区，至少要AOW证，你还差得远。”阿澈掏出一张证：“我有。

”老海皱眉：“你带他去？不要命了？”“他值得。”她说。老海盯着我看了几秒，

忽然咧嘴一笑：“行吧。但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装备穿好，我们从码头下水。

海水冰凉，耳压随着下潜不断变化。我咬紧呼吸器，跟着阿澈往下。二十米，

能见度开始变差。三十米，海底像被蒙了层灰纱。四十米，我看见了。

那艘沉船斜插在海沟里，锈迹斑斑，像一头巨兽的骸骨。珊瑚爬满了船体，

鱼群在破窗中穿梭。我游近。船头写着几个模糊的字：**Hai Ling**。海灵号。

我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游进船舱，手电光扫过锈蚀的墙壁。一张照片贴在舱壁上，

玻璃碎了，但还能看清——一群穿军装的人，站在甲板上，中间那个军官，

眉眼竟和林振邦有七分相似。我心头一震。正要细看，一股暗流突然袭来。我被卷向船底。

氧气表开始报警。红色数字闪烁：**03:12**。我拼命蹬腿，

却被卡在断裂的金属梁间。脚踝传来剧痛，像是被什么咬住了。抬头，

阿澈的身影在上方晃动，但她被另一股流冲偏了方向。氧气：**01:47**。

我伸手去够刀。刀不在腰间。我记起来了——换装备时，老海提醒我检查，我忘了。

氧气：**00:59**。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我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死了。忽然，

一只手抓住了我。用力一拽。金属梁松了。我被拖向上方。最后一口气耗尽前，

我看见阿澈的脸，离我极近，她的眼睛在幽蓝的海水中亮得惊人。我们浮出水面。

我趴在浮标上剧烈咳嗽，氧气面罩扔在一旁。阿澈坐在我旁边，也在喘。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问。“我一直在你后面。”她说，“你忘了，我有声呐浮标。

”我愣住。“你根本不是随便来画画的女孩，对吧？”她没回答。手机是在回程船上开机的。

一瞬间，几十条未接来电，上百条消息炸了进来。林振邦的：林溯！你马上回来！

公司系统崩溃了！数据库全锁了！只有你能解开！李莉的：林溯，

老板答应给你双倍年薪！外加2%干股！只要你回来！还有技术部群里的消息：救命！

核心密钥只有林溯有！他删了PPT，也删了密钥管理文档！我一条都没回。

我把手机扔进海里。海面泛起一圈涟漪，然后归于平静。

阿澈看着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后悔？”我望着远处的夕阳，

“我终于活成了我想成为的人。”她忽然说：“你知道吗？那艘‘海灵号’，

其实是你爷爷的船。”我猛地转头。“你爷爷林海生，是船长。1949年，

他带着整船科研资料叛逃，投奔新中国。林振邦是他弟弟，一直恨他夺走了家族继承权。

后来他创立了林氏集团，但核心技术，全都来自你爷爷留下的手稿。”我脑子嗡的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封面上写着：**林溯父亲手记**。“我是你父亲的学生。”她说，“他临终前，

托我找到你，把这本笔记交给你。他说，你迟早会醒，会想逃。”我接过笔记本，手指发抖。

翻开第一页：儿子，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终于不再为别人而活了。海风很大，

吹得纸页哗哗响。我抬头看她：“那你画画，是为了等我？”她点头。“我等了三年。

”我忽然抱住她。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我终于明白——自由不是逃离，

而是有人愿意在你逃出来的时候，伸手接住你。手机沉在海底，信号断了。但我的心，

第一次连上了。---### 第二章：我晒太阳时，公司炸了阳光像融化的黄油，

涂在皮肤上。我躺在吊床上，手里捧着父亲的笔记本，一页页翻。字迹潦草，却有力。

1987年，我拒绝接手家族企业。父亲说我不孝，兄弟说我不忠。可我知道，

真正的忠诚，是对真理的忠诚。林溯，你从小就有股倔劲。五岁那年，

你非要爬上后山那棵老松树，摔下来，腿骨折了，还笑着说“我看见鹰了”。现在，

你一定也站在某个悬崖边，犹豫要不要跳。跳吧，孩子。风会托住你。我合上本子，

望着天。云很慢，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走。阿澈端来一杯冰镇椰子水，坐在我旁边。“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