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峰,今天是我爸赵天豪的葬礼。灵堂里黑压压站满人,个个穿着贵得要死的西装,
眼睛却像饿狼似的盯着张律师手里的文件。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老头子那万亿家产怎么分。大哥赵强和二哥赵明站在最前面,
肩膀挤着肩膀,像两条抢食的狗。“请三位少爷到书房。”张律师推了推眼镜。
我们跟着他穿过铺着红毯的长廊,墙上挂满我爸和那些大人物的合影。
赵强故意用肩膀撞我:“老三,待会儿分到郊区那套破房子就该偷笑了,别妄想跟我们争。
”赵明从鼻子里哼出声:“他连破房子都配不上,给条狗窝差不多。”书房门一关,
张律师打开保险柜取出遗嘱。赵强一把抢过去,扯着嗓子念:“本人赵天豪名下所有资产,
包括集团股份、不动产、海外基金……”他声音突然卡住,眼珠子瞪得滚圆。“放屁!
”他猛地把遗嘱拍在桌上,“老头子临死发疯!”赵明抓过遗嘱扫了一眼,
脸唰地黑了:“‘万亿家产只留给能装穷十年的儿子’?操!”他抬脚踹翻紫檀木椅,
手指戳到张律师鼻尖上:“***篡改遗嘱!”张律师脸像块铁板:“二少爷,
指纹和公证记录随时可查。”“谁爱玩这过家家谁玩!”赵明把遗嘱撕得粉碎砸向张律师,
“老子不奉陪!”纸片雪片似的落在我肩上。赵强往地毯上啐了一口:“老三,
你要当叫花子就去当,到时候别跪着求我们施舍!”两人摔门而出,震得墙上的相框直晃。
书房里只剩我和张律师。张律师弯腰捡纸片:“三少爷,您也放弃吗?
”我盯着地毯上残留的“装穷十年”四个字,
突然想起我妈咽气前抓着我的手说:“你爸当年在桥洞睡了三个月,
靠装乞丐骗过所有仇家才翻身……”我觉得这很可能是真的。“***。
”张律师眉毛动了一下:“明天起,您名下所有卡冻结。只能带一身衣服走,全程有人看着。
”我扯下腕上百万的表扔桌上,又去解钻石袖扣。张律师递来个破麻袋:“装这里,
门口车等着。”抱着麻袋走出别墅,赵强赵明靠在跑车边大笑。
赵明弹飞烟头朝我脸上飞来:“乞丐弟,要不要哥赏你十块钱买馒头?”我往后一躲,
避开没回话,一头钻进破面包车。车子开过市中心,霓虹灯把高楼照得金灿灿的。
我攥紧麻袋里的破工装。十年。赵强,赵明,咱们走着瞧。破面包车把我扔在工地门口,
扬起的灰土盖了我满头满脸。我呸掉嘴里的沙子,拎着麻袋走向蓝色工棚。
工头老王叉着腿坐在水泥管上,眼睛像秤砣似的掂量我:“赵峰?细皮嫩肉扛得动水泥?
”他弹飞烟头,“一天八十,干就签字。”我抓起笔在账本划下名字,捞起一袋水泥甩上肩。
袋子角磨着锁骨***辣地疼,汗马上浸透工装前襟。旁边黑脸工友嗤笑:“城里娃逞能!
”日头晒得钢筋发烫。扛到第十袋时,赵强那辆哈雷摩托轰着油门冲进工地,
排气筒喷出的热气烫得地面发白。他甩腿下车,黄色外卖箱拍在砖垛上,
掀开盖子拎出个白瓷盘。“老三!”他把盘子杵到我鼻子底下,
三只油亮大虾蜷在奶油蘑菇汤里,“米其林三星的剩菜,哥专程给你送温暖!
”工地突然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黏在虾肉上。腥甜气味混着水泥灰往鼻孔里钻。
赵强歪头等我破功。我肩膀一耸,水泥袋“哗啦”撕开条口子。灰白粉末瀑布似的浇进瓷盘,
奶油汤瞬间成了水泥糊。“哥,”我抹了把溅到下巴的水泥浆,“工地馒头管饱。
”赵强估计也没想到我这么刚。他猛地抬脚踹飞瓷盘,
盘子“哐当”砸在塔吊基座上碎成八瓣。“行啊赵峰!”他跨上摩托拧油门,
轮胎碾过碎瓷片嘎吱作响,“看你能装几天孙子!”摩托喷着黑烟消失后,
我从裤兜掏出冷硬的馒头。刚咬一口,工友老刘挨过来蹲下:“小兄弟,
你哥送饭穿皮衣戴金表,外卖员现在这么阔?”我没吭声,水泥灰混着汗流进眼睛。
远处塔吊的影子被落日拉得老长,像根拴着我的铁链。夜里睡在漏风的工棚,
上铺老刘鼾声震天。黑暗中我摸出裤袋里最后一张红钞——这是昨天在别墅,
张律师塞给我“买馒头”的。指腹搓过钞票角落的凸点,我把它卷成细棍,塞进墙缝最深处。
水泥灰从顶棚簌簌掉在脸上。十年,这才第一天。暴雨刚停,工地地面汪着浑浊的水坑。
我正弯腰搅拌水泥,一辆黑色奔驰刹在泥地里。车窗降下半截,
赵明夹着雪茄的食指朝我勾了勾。李狗蛋跳下车,油亮的头发苍蝇站上去都打滑。
他踹开脚边空水泥袋,叼着烟晃到我面前。“峰少爷,”他故意把烟灰弹进我水泥桶,
“二少赏你口饭吃。”烟头“啪嗒”掉在我脚尖前,火星子溅进泥水。
二十几个工友停下手里的活,推车声、敲钢筋声全没了。
李狗蛋鞋尖碾着烟头转圈:“捡起来抽一口,给你五十块!”他裤兜里露出一沓红钞边角。
我盯着泥水里半截烟头,过滤嘴泡得发胀。想起昨天老刘说家里闺女学费还差三千,
我蹲下身,两指捏起湿漉漉的烟头。“狗蛋哥说话算数?”我嗓子发干。
“二少的面子不值五十?”李狗蛋拍着奔驰车窗狂笑。车里赵明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我。
我把烟头塞进嘴里猛吸,发霉的烟草混着泥水呛进气管。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工棚那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钱。”我摊开脏手。李狗蛋抽出钞票甩我脸上:“叫花子!
”红票子飘进水坑,我捞起来在工装上擦干,叠好塞进裤袋。转身接着抹水泥墙,
铲刀刮得砖面唰唰响。奔驰车开走时,老刘冲过来夺我嘴里的烟头:“小峰你疯啦!
”我挡开他的手,把烟***摁在记账本背面,递给旁边看呆的小工:“日期,金额,
证人栏签满二十个名。”赵明在车里回头看我,手机屏还亮着。我举起铲水泥的锹,
朝他挥了挥。夜里工棚漏雨,我把五十块钞票摊在膝盖上烘干。老刘掀开我铺盖,
下面记账本贴满烟头,每根底下压着张签名的纸片。“值得吗?”他手指发抖。
雨水敲着铁皮屋顶。我数了数烟头,第七根了。暴雨过后工地泥泞不堪,
我正推着独轮车运砖块,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起来。老刘凑过头瞄了眼:“小峰,
这视频里穿外卖服的像你哥?”视频里赵强穿着外卖服,
正把餐盒砸在西装男脸上:“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这顿饭够你挣半年!
”金表在袖口闪得晃眼。标题写着“外卖员戴百万名表羞辱顾客”,转发量十万加。
三天后张律师的黑色轿车碾过泥坑,溅了我半身泥点。他摇下车窗对赵强宣布:“大少爷,
您已丧失继承资格。”赵强扯掉外卖服摔在地上:“谁稀罕!赵峰你个废物等着!
”奔驰车刚走,赵明那辆保时捷又刹在工地门口。他摇下车窗喊我:“老三,
二哥破产了来投奔你!”他穿着起球的旧毛衣,脖子上却挂着条金链子。夜里工棚断电,
手机屏光照亮老刘的脸:“小峰快看同城热搜!”视频里赵明在夜店舞池中央,
举着黑桃A香槟往手上浇,字幕滚动:“破产富豪用名酒洗手,一晚消费三十万”。
第二天张律师直接带人闯进赵明的公寓,从保险柜翻出七本房产证。“二少爷,您演技太差。
”张律师当着他的面撕毁资格文件。两兄弟的车在工地外撞了个头对头。
赵强跳下车揪住我衣领:“扫把星!要不是你装穷,老子能丢人现眼?
”赵明踹翻我运砖的独轮车:“贱骨头!万亿家产轮得到你?”红砖撒了一地,
我蹲身默默捡拾。赵强突然抢过老刘的手机砸碎:“拍啊!让你们拍!
”赵明掏出叠钞票甩在泥水里:“这条贱狗我买了!谁弄死他我给五百万!
”工人吓得躲进工棚。我抹了把脸上的泥,继续码砖块。
赵强掐住我脖子按在砖垛上:“十年后验收日,我要你尸体签字!”他们走后,
老刘抖着手帮我捡砖:“小峰,这俩疯子要杀你啊。”我从砖缝抠出被踩脏的钞票,
那是赵明刚才扔的。记账本新添一行:“第九年四月初七,公开买凶杀人,证人二十一位”。
远处塔吊挂着半轮残阳,像枚生锈的钢印。暴雪封了工地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