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在3月17日醒来时,我彻底忘记了前三次循环。>枕头下压着笔记,
第一条写着:“别相信3月17日的我。”>第二条:“晚上八点前必须去地铁站。
”>第三条被疯狂涂改,只剩“地下室”三个字。>循着模糊记忆,
我在便利店撞见持枪抢劫。>店员倒下前塞给我一把钥匙,指向地下室的方向。
>当我终于抵达那里,整面墙贴满了不同字迹的警告:>“别相信3月17日的我。
”>监控屏幕亮着,显示另一个我刚刚在卧室醒来。>而休眠舱里躺着我的本体,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杀死本体,终结循环;或者代替他,成为新的囚徒。
”---这是黎纪零第四次在3月17日醒来。意识像沉船,艰难地破开厚重、冰冷的海水,
浮向水面。光线先于触感抵达——卧室窗帘没拉严,一道惨白的光线斜劈进来,
正好落在他脸上。他猛地闭紧双眼,睫毛在光线下细微地颤抖,视网膜上残留着模糊的光斑,
如同水底摇曳的藻类。每一次睁眼,世界都是崭新的废墟,带着宿醉般的茫然和钝痛。
空气里有股陈腐的味道,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跳舞。他撑起身体,
骨头缝里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头痛。一种熟悉的、沉闷的压迫感,
箍在太阳穴和后脑勺上,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里面膨胀,挤压着记忆的空间。
他用力按了按眉心,试图驱散那片浓雾。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上周呢?更久以前?
记忆的沙滩一片空旷,只有潮水退去后留下的、冰冷光滑的空白。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昨晚吃了什么,或者睡前是否看过一眼手机。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慌,
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脏。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心窜上来,
让他打了个激灵。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凌乱的单人床,堆满图纸和模型的电脑桌,
墙上挂着几幅色彩阴郁的抽象画。
一切都显得既陌生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被无数次复刻的熟悉感。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
像幽暗水底浮起的冰冷气泡,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非常不对。枕头。他猛地回头。
枕头被掀开一角,下面似乎压着东西。他伸手,指尖触到一种粗糙、廉价的纸感。抽出来,
是一本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得发毛的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硬纸板,没有任何标识,
只留下经年累月被汗渍和不知名污迹浸染的暗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再次击中他,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了一下。他认得这个本子。或者说,他的手指认得它。他深吸一口气,
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不祥的预感,翻开了第一页。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
映入眼帘的字迹狂乱潦草,笔画深得几乎要划破纸背,透着一股濒临崩溃边缘的绝望。
那力道,仿佛写字的人正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某种无形的绞索。
**第一条:别相信3月17日的我。**黎纪零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3月17日?他下意识地瞥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
猩红的数字冰冷地跳动着:**07:15 AM。3月17日。
** 日期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他的瞳孔。别相信……今天的“我”?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字,每个笔画都像扭曲的虫豸在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意。这算什么?
一个拙劣的玩笑?一个精神分裂者的呓语?可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告诉他这绝非玩笑。那个写下警告的“我”,是过去的自己?
还是……别的什么?指尖冰冷,他颤抖着翻到第二页。
**第二条:晚上八点前必须去地铁站。用最快的速度。** 字迹依旧混乱,
但似乎多了一丝强撑的、命令式的决绝。地铁站?八点前?去那里做什么?逃生?汇合?
还是……某种终结?无数疑问疯狂滋生,找不到任何落点。他深吸一口气,翻到第三页。
这一页更糟。大片的、黑沉沉的涂改痕迹覆盖了几乎整张纸。墨水被用力地涂抹、刮擦,
形成一团团令人窒息的污迹,如同凝固的绝望。只有三个字,被反复描画,
从那些疯狂的涂抹中艰难地、狰狞地凸显出来,
像溺水者最后伸出的、指向深渊的手指:**地下室。**黎纪零猛地合上笔记本,
仿佛那本子会烫手。冰凉的硬纸板封面硌着他的掌心。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头痛加剧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里面搅动。地下室……这个模糊的指向,
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微弱,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它和他脑海中某个同样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影像碎片奇异地重合了。
一个地方……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和这个日期有关……和这该死的循环有关!他需要行动。
必须动起来。直觉在尖叫,那本笔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倒计时的滴答声。他冲向衣柜,
胡乱抓出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套上。动作仓促而机械。他拉开卧室门,
冲进狭小的客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他冲到窗边,手指刚触到冰冷的窗帘布,
又猛地顿住。一种被窥视的、冰冷的针刺感毫无预兆地爬上脊背。他僵在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几秒钟后,他猛地拉开窗帘一角,
目光如鹰隼般投向楼下对面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那里。款式老旧,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块不祥的、凝固的墨迹。车里似乎有人影晃动,但距离太远,
光线太暗,看不真切。这辆车……他确定,在醒来后那短暂的、模糊的“记忆”碎片里,
它就在那儿。像一个沉默的、等待已久的猎手。寒意更深了。
告、楼下的监视者、破碎的记忆、指向不明的“地下室”……所有线索拧成一股冰冷的绳索,
勒紧了他的喉咙。他不能走正门。厨房。老旧的水槽上方,是一扇窄小的、布满油污的窗户。
他推开窗,一股混杂着垃圾和潮湿混凝土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
下面是狭窄的、堆满废弃杂物的防火梯,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下延伸,消失在楼房的阴影里。
他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冰冷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他动作尽可能轻巧地沿着防火梯向下。铁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让他的心跳漏掉一拍。下到地面,脚踩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他迅速闪身,紧贴着布满涂鸦的、冰冷粗糙的墙壁,将自己融入楼房投下的巨大阴影中。
他像一道影子,沿着墙根快速移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街道。绕过两个街角,
那辆黑色轿车的压迫感才稍微减弱。他需要食物,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
更需要一个观察点。街角那家“便利蜂”24小时便利店明亮的灯光,
在清晨灰蒙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也像一种安全的诱惑。他推门进去,
门铃发出清脆但单调的“叮咚”声。空调的暖风带着廉价香薰和熟食的味道扑面而来,
反而让他打了个寒噤。店里只有一个店员,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正背对着门口,
踮着脚在货架顶层费力地整理着成箱的饮料。货架很高,他需要很努力地伸长手臂。
黎纪零径直走向靠窗的冷藏柜,拉开柜门,冷气激得皮肤一紧。
他随手抓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又拿了一个独立包装的、看起来还算新鲜的三明治。
目光却透过冷藏柜玻璃的反光,死死盯着店外街道。没有那辆黑车。暂时安全。
他拿着东西走向收银台。店员刚好把一箱饮料码放整齐,转过身来,额角还带着一点薄汗。
看到黎纪零,他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略显疲惫的微笑。“早上好,先生。就这些吗?
”店员拿起三明治扫条码,动作麻利。“嗯。”黎纪零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现金递过去。视线再次扫过窗外。街道空荡,
只有一辆洒水车慢悠悠地驶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单调的音乐声。店员接过钱,
在收银机键盘上按了几下,拉开钱箱找零。就在这时——“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再次响起,
打破了店内短暂的宁静。黎纪零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扭头。
门口的光线被两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两个男人。都穿着深色的、质地粗糙的工装夹克,
戴着同样深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一个身材异常魁梧,
像一堵移动的墙,粗壮的脖子几乎和肩膀连在一起。另一个稍矮,但更精悍,
动作间透着一股猎豹般的危险气息。他们像两道不祥的阴影,带着室外清晨的冷冽空气,
一步就跨了进来。魁梧男人随手将门从里面反锁,“咔哒”一声轻响,
在安静的店里却如同惊雷。黎纪零的心脏骤然沉到了冰窟里。他认得那种感觉,
那种如同实质的、带着血腥味的恶意!几乎是身体的本能,他猛地向旁边跨了一大步,
将自己藏在了收银台侧面一个堆放着促销纸巾的货架之后。动作迅捷无声,如同受惊的壁虎。
“嘿!你们……”店员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凝固,
变成了惊愕和一丝恐慌。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身后的香烟展示柜。“闭嘴!
钱!”那个稍矮的精悍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他一步上前,
动作快得如同鬼魅,隔着收银台,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稳稳地指向了店员的眉心。
那枪管在便利店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冰冷、死亡的光泽。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拍在收银台上,
“打开它!快点!”魁梧男人则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
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店内每一个角落。目光掠过货架、冷藏柜……最后,锐利如刀,
钉在了黎纪零藏身的那个促销纸巾货架的方向!那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纸巾包装袋,
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黎纪零的呼吸几乎停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死死贴着冰凉的货架隔板,屏住呼吸,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地撞击,
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被发现了吗?
那个大块头的眼神……那绝不是普通的抢劫犯在搜寻财物!“快……快好了!
”店员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他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收银机,
钱箱弹开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店里格外刺耳。“磨蹭什么!”矮个劫匪不耐烦地低吼,
枪口用力往前顶了一下,几乎戳到店员的额头。就在这时!店员在极度惊恐中,
似乎被枪口顶得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手肘“砰”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香烟展示柜玻璃上!玻璃碎裂的尖锐爆响撕裂了空气!“操!
”矮个劫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低骂一声,本能地侧了一下头。
就在这电光火石、连心跳都来不及完成一次的瞬间!那个堵在门口的魁梧劫匪动了!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收银机!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相称的恐怖速度,
像一头被激怒的犀牛,目标明确,直扑黎纪零藏身的货架!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咚咚”声,货架上的商品被震得哗哗作响!他不是冲钱来的!
他是冲我来的!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黎纪零混沌的脑海!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黎纪零在魁梧男人启动的同一刹那,猛地从货架后窜出!
他没有冲向门口——那里被魁梧男人封死。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像离弦之箭般扑向便利店深处,冲向员工通道和后门的方向!“站住!
”魁梧男人的怒吼如同炸雷在身后响起,带着被猎物逃脱的狂怒。沉重的脚步声紧追而来,
货架被撞得东倒西歪,商品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砰!”震耳欲聋的枪声!不是一声,
是两声几乎重叠的爆响!灼热的气流和硝烟味猛地灌入鼻腔!
黎纪零只感觉一股滚烫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东西擦着他的左臂外侧飞了过去!
卫衣的布料瞬间撕裂,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闷哼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他一个趔趄,但脚步丝毫不敢停顿!他借着前冲的惯性,
撞开了虚掩着的、写着“员工通道,顾客止步”的塑料门帘,
冲进了后面狭窄、堆满纸箱的通道!
身后传来矮个劫匪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店员痛苦短促的惨哼。通道很短,尽头就是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