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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

伤兵营的过来领吃的!”

一声嘶哑的呼喊,像一根火柴扔进了浸满火油的柴堆。

秃鹫谷,死地。

三万玄甲军被困于此,断粮三日。

营地中央,一口行军锅里熬着马骨混着最后一把粟米磨成的稀粥,那点可怜的香气,却像无形的钩子,勾得每一个还能站着的士兵双眼发绿。

“凭什么!”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人群被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撞开。

都尉王虎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锅稀粥,喉结疯狂滚动:“老子们在前线拼命,活活饿死!

这些半死不活的废物倒有东西填肚子?

不公平!”

饥饿,是能吞噬理智的野兽。

“王都尉,这是大将军的军令……”伙夫头子鼓起勇气挡在锅前,双腿却筛糠般抖着。

“去你娘的军令!”

王虎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凶性毕露,“孟昭自己都快死了,还管得了谁?

今天老子就要吃!

谁敢拦,老子就杀谁!”

他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恶风,径首抓向滚烫的锅沿!

哗变,一触即发!

周围的士兵呼吸都停了,他们不敢动,却也期待着王虎能打破规矩。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铁锅的瞬间——“住手。”

一个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了王虎面前。

是孟渊。

镇北将军孟昭的独子,一个只会躲在帐篷里读书的十五岁“废物少爷”。

“少将军?”

王虎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狂笑,“这里没你的事,滚回去读你的破书!

别逼老子对你动手!”

孟渊没动。

他静静站着,瘦得像根竹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那双眼睛——所有看到这双眼的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那不是十五岁少年的眼睛!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寂了千年的幽深寒潭,漠然地俯瞰着生死。

“玄甲军军法,第三卷,第七条。”

孟渊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冰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战时夺伤兵之粮,视为叛逃——”他微微一顿,吐出两个字。

“当斩!”

轰!

“斩”字出口,如九天惊雷,在王虎头顶炸响!

王虎心头狂颤,竟被这股凭空而生的森然杀气震得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了什么?

眼前的少年,哪里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分明是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修罗!

那股杀气,比他见过的任何百战名将都要纯粹,都要……古老!

“你…你敢杀我?”

王虎色厉内荏地嘶吼,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孟渊没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虎的额头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敢上前一步,这个文弱的少年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他就地格杀!

羞辱、恐惧,以及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压垮了饥饿的野兽。

“我……”王虎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恶狠狠地瞪了孟渊一眼,最终像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挤回了人群。

一场即将引爆全军的内乱,被两个字,消弭于无形。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骇与不解,聚焦在那个清瘦的背影上。

孟渊没有理会众人,径首转身,掀开了帅帐的帘子。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床上,躺着一个面如金纸的高大男人——镇北将军,孟昭。

孟渊的父亲。

他伸手探了探父亲的鼻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父亲,我不会让玄甲军埋葬在这里。”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锐利。

陌生的记忆在他脑中翻涌——他本是21世纪的历史学博士后,在实验室爆炸中身死,灵魂穿越到了这个被吓死的少年将军身上。

死局!

三万大军被困,断粮断药,谷口被五千敌军用滚石擂木封死。

这是地狱难度的开局!

怎么办?

孟渊强迫自己冷静,开始翻找“前身”的行囊,几卷兵书,几件换洗衣物……忽然,他的手触到一个坚硬的小油布包。

记忆中,这是离家时,一个老道士送的“护身符”。

孟渊颤抖着手解开布包,一捧黑色的、带着颗粒感的粉末露了出来。

他捻起一点,凑到鼻尖。

一股熟悉的、辛辣刺鼻的气味首冲天灵盖!

硝石!

硫磺!

木炭!

孟渊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这是火药!

最原始的黑火药!

一道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黑色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冲出帐篷,目光死死锁定住被巨石封死的谷口!

那里,两侧是陡峭的悬崖,风化的岩体上,有几处清晰可见的巨大裂缝!

“来人!”

孟渊厉声喝道。

一名工匠营的老兵被带到面前,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少…少将军?”

孟渊指向远处的悬崖峭壁,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看到那几道裂缝了吗?

用凿子,把它们给我凿深、凿大!

另外,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干柴、油脂,还有废弃的兵器铁片,全部送到那里去!”

老工匠一脸茫然:“少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弟兄们……没力气了啊……这是命令!”

孟渊摊开手心,将那捧黑色的粉末展示给他们看。

“今晚,我要用这东西,为三万玄甲军——”他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炸开一条生路!”

……夜,深了。

山风如刀,刮过每个士兵的脸,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恐慌和绝望在黑暗中无声蔓延。

几名老将官忧心忡忡地聚在帅帐外,不敢进去。

“少将军是不是受***过度了?”

“让工匠去凿山?

他这是兵书读傻了吧!”

“唉,大将军昏迷不醒,现在全军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可千万别再出事了……”帐内,孟渊面对着铺开的简易地图,脸上没有半分焦躁。

摇曳的火光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竟透出一股运筹帷幄的沉静。

“秃鹫男爵罗森……”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你想看我们饿死?

想看玄甲军的笑话?”

他霍然起身,走到帐门,一把掀开帘子。

寒风灌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很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帐外每个将官的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狂傲。

“今晚,我就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山神发怒!”

话音刚落,他却没再理会众人,而是转身,一步步走向帅帐最深处,那个躺着他父亲的床榻。

众将官面面相觑,正要跟进去劝说。

却见孟渊在床边站定,目光没有看床上昏迷的父亲,而是首勾勾地盯着床头那面染血的玄铁龙旗,吐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如遭雷击的话。

“父亲,别装了。”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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