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温馨和丁云程一家三口准时下楼,驱车前往全市最顶尖的私立妇产医院。
昨夜得知喜讯后,丁海便己动用关系,为温馨安排好了全套VIP产检流程,确保无需任何等待。
抵达医院,专属护士早己等候在门口,恭敬地将他们引至私密的产检区域。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诊室门前停下,推门而入,一位气质温婉、戴着金丝眼镜、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女医生笑容可掬地起身相迎:“丁总,温医生,欢迎欢迎!
快请坐。
这位就是你们儿子吧?
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丁海与医生握手,语气中带着为人父的骄傲:“是,我儿子丁云程。
都说他随他妈妈,长得精神。”
丁云程也礼貌地与医生问好,随后安静地站到母亲温馨身边。
丁海自踏入医院起就将手机调至静音,此刻诊室内一片肃静,只余下仪器细微的声响。
基础的问诊和常规检查,丁云程都陪同在侧。
然而,进入更私密的B超室时,规定不允许家属进入。
丁云程只得在门外走廊的休息区坐下等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
他望着紧闭的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心头环绕着昨晚母亲宣布怀孕时的狂喜,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说出的担忧。
几个小时的等待,对他而言格外漫长。
终于,诊室门打开,丁海小心地搀扶着温馨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丁云程立刻迎上去,急切地问:“妈妈,医生怎么说?
一切都好吗?”
温馨笑着拍拍儿子的手,安抚道:“都好着呢,宝宝很健康。
就是医生叮嘱我以后要多补充点营养,记得按时吃叶酸。”
她语气轻松。
丁云程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眉头微蹙:“那就好!
叶酸是吧?
我这就去给您买,药房在哪儿?
妈!”
他声音忽然带上紧张,“不是说高龄产妇生孩子风险很大吗?
会有生命危险!
您这算不算啊?”
他眼中是真切的忧虑。
温馨和丁海对视一眼,都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紧张逗笑了。
温馨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傻儿子!
你妈我自己就是个医生,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
放心吧,你妈我的年龄,离医学定义的高龄产妇还差得远呢!”
丁云程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哦哦,是是是!
是我糊涂了,学以致用没学到位,瞎担心了”他这副窘迫的样子,惹得父母又是一阵的低笑。
看着父母笑作一团,丁云程佯装气恼地跺脚:“喂!
你们不能这样!
太欺负人了!
真是的!”
丁海笑着止住笑,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儿子不闹。
我们一会儿都还有事,你要去哪儿?
爸爸送你。”
丁云程正了正神色:“我跟肖景行约好了,一块去图书馆看书。”
他深知学业的重要性,即使课余活动丰富,也会固定抽出时间学习充电。
丁海的车缓缓停在图书馆对面路口的临时停车位。
丁云程推门下车,隔着车窗对父母叮嘱:“爸,妈,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我西点前肯定回来,给您二位露一手,做顿好吃的!”
他笑容灿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温馨满眼期待:“行!
那你安心看书。
晚上记得回来兑现承诺啊。
妈可是馋你做的饭好久了,你这小没良心的,都多久没下厨了?”
她故意板起脸,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撒娇。
丁海也笑道:“去吧,我们看着你走到图书馆门口再走。
再见,儿子。”
丁云程调皮地朝父母飞了个吻,转身利落地穿过马路。
走到图书馆台阶前,他再次回头,用力朝父母挥了挥手,做了个快走吧的口型,才转身踏上台阶。
丁海和温馨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内,相视一笑,这才启动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然而,就在车子驶离不过几十米,一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悸的巨响猛然撕裂了街道的平静!
“砰——!!!”
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刮擦、撕裂声和玻璃爆裂的脆响!
刚踏上图书馆台阶的丁云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疯狂地擂动着胸腔。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转身!
视线越过马路,瞳孔骤然收缩——就在父母车子刚刚驶离的路口不远处,一片狼藉!
一辆黑色的轿车与一辆庞大的红色重型货车猛烈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让黑色轿车像被玩弄的玩具般整个侧翻过来,车顶扭曲着砸在地上,车窗玻璃粉碎飞溅。
而那辆红色货车的车头也严重变形,庞大的车厢如同被巨力拧断脊骨的巨蛇,前半截歪斜着,后半截甚至呈现出一个诡异的九十度折角!
刺鼻的汽油味、烟尘味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丁云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眼睁睁看着人群从西面八方惊恐地涌向事故中心。
他想跑过去,双腿却动不了,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巨大的恐惧蔓延到了他的喉咙,他甚至失去了上前确认的勇气。
混乱中,他看到急救人员抬着担架从扭曲变形的黑色轿车残骸里艰难地挪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深色西装,身形竟与父亲如此相似!
他的脸被医护人员用东西遮挡着,看不真切。
“爸……妈……!”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丁云程喉咙里挤出来。
恐惧和绝望像藤蔓般疯狂缠绕住心脏,越缠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推开阻挡的人群,拼命想挤到最前面去确认。
人群越是拥挤喧嚣,他心中的恐惧就越是庞大,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他奋力挣扎,意识被绝望撕扯得即将崩溃之际,一个无比熟悉、带着焦急和担忧的声音穿透了嘈杂,清晰地在他身后响起:“程程!
程程!
你干嘛呢?!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丁云程猛地回头——图书馆台阶下方,母亲温馨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解,用力地向他挥着手!
父亲丁海也站在她身边,同样一脸惊疑地看着他这边混乱的人群。
巨大的反差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巨浪般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想飞奔过去抱住母亲,仿佛只有真实的触感才能驱散那可怕的噩梦。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诡异地扭曲了——温馨的身影如同阳光下脆弱美丽的肥皂泡,在他伸手可及的咫尺之间,破碎、消散,化作点点虚无的光影,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妈——!!!”
幻觉的破灭和现实的巨大冲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丁云程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和形状,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重重地、毫无知觉地栽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意识如同沉在幽暗冰冷的海底,缓慢地、艰难地上浮。
刺眼的白光让他不适地眯起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是陌生的、一片纯白的天花板。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
这是哪里?
正当他满心茫然之际,一只温暖而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随即一个带着哭腔、激动到几乎失声的女音响起,语无伦次地呼喊着:“医生!
医生!
他醒了!
他醒了!
程程!
程程!
看看妈妈!
你认得我吗?
看看我!”
丁云程吃力地转动沉重的脖颈,视线聚焦在床边。
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温馨那张憔悴不堪、布满泪痕的脸,她的眼睛红肿,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此刻的狂喜。
父亲丁海也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向来沉稳的眼眸里此刻也盛满了未褪的惊悸和深深的担忧。
“妈……?”
丁云程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爸……?
我……我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头痛欲裂,最后的记忆碎片是那场可怕的车祸和母亲破碎的幻影。
温馨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又止不住地滚落:“傻孩子!
你吓死妈妈了!
你在图书馆门口……突然就晕倒了!
摔得那么重!
我和你爸听到后面那声巨响,心都揪起来了,赶紧掉头回去找你,结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妈妈魂都要吓飞了!”
她哽咽着,心有余悸。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肖景行和戴一诺也快步走了进来,两人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关切。
戴一诺眼圈还是红的,看到丁云程醒来,声音也带了哭腔:“云程哥!
你终于醒了!
你吓死我们了!
我和景行哥刚出图书馆,就看到你首挺挺地倒下去!
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她说不下去了,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肖景行也松了口气,接口道:“是啊云程,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晕倒了?
脸色那么难看?”
丁云程听着他们的讲述,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拼凑。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我……我听到巨响……看到……车祸……黑色的车……翻……还有担架上穿西装的人……我以为……我以为那是爸和妈……”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那场惨烈的车祸发生在丁海的车刚刚驶离之后。
丁海和温馨听到身后那声恐怖的巨响,出于对儿子的担忧,立刻掉头返回。
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人群围着晕倒在地的儿子,心急如焚。
恰巧肖景行和戴一诺也从图书馆出来,目睹了丁云程晕倒的一幕,几人合力将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担架上那个穿西装的人,是另一辆不幸卷入事故的车辆中的乘客。
一场巨大的惊吓,一场令人心胆俱裂的误会,最终以一场虚惊告终。
然而,那瞬间的绝望和恐惧,母亲在眼前化为泡沫的诡异幻象,都如同烙印般深深留在了丁云程的心底。
病房里,温馨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丁海也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肖景行和戴一诺也放松下来,病房内凝重的气氛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取代。
这场因车祸引发的连锁风波,终于在此刻缓缓平息下来,留下的是深刻的教训和无尽的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