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蜷缩在货轮底层最深处一个几乎废弃的工具间里,头顶唯一的防水舱口灯忽明忽灭,像垂死者的心跳。
黑暗成了唯一的庇护所,让她能暂时压下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废弃潜艇、机械臂、发光的晶石、海神之泪……还有手腕上这个愈发清晰滚烫的蓝色鳞状印记。
指腹隔着薄薄的湿衣料,紧紧捏着口袋里那块粗糙冰冷的金属碎片,鱼尾纹的凹凸几乎要烙印进她的指肉里。
这是来自那个沉没遗迹唯一能握住的实物,唯一的线索。
左腕内侧的鳞印正规律地搏动着,发出微弱但执拗的蓝光,像黑暗中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
“你还好吗?
林博士!”
艾莉的声音通过一个隐蔽耳麦传来,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卫星追踪显示你的位置在‘海王星号’货运邮轮上。
但干扰太强了……之前你通讯中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晚将脸埋入冰冷的臂弯,闭着眼,深海遗迹被撕裂的惨状、银发男人被锁链贯穿的痛苦幻象、冰冷的实验台、刺向眉心的探针……无数碎片在她眼前翻滚。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遗迹……那晶石有意识……有‘人’找到了我……艾莉,他们在找它!
那东西……可能在我身体里!”
最后一句,几乎是气音。
通讯那头是几秒可怕的沉默。
“听着!”
艾莉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肃,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通过那低频声波的残留数据反推,锁定了几个源头!
其中一个……就在‘海王星号’内部!
你附近有强烈的寄生能量辐射源……非常近!
林晚,你在移动舱,那东西也在移动!
离你……很近!”
近?
林晚浑身汗毛倒竖!
冰冷的警觉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脊椎!
她猛地抬起头,像受惊的猫,无声地贴着冰冷潮湿的舱壁,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限。
耳边,除了游轮本身的***和水滴落的单调回声……还有一种声音。
不是脚步。
是极其细微的、持续的摩擦声。
吱…嘎……吱…嘎……声音的源头,似乎就在工具间隔壁那条狭窄过道的尽头——一个存放腐蚀性清洁药剂的废弃储存间方向!
缓慢,规律,如同钝器在反复磨蹭着生锈的钢板。
左腕内侧的烙印猛地一阵强烈灼痛!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叫出声。
痛楚消退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却攫住了她——那绝不是错觉!
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盯上她了!
是那个在实验室里想要撕开舱门的东西?
还是别的东西?
“吱呀……”隔壁废弃储存间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推开了。
老旧的金属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
摩擦声停顿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深海底层淤积了亿万年的***淤泥般的污浊气息,带着刺鼻的化学药剂中和后的诡异腥甜,毫无征兆地顺着门缝和通风口,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那腐朽气味的核心,包裹着一种纯粹的、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如同猎物被捕食者锁定了咽喉。
黑暗中,林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几乎溢出喉咙的尖叫。
她能感觉到!
不是看见,而是纯粹的感觉——就在一门之隔的黑暗里,某个东西停止了移动。
它在倾听。
在……等待什么。
腕间鳞印的搏动前所未有地剧烈,灼烧感甚至让皮肤传来真实的焦味。
在那片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它搏动的节奏……竟然隐隐开始与那无处不在的、来自邮轮深处某个位置的、更强大也更遥远的低频震动,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同步。
仿佛一个沉睡的古老存在即将苏醒。
而它和左腕的烙印,是黑暗中仅有的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