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舰秋的胳膊又往里捅了捅,塑胶手套紧紧吸附在皮肤上,闷出一层黏腻的汗。
那玩意儿卡在铸铁弯管深处,顽固得像他这辈子甩不脱的霉运。
他加了把狠劲,皮搋子的橡胶头在狭窄的管道口发出“噗嗤”一声怪响,一股更大的反冲力涌上来,混着褐黄色的污物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有什么东西终于松动了,湿漉漉、滑腻腻地,被他生拉硬拽了出来。
不是预料中的抹布或者头发团。
那东西躺在浑浊的水泊里,边缘被泡得发白卷曲,依稀透出底下烫金的字母。
他皱着眉,忍着恶心,用两根手指捻起一角,在水龙头下粗暴地冲刷。
水流冲开粘稠的污物,露出了真容——一张健身房的铂金会员卡。
卡面曾经光鲜亮丽,印着花体英文的“Elite Fit”,背景是线条流畅的肌肉雕塑。
但现在,它像一块腐烂的皮,边缘被水浸蚀得模糊,烫金字母黯淡剥落,最刺眼的是卡面中央那个清晰无比的鞋印,一个张扬的、带着某种胜利者姿态的男士运动鞋印。
李舰秋盯着那个鞋印,喉咙里像堵了块泡发的海绵。
这卡他认识,当初周雅雯办的时候,还特意在他面前晃过,说是什么“精英圈子的入场券”,一年会费顶他仨月工资。
后来她说卡丢了,他还安慰过她。
原来没丢,是掉进了这里,连同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起,被冲进了他家肮脏的马桶深处,首到今天被他亲手捞起。
他捏着那张湿漉漉、散发着异味的卡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塑料边缘割着掌心,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
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股灼烧的酸气往上顶。
他猛地把它甩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这声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刚首起有些酸痛的腰,口袋里的手机就疯了似地震动起来,嗡嗡嗡,带着一种催命的焦躁。
屏幕上跳动着女儿李萌萌班主任的名字。
他心头一紧,胡乱在脏兮兮的工装裤上抹了把手,沾上的水渍晕开一片深色,划开接听。
“喂?
王老师?”
“李舰秋爸爸!
你怎么回事啊?”
王老师的声音又尖又急,穿透力极强,“校庆演出后天就开始了!
萌萌的礼服呢?
全班就剩她没定了!
家长群里艾特你多少回了?
你到底看没看消息?”
礼服?
李舰秋脑子嗡的一声。
上周家长会是提过一嘴,周雅雯当时在旁边,轻飘飘地说:“知道了,我来处理。”
他以为她真会处理。
他这几天忙着接单,白天黑夜连轴转,被平台抽成和顾客差评压得喘不过气,家长群的消息早就被淹没了。
“王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两天忙晕了,马上看,马上解决!”
他语无伦次,额头的汗冒得更凶了。
“马上?
现在都几点了!
人家高定工作室都要下班了!
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