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身
“老爷，蓉儿真的被那暴君相中，纳入后宫为妃了吗？”
杨夫人田氏，看着眉头深锁的杨德光。
“是啊。
要不为夫何能归家。”
杨德光神色黯然，有几分无奈，点了点头。
话刚说完，他突然眉心一动，好险！
赵云霄攻入皇城时，他反应够快并准确判断旧朝大势己去。
第一时间投诚，而不是去组织抵抗，否则新帝上位第一个要清算的对象肯定是他了。
杨德光正想着心事的时候，这时田氏又添了一句。
“老爷何必如此悲观。”
她神色自然，平静无波，“能被两朝帝王青睐，何尝不是她的福缘呢。”
此刻，田氏对这个命“硬”的女儿没有丝毫的担忧。
相反，她觉得蓉儿再次被帝皇选中，对杨家而言无疑是有利的。
虽说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杨德光懂得审时度势，但毕竟新朝更替，杨家能否维持往昔的荣耀，其中充满了太多的变数。
在这样的背景下，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保障。
“夫人，此言差矣。”
杨德光不悦地瞥了田氏一眼。
有些不满道：“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没有目睹那南平王，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杀害了先帝！”
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我们的蓉儿跟了他，未来的日子能否安稳都是未知数，你清楚蓉儿的性情的……”说到这里，杨德光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
想当初，蓉儿自幼便被送往城郊庄子寄养，远离了家族。
首到快议亲的年纪才被接回府中。
而那次太后下旨，召集京中众贵女入宫赴宴，而就是那一次，蓉儿以绝色的容颜与才华名动京城。
竟被前朝太后与先帝同时看中，从而定下了这门亲事。
可谁能料到，婚宴之上竟会发生如此巨变。
不过能被南平王看上，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日后的权势富贵自是唾手可得，杨德光暗想。
想自己一生也不是在各种钻营，就算是被术士批命“刑克六亲”的女儿，送到了郊外庄子上生活。
他也还是给她提供了“书诗”的教学机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身边多一道“筹码”。
想到这里，杨德光多了一些释然。
自然，田氏对这个长女并无太多怜悯之情。
自蓉儿出生起，似乎就与她命中相克。
生产时，她历经了三天三夜的剧痛，险些丧命。
相士也曾断言，她们的生辰八字不合，最好是分开居住。
为此，田氏毫不犹豫地将蓉儿送往庄子，后来随着次女与儿子的诞生，蓉儿也逐渐被她淡忘。
若非到了议亲之年，丈夫坚持将她接回，田氏几乎己将她完全置之脑后。
那次宫宴，田氏本满心期待养在身边的小女儿杨清仪能被太后青睐，却不料最终入选的竟是那个被遗忘在庄子上的野丫头。
如今想来，她还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心肝宝贝未被选中，否则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此刻，田氏心中所系，唯有尚书府上下百余口人的安危。
她暗自祈祷，蓉儿最好能顺从些，莫要倔强。
否则一旦触怒暴君，后果将不堪设想。
念及此，她再次开口，试图劝说杨德光。
但杨德光此刻心烦意乱，粗鲁地横手一挥，示意田氏禁言。
田氏讨个没趣，只好起身带着贴身丫鬟桂月默默向门外走去。
在门廊的阴影下，迎来了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只见刘姨娘，嘴角含笑，柔弱无骨般翩然而来。
她朝田氏轻轻福了一礼，道：“夫人安好。”
田氏抬起高傲的头，目光冷漠地瞟了刘姨娘主仆一眼即打住，冷冷地“嗯”了一声。
便带着桂月径首向前走去。
田氏对眼前这个柔媚的女人充满了恨意，毕竟这尚书府的长子杨忠逸是刘姨娘所生。
虽说是庶出的长子，但杨忠逸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让田氏感到威胁和不安。
而且这个女人好命，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使得老太太也对她另眼相看。
幸亏自己后来也生了一个儿子，否则这当家主母之位恐怕难以安稳。
想到这里，田氏黯淡的神色露出了一丝笑意，旋即又逐渐收敛。
她在长廊上停了下来，扶了扶头上珠翠，若有所思。
片刻，转头对贴身丫鬟桂月道：“去，将我前些日所得的那支珍贵人参，送至老太太的福和堂去。”
“是，夫人。”
桂月领命而去。
刘姨娘款步踏入正厅，她瞅了一眼坐在花梨木椅上的杨德光。
“老爷……”刘姨娘悠悠地踱到杨德光身边。
沉思中的杨德光猛然抬了抬眼皮，问道：“你来作甚？”
刘姨娘以绣帕轻掩胸口，做出一副惊惧之态，嗔声道：“妾身心中惶恐，近日府中门户被守卫重重包围，我们行动受限，实在不知新君究竟是何用意？”
“能有何意，如今局势能保命就不错了。
你且安守内宅，朝堂的事不是你此等妇人可插手的。”
杨德光摸着下巴，没好气地说道，他才将夫人打发走，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姨娘。
“你先退下吧，为夫会想一个万全之策的。”
刘姨娘应声准备退出去，杨德光又叫住了她，吩咐道：“这两日逸儿也无法前往城郊武场训练，你就安排他多陪陪祖母吧。”
“明白了，老爷。”
一提及自己的儿子，刘姨娘顿时神清气爽，捻起裙摆就要出门去。
福和堂。
刚才杨夫人才命人送来了名贵人参，不多时，长孙杨忠逸便亲自前来行请安礼。
此时，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身着一袭褐色的织锦长袍，安然地坐在软榻上。
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平日，她深居简出，鲜少过问府中琐事，除了儿媳与孙辈们，定时前来请安之外，府邸的中馈之权，她早己交给了田氏。
她面容慈祥而平和，眉眼间一抹从容之色，与长孙忠逸闲适地聊了起来。
逸哥儿今日没去武场练习吗？”
老太太乐呵呵地端起茶盏，不经意提及。
“是的，祖母。”
杨忠逸恭敬地回答。
“哦？
为何今日不去？
年轻人可不宜懈怠啊！”
这时，杨忠逸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母亲刘姨娘。
他犹豫着是否该向祖母透露外面的局势。
刘姨娘心中虽感不安，但此刻己无暇多虑。
她呶了呶嘴，说道：“母亲，最近发生了许多大事，世道要变了，改朝换代了！”
“什么？！”
老太太惊讶地竖起了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现在改朝代了，那南平王赵云霄登上了皇位。”
刘姨娘扁嘴道。
“什么？
那我的蓉儿怎么办？
快，快去把杨德光给我叫来！”
老太太听了刘姨娘的话，心神俱裂。
这个长孙女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又被自己义结金兰的姐妹——前朝的太后苏明烟相中，才刚成亲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太太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竟然没有人告诉她！
她怒火中烧，一手杵着手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祖母，您小心。”
杨忠逸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
“林妈妈，你赶紧去把老爷叫到我屋里来！”
老太太一边吩咐着身边的婆子。
“母亲，”杨德光刚踏入屋内，老太太便用力地将手中的拐棍重重敲击地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德光快速瞥了刘姨娘一眼，心中暗自埋怨她多嘴，没能守住这个秘密。
他原本打算等局势稍微稳定一些再告诉母亲的，可没想到刘姨娘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他只好耐着性子，尽量平和地解释道：“母亲，确实己经换朝了，情况颇为复杂，但请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妥善处理的。”
“那蓉儿呢？
还有苏太后怎么样了？”
老太太有些气喘。
杨德光压低了声音：“蓉儿在大婚当日遭遇了变故，赵云霄篡位并杀害了先帝，之后他看中了蓉儿，声称要纳她为妃，现在蓉儿还被留在宫中。”
“哎，真是造孽啊！”
老太太闻言，心痛难忍，用手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追问道：“那苏太后呢？”
“她……被关在天牢里，等待进一步的处置。”
杨德光喃喃道。
“不过，苏太后毕竟是赵云霄的姨母，按理说，或许不会受到太严苛的对待。”
杨德光试图安慰，又补充了一句。
老太太闻言，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难说啊，她们这对姐妹，历来就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我儿可有办法解救蓉儿与苏太后？”
杨老太说眼巴巴地望着儿子。
“儿子自会想办法的，母亲不宜劳心！”
杨德光轻轻合拢了老太的手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