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人引路,混沌初鸣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第三根蜡烛的光晕逐渐扩大,映得他眉眼深沉如墨。
他的指节终于从神格碎片上移开,掌心残留着一丝幽蓝的光痕。
青铜碎片表面的纹路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如同水波荡漾,视觉上仿佛能看见前世混沌海翻涌时的模样——那时他站在法则之巅,听混沌之气如蛇般缠绕在神庭众主的神格上,而如今,这抹熟悉的气息正从碎片里渗出来,沿着他的掌心往血脉里钻,指尖微微发麻,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力量轻轻舔舐。
"三天。
"他对着窗外的月光喃喃,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情绪。
雷戈的神格碎片还带着余温,可更烫的是左胸那道疤痕——前世被墨言刺穿心脏的位置,触手温热,仿佛那柄利刃还未拔出。
神庭的追踪咒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刻在神仆灵魂里的烙印,雷戈一死,咒印便会沿着因果线回溯,三天后必定会有第二批神仆顺着气息找来。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细小的火花。
案角的青衫纸人突然抖了抖,衣袂轻颤,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林默垂眸,见它眼仁里的幽蓝比昨夜更浓,像是要滴出来,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伸手摸向抽屉最底层,那里躺着半叠染了朱砂的黄符,边角还沾着去年清明时的香灰。
"委屈你了。
"他低低说了句,指尖在符纸中央画出道扭曲的纹路——那是前世混沌法则里最基础的“灵魂锚点”,能将纸人与他的意识相连。
符咒贴在纸人胸口的瞬间,纸人膝盖一弯,竟像活人般跪了下来,动作流畅自然,不带丝毫僵硬。
林默呼吸一滞,这是他第一次见纸人有如此清晰的灵智反应。
"去。
"他屈指弹在纸人额间,混沌之力顺着指节注入,"找混沌钟碎片的气息。
"纸人仰起头,眼仁里的蓝光骤然暴涨,仿佛两颗星辰在黑暗中亮起。
它跃上窗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头的符纸哗哗作响,纸页翻飞,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动。
林默闭了闭眼,意识里突然多出根细若游丝的线——一头连着他的识海,一头系在纸人魂魄上。
这是“灵魂伪装”与“法则裂痕”融合后的能力,前世他用这招骗过无数主神的感知,如今在纸人身上试验,竟比记忆中更得心应手。
"叮——"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林默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老匠人的消息:"今日出摊莫迟。
"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七点整。
巷口的早点摊己经飘来豆浆香,带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将神格碎片塞进贴身的布袋里——那布袋是师傅亲手缝的,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正好能挡住左胸的疤痕。
摊位支在老槐树下。
林默的手在纸堆里翻飞,折出的金童玉女眉眼生动,路过的阿婆看了首夸:"小默这手艺,比你师父当年还灵。
"他笑着应和,指尖却悄悄捻起张指甲盖大的纸人。
那纸人薄得近乎透明,被他吹口气便飘了出去,跟着穿红裙的小姑娘往巷尾去了。
这是他的试探。
前世神庭的感知范围覆盖方圆十里,任何超出凡人范畴的力量波动都会被察觉。
他需要确认,用混沌之力催生的纸人是否会被普通人或低阶神仆发现。
半小时里,他先后放出七只纸人,跟着买菜的大爷、遛狗的少年、送快递的小哥绕了三条街,最后全都悄无声息地飘回他袖中。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浆味,让他略微安心。
"不错。
"他用浆糊粘好纸马的尾巴,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神庭果然没把扎纸人当回事——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主神眼里,纸人不过是凡人用草木灰和浆糊堆的玩具,哪会想到,混沌大帝的灵魂正藏在这堆"玩具"里。
"手艺不错。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哑如刀。
林默的手指顿了顿,浆糊刷在纸人衣襟上,晕开团淡黄的渍。
他转头,就见楚无名倚着老槐树,风衣口袋里的青铜罗盘闪着幽光。
男人今日没立衣领,半张脸浸在晨光里,眉骨高得像把刀:“雷戈的神格碎片,你收好了?”
林默捏着浆糊刷的手紧了紧。
他没接话,只低头继续粘纸人:“先生要买纸扎?
我这有金童玉女,还有纸车纸马,烧给先人最是体面。”
楚无名笑了,从风衣里抽出卷羊皮纸。
卷轴展开时,林默瞥见边缘绣着守夜人的银月徽章——那是他前世在神庭典籍里见过的标记,专用来对抗神庭的隐秘组织。
“雷戈来寻你,不是偶然。”
楚无名的指尖点在卷轴某行字上,“三天前,昆仑山的混沌气息突然暴涨。
神庭的感知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密,他们大概以为……”他抬眼,目光像把刀戳进林默眼底,“你是混沌魔帝的转世。”
林默的呼吸骤滞。
他能感觉到后背沁出冷汗,却仍垂着眼:“我就是个扎纸人的。”
“扎纸人?”
楚无名的指尖敲了敲案上的青衫纸人,“这纸人眼里的混沌气,比我在神庭祭坛见过的还纯粹。”
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混沌魔帝要苏醒需要什么吗?
三百万凡人的灵魂,七尊主神的神格,还有……”他的目光扫过林默左胸,“混沌大帝的心脏。”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风掠过枝叶,带着晨露的湿润气息。
林默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他想起前世墨言刺进他心脏时的眼神,想起魂穿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混沌魔帝封印裂痕——原来这一切,从他重生那天起就被算好了。
“我只是个手艺人。”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先生要是没别的事,我得做生意了。”
楚无名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笑出声。
他将卷轴重新卷好,放回风衣口袋:“行,当我多嘴。”
转身时又补了句:“今晚子时,城西破庙的规矩还作数。
要是不想被神庭抓去当祭品,最好带着混沌钟碎片的消息来。”
他走得很快,眨眼便融进晨雾里。
林默望着他的背影,首到完全看不见,才低头看向案上的纸人——那青衫纸人的指尖不知何时翘起,正对着他袖中鼓起的布袋,那里装着神格碎片。
“急什么。”
他轻声说,像是在哄纸人,又像是在哄自己。
傍晚收摊时,纸人从屋檐上飘了下来。
林默刚把竹筐搬进作坊,就见它停在八仙桌中央,额头上用朱砂画着模糊的图案:一座尖顶的雪峰,山脚下有座半塌的古殿,殿门正中央刻着道扭曲的纹路——那是混沌钟的专属印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混沌钟碎片镇压在昆仑墟最深处,由十二根混沌锁链固定,没想到重生后,碎片竟自己露出了踪迹。
林默伸手碰了碰纸人额头的图案,指尖刚触到朱砂,纸人突然散成一堆碎纸,只余下片最小的纸角,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个“夜”字。
窗外的天己经黑了。
林默摸出抽屉里的刻刀,在新裁的黄纸上快速划动。
他要做只特殊的纸人——用乌鸦的羽毛混着朱砂浆糊,再在心脏位置嵌块神庭的追踪咒残片。
这是前世对付神庭探子的老办法,纸人会替他引开追踪,而他……他抬头望向墙上的中国地图,昆仑的位置被红笔圈得发红。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左胸的疤痕上,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后半夜,作坊里传来细碎的剪纸声。
林默的指尖沾着血,在纸人眼睛位置点了两点:“替我去破庙。”
他轻声说,“记住,只说一半的话。”
纸人歪了歪头,翅膀扑棱两下,从窗口飞了出去。
林默望着它的背影,转身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二只纸人,每只的眉眼都和他有七分相似。
他伸手摸过最上面那只的头顶:“明天开始,该让神庭看看,扎纸人师傅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