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一年后,我第一次打电话给沈清雪,一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新婚快乐。”
另一句是:“你承诺过,我死后,会为我扶棺。”
……
“你成功申请安乐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电话中,沈清雪的声音冰冷:“用这种方式让我找你,有意义吗?”
空荡的房间里,我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染红了一片。
我指尖微颤地擦去血迹,看了屏幕上沈清雪的名字几秒,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我微怔,眼前忽而有些模糊。
她是在提醒我,可我怎么会忘?
一年前,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沈清雪没有任何预兆地冷冷对我说出了“分手”。
我站在沈清雪家门口,在大雨里整整等了她一整晚。
结果邻居告诉我,沈清雪在和我说完分手后,就出国了。
到最后,连个分手的理由,一句再见,都没留给我。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估计,永远都不会联系我。
我看着窗外冷冷的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喉咙里被涌堵着说不出话。
半响,我才回:“我知道。”
“所以你想死,可以死远点,不用告诉我。”
沈清雪冷漠地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电话中的忙音响起,像是鼓槌一样,一声一声重重敲在我心头。
我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身去洗净脸上的血迹。
冷水拍在脸上,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瑞士的安乐死医疗机构。
“抱歉,因为中午没打通你的电话,所以打了你的预留电话。”
我疲倦道:“没事。”
中午那时候,我正巧还在前来瑞士的飞机上。
“安乐死执行需要关于证明你病症的资料,你还需要在瑞士当地再做一次检查。”
我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无力道:“好的。”
挂完电话,我就打车去医院。
车辆行驶在瑞士街道上,隐约能看见高耸的阿尔卑斯山。
这座如雪的城市,很多年前,我无数次和沈清雪说想来看看。
没想到,最后成了我生命的终点。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血癌骨转移,治疗已经没了意义。
我在一众医生同情的目光中,习惯地将诊断证明拿在手里攥紧。
刚要走出去,我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连呼吸都猛地窒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再次看见沈清雪!
沈清雪就站在走廊尽头,还穿着我之前给她买的大衣,一年没见,好像又更加知性成熟了些。
清丽冷艳的脸,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处,都让我在这一年内,无数次带着回忆入梦,又带着泪水醒来。
我眼前瞬间模糊,刻意尘封的那些记忆碎片,也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从沈清雪给我折的1530颗满天星,到恋爱七年来每天不间断的早安晚安,再到为我一句想你,大雪天开车四百公里来见我。
我以为我会和沈清雪一直一直爱下去,直到那天,沈清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给我冷漠的背影,任我怎样哭喊挽留,都不曾回头。
这些过往,我本以为只要强逼着自己,总有一天,我就都能忘了。
可在看到沈清雪的那一瞬间,死死压抑的酸涩还是反扑上来,几乎将我的心淹没。
我咬紧唇,想,瑞士可真小啊。
沈清雪也看见了我,微微一怔后,便皱眉走了过来。
我心一颤,刚想说话,就听沈清雪冷冷开口:“我说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脸色很冷,清冷的眉间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我缓缓攥紧了手:“我只是来做体检的。”
“体检?”沈清雪根本不信。
“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一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爱你了,死缠烂打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追到瑞士来,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我脸上的血色顿时一寸寸白了下去。
一年前,我确实不能接受沈清雪断崖式分手,所以用了很多种方式找她。
可这一次,不是了。
我看着沈清雪,喉中微涩,可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清雪。”
我一顿,回头,就见一个男人走过来和沈清雪十指相扣。
那男人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问沈清雪:“清雪,这是谁啊?”
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
他是沈清雪的男朋友,或者说,现男友——江翊。
沈清雪唇瓣微动:“前……”
“邻居。”
我打断她,低声道:“我们只是前邻居。”
沈清雪顿住,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江翊闻言,笑着走到我面前,伸手:“你好,我是清雪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我低下头,看见江翊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我下意识问:“你们要结婚了?”
江翊幸福地笑着:“是啊,清雪上个月刚向我求婚。”
“哦……恭喜啊。”
我抬眸看向沈清雪,故作轻松道:“日期是哪一天啊?”
沈清雪看我片刻,淡淡说出了一个日期。
“7月1日。”
我顿住,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了我的心里。
我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7月1日。
那天是我,安乐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