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瑶,二十二岁的夏天,人生被继母刘梅亲手推进了城中村的潮湿巷弄。
手里攥着她甩来的两千块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的汗把纸币浸出褶皱。
巷口的垃圾堆散发着馊味,头顶的电线像蜘蛛网般缠绕,
墙根的青苔滑腻腻的——这就是我被“扫地出门”后的全部归宿。我没哭,只是弯腰捡钱时,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八年的委屈和恨意,在这一刻凝成了冰。在苏家的日子,
是浸在苦水里的。母亲走得早,父亲苏振邦把我接回家时,刘梅正抱着刚满周岁的苏倩倩,
用审视垃圾的眼神打量我:“野种就是野种,穿得跟讨饭似的。”她把我塞进储物间,
那间堆着旧家具和杂物的小屋子,夏天像蒸笼,冬天似冰窖,墙角永远长着霉斑。从那天起,
我成了苏家的免费佣人。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做早饭,
刘梅的要求刁钻到刻薄:牛奶必须温到六十五度,
多一度少一度都会被她掀翻在地;苏倩倩的煎蛋要单面流心,蛋黄不能破,
否则就会被她用筷子戳着额头骂“废物”。早餐后要打扫别墅的每个房间,
刘梅的卧室要擦三遍地板,苏倩倩的书桌要按她的要求摆好玩偶,稍有差池就是一顿打骂。
有次我发烧到39度,昏昏沉沉地没把玻璃擦干净,刘梅抓起鸡毛掸子就往我背上抽,
边抽边骂:“装病偷懒是吧?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父亲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上初中时,苏倩倩故意把我的课本扔进厕所,害我被老师罚站。
我哭着回家告诉父亲,他却不耐烦地挥手:“倩倩还小,你让着她点。”后来才知道,
苏倩倩是怕我成绩比她好,刘梅还在一旁帮腔:“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将来还不是要嫁人。”高中三年,我的生活费少得可怜,刘梅总说“家里钱紧”,
却给苏倩倩买最新款的手机和裙子。我只能靠捡塑料瓶攒零花钱,偷偷买旧书复习,
考上大学那天,刘梅摔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读个破二本有什么用?浪费钱!
”要不是班主任多次上门劝说,我连大学门都进不了。大学四年我半工半读,
发传单、做服务员、家教,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就是为了少向家里伸手。
每次打电话要生活费,刘梅都要在电话里骂上半小时,说我是“吸血鬼”“讨债鬼”。
即便如此,我还是把***攒的钱悄悄给父亲买过毛衣,可那件毛衣,
最后却穿在了苏倩倩的男朋友身上。这些委屈我都忍了,以为毕业后找份好工作,
就能堂堂正正地离开这个家,可我还是太天真了。三天前父亲六十岁生日,
我攥着***攒下的钱,在蛋糕店犹豫了半小时,最终选了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塑料盒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站在苏家别墅门口时,玄关传来的对话像冰锥扎进耳朵。
“倩倩考上公务员,咱们家总算有个体面人!”刘梅的尖嗓子穿透门缝,“哪像某些废物,
读个破二本还赖着啃老,真是填不满的窟窿!
”苏倩倩娇滴滴的声音紧随其后:“爸以后就靠我享福啦,有些人连三千块工作都找不到,
还好意思占地方。”推开门的瞬间,苏倩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冲过来,
抢过蛋糕就砸在茶几上。奶油溅在我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她掏出手帕擦着手嫌恶道:“谁稀罕你的廉价货?我订的进口奶油三层蛋糕早就上桌了。
苏瑶,你赶紧搬出去,我要放新衣柜。”父亲始终盯着茶杯,直到刘梅踹了他一脚,
才嗫嚅道:“你先出去租房吧,稳定了再说。”那两千块落在地上时,
我突然笑出声——十八年寄人篱下,我连个租客都不如。走在城中村的小巷里,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宇发来的消息:“瑶瑶,找到住的地方了吗?钱不够跟我说。
”看到消息的瞬间,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林宇是我的青梅竹马,
也是整个青春里唯一的光。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小时候总偷偷给我塞零食,
在我被刘梅打骂时故意制造动静转移注意力。高中时他知道我没钱买资料,
每天抄一份笔记给我;大学填报志愿,他特意选了我所在的城市,
放假时总以“顺路”为由来看我,实则是怕我受欺负。我吸了吸鼻子回复:“找到了,
放心吧,我能行。”没过十分钟,林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在电话那头急得声音发颤:“我刚从阿姨那听说了,苏瑶你别硬撑!我现在过去找你,
你在哪?”我报了地址,半小时后就看到他骑着电动车满头大汗地赶来,
车筐里装着被褥和一大袋零食。“你这傻丫头,受了委屈怎么不早说?
”他把被褥往我那间小隔断间里塞,又掏出一沓现金塞给我,“这是我攒的生活费,
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我攥着那些带着他体温的钱,哽咽着说不出话。
林宇摸了摸我的头:“别怕,有我呢。以后遇到事不准一个人扛着,听见没?
”用这笔“底气钱”,我总算把小隔断间收拾出个能住人的样子。林宇怕我吃不好,
每天下班都绕路给我带热乎的饭菜,周末拉着我去公园跑步散心,
总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次王浩他们半夜吵架,
我吓得缩在被子里发抖,给林宇发了条消息,他二话不说打车过来,在我门口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去找房东理论,把王浩他们狠狠怼了一顿。次卧的张姨变本加厉地“顺手牵羊”,
不仅偷用我的东西,还在我晾在阳台的衣服上泼水。林宇知道后,
特意买了带锁的收纳箱和折叠晾衣架送过来,安装时故意大声说:“现在的小偷真多,
还好这箱子是防撬的,晾衣绳也系了报警器。”张姨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从此再没动过我的东西。有了林宇的支撑,那些难熬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找工作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接到面试,
面试官上下打量我半天:“穿得这么老气?我们要活力四射的员工。
”我低头看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大学时在地摊买的,已经穿了三年。
有次去面试一家广告公司,HR看着我的简历皱眉:“没经验啊,我们这要能立刻上手的。
”我说我可以学,工资少点没关系,对方却笑了:“现在的应届生都这么天真吗?
”回到出租屋时,正赶上王浩和李娜为“游戏皮肤该不该买”吵得翻天,
张姨在旁边煽风点火:“小年轻别总乱花钱,
不像我们那时候......”我“砰”地关紧房门,胃里空荡荡的,
口袋里只剩两块五毛钱。林宇打来电话时,我刚啃了半块干硬的馒头,他听出我声音不对,
立刻问:“是不是没吃饭?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半小时后,他提着保温桶出现在楼下,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和米饭。“我妈今天炖的汤,特意给你留了一大份。
”他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圈红了,“瑶瑶,实在不行就先找份轻松点的工作,
别把自己逼太紧。”我摇摇头:“我想做设计,这是我的梦想。”他没再劝,
只是说:“我支持你,需要什么资料我帮你找。”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天,
一家设计工作室的老板周敏给我打了电话:“你的作品有灵气,试用期四千,能接受吗?
”我攥着手机在雨里站了十分钟,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林宇,他在电话那头比我还激动:“我就知道你可以!
晚上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上班第一天我提前两小时到公司,把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
周敏笑着拍我肩膀:“别紧张,我们这儿靠实力说话。”可第一个产品详情页就被打回五次,
周敏把设计稿推到我面前:“苏瑶,你要想消费者为什么买它,不是把图片排整齐就行。
”那天我在公司待到凌晨,王浩他们又在吵架,张姨的馊水桶散发着酸臭味,
我趴在桌上改设计,眼泪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林宇发来消息:“别熬太晚,
我给你留了灯。”看到消息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凌晨三点发给周敏的设计稿,
早上收到回复:“有进步,加油。”我立刻截图发给林宇,他秒回:“我的瑶瑶最棒!
”我开始制定疯狂的学习计划: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设计理论,
晚上下班后留在公司练习软件操作,周末泡在图书馆看专业书籍。林宇怕我营养跟不上,
每周都拉我去他家吃饭,阿姨总往我碗里塞肉,说:“瑶瑶多吃点,看你瘦的。
”为了省钱买设计教程,我连续半个月晚餐只吃白水煮面,林宇发现后,
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带加餐,今天是卤蛋,明天是烤肠,总说:“公司发的福利,我不爱吃。
”我知道他是在照顾我的自尊心,把这份温暖悄悄记在心里。王浩他们吵架时,
我就戴耳机改图;张姨偷用我东西,我就在瓶身贴了张“含防脱发药物,
过敏者慎用”的标签,从此再没丢过东西。有次深夜改图饿到胃疼,
我翻遍口袋找到半块饼干,就着自来水咽下去,林宇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过来,
他举着刚煮好的面条说:“看,我也在加班加餐,你要不要云吃面?
”我们对着屏幕各自吃着面条,明明隔着十几公里,却觉得离得很近。为了提升审美,
我把公司附近美术馆的免费展览看了个遍,林宇周末就陪我去看展,拿着小本子帮我记重点,
虽然他完全不懂设计,却听得格外认真。同事见我总吃最便宜的盒饭,
偶尔会多带一份便当给我,我都认真记下,后来加倍还回去——我可以接受善意,
但绝不贪便宜,这是母亲教我的。有次加班到凌晨,客厅里王浩带了一群人喝酒划拳,
黄毛小子指着我说:“这白领妹妹挣得多,要不请我们喝一杯?”我冷冷地走过去,
把他们扔在地上的酒瓶踢到一边:“再吵我就报警,房东说过这里不能聚众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