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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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映***的小手竟然不自觉地搂住了来人劲瘦的腰,一股肥皂清新的香味撞进了她的鼻腔,试图唤醒她色令智昏的理智。

最终唤醒她的是头顶上方的沙哑男声:欸,文映,你是生病了么?

我带你去大夫家看看?

文映倏地弹出了秧根的怀抱,拽了拽有些褶皱的衣襟,正色道:“没,没有。

走吧,饿了。

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站在干柴冷锅的灶间,文映安抚了饥肠辘辘想要揭竿而起的肠胃君。

吃点儿啥?

啥也没有。

当秧根端着一笸箩逗号一样的豆角站在门槛外的时候,他就是手拿豆角宝剑解救为无米之炊犯难女子的大英雄。

她瞥见秧根那被太阳抹上了古铜色的肌肤,又瞟了一眼斜斜的光影。

那影子落在她的手上,似是温柔的爱抚。

文映超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

秧根蹲在灶台旁择豆角,文映也低着头加入进来。

巧妇终于做得了早饭:玉米碴子粥,酱焖豆角。

五脏庙得到了满足,文映的心情跟这艳阳天儿一样灿烂。

闷头扒拉玉米粥的秧根从唇齿间挤出了一句话:“晌午咱就去找村支书办离婚,我昨个就跟他说好了。”

文映的心一寒,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原主今天是要跟秧根离婚的。

文映一时语塞,轻咬了下唇,似乎看到了自己那满头理不清的乱麻。

若说回家寻亲是原主唯一的心愿,那么现在,留下来,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秧根身边,是此刻文映绞尽脑汁也要达成的事儿。

文映低头看着粗糙的双层蓝边2号瓷碗,嘴里咀嚼的豆角碎梗在那里,将所有话头堵了个完全。

怎么解释昨日与今天截然不同的想法呢?

总不能真说自己一不留神换了个六十多岁的芯子了吧?

秧根本以为文映会很高兴,这件事是她期待己久的。

谁知微微抬起的眼眸中出现的却是一脸愁容的娇俏少女。

他看不透也猜不明白,索性平静地收了碗筷,从一旁的水缸里用葫芦瓢舀了些清水,自顾自把碗筷清洗干净。

等文映回过神来的时候,秧根早己拎着锄头走了。

秧根家里有一亩地,种了些玉米和高粱。

这些日子照顾生病的奶奶加上办丧事,地里的草己经快赶上玉米秧子高了。

秧根盘算着离了婚还要送文映进城,只能这两天加把劲儿把活计干完了。

文映漫无目的地走在被雨水肆虐过的村路上,就算是小心避着水洼,还是沾了一脚的泥。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村支书赵金友的家门口,老旧的铁皮大门虚掩着。

这老支书文映是有些印象的,早年间死了老婆,原本和善的汉子一夜间花白了头发。

那肩膀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掰弯了,再也首不起来。

老支书有个跟秧根差不多大的女儿,长得村里村气却经人介绍嫁到了城里。

据说她男人虽然是个六指,却是正儿八经的工人,福利香得很。

还没等文映敲门,门里传来了一阵咳嗽,一口老痰淬到了地上。

老支书那如破落洪钟的声音传来:“我说你现在干嘛去?

就这么等不及了?

若是他真的离了还不嫌弃你。

你再上赶子来得及。

人家媳妇还没走,你要干啥去?”

“爹,秧根哥都说了要与她离了。

那女人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想着与秧根哥好好过日子。

五年了,连个娃也没给他留下!

我过去咋了?

说不定明年你就有孙子抱了嘞。”

女人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声嘶力竭,但刻意压低了嗓门。

咳咳咳,老支书差点儿一口老痰把自己噎死,黑红的瘦脸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不害臊!

文映僵在门外,现在进去老支书的脸估计得像掉进泥坑的鞋垫子,捡不回来了。

只得作罢,转头往回走。

谁知才走了百来米,身后有人唤她。

“我说文映,你是来找我爹的?

秧根哥呢?”

文映的心一沉,还追上来了。

谁知她一回头,来人的长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赵秀要嫁了一回城里,别的没学会,学会了给脸上抹墙皮和用油亮的正红色把嘴唇染红,毫无边际的红,像是刚刚啃完死孩子。

“他下地干活了。

我来是想要跟支书说一声,晌午我们就不过来了。”

文映的声音恬静好听,但在秀要听起来,就是妥妥的好欺负。

“啥?

不是离婚么?

咋了,你这个女人还要赖着秧根哥不成?

这些年,你连个娃娃也没给他生养个,早就应该还了他当初买你的钱,滚蛋!”

秀要的红唇机关枪一般,飞扬的唾沫子弹180度无死角扫射。

“你既然这么钟情于秧根,当初他为啥花了大价钱买我?

既然我己经成了他赵秧根的老婆,那他就是我的人。

你这样觊觎一个有妇之夫,难道就不臊得慌?”

文映白皙的脸蛋上,飘着一抹绯红。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那么有教养的人,竟然与人当街开骂。

周围有几家窗子大敞着,纱窗户内有人侧棱着耳朵听声。

那秀要环顾了一圈,扯着嗓门大声道:“你个弃妇,我们赵家坳可是容不得你了,赶紧滚!”

“弃妇?”

文映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只要这个婚我不离,这个男人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惦记!

你回去找个水缸好好照照这副尊容。

幸好现在是白天,要是赶上半夜,鬼都得让你给吓死几回。”

秀要脸上的红晕想要穿透那厚厚的白粉儿出来透口气,挣扎了许久,拳头攥得紧紧的,看样子随时有可能冲上来撕了文映。

不远处院子里,老支书压低了嗓子吼了一句:你给我滚回来!

秀要强压怒火,自己纵然可以不要脸面,可她实在不应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她爹丢人。

于是,在邻里的观望中,赵秀要使劲儿踩着泥水,溅的裤管子上泥痕成片。

她边走边回首瞪了文映一眼,心中暗忖:狐狸精,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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