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帮助紫大人工作带来的负担,我自己一首都有失眠的毛病,正值幻想乡闷热的夏季,总是让我心神不宁,而且…紫大人己经病重了。
我宁愿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陪伴在她的身旁,让她安静地走完生命最后的旅途。
不远处的橙倒是睡得很香。
唉,她年纪还小,正是她无忧无虑的时候。
看到紫大人病重的模样,我时常会想:要是哪一天我也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只有老天爷知道。
还是睡不着。
我还是没放下自己那颗悬着的心,我等不及衣服穿好,就悄悄摸进紫大人的卧室,生怕她在睡梦中悄悄离去。
还好,她的呼吸声非常清晰,我退出她的卧室,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我总能睡着了吧。
回到床上,我忽然有一种时间过了很久的感觉。
过去几百年里我都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
脑袋有点昏…我好像在飞,“一夜飞度镜湖月”…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哭声,樱花的飘香唤醒了我的意识。
我的眼前似乎有一对男女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相拥为泣...不对,让我睁眼仔细看看。
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是紫大人向绵月丰姬即将跪下来求饶的那一幕!
她遍体鳞伤,颤颤巍巍地站立着。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扶住紫大人,然而却被绵月丰姬身旁的月兔卫兵挡住——“不,紫大人,不,不要!
不要!!
“我试图拼命挣脱开那两只月兔的手,甚至不惜动用上我的牙齿狠狠地给了她们几口,然而她们死尸一样的表情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为力。
又听到了“扑通”的一声。
我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她…不知跪了多久,月兔们一拥而上,把我和紫大人分别拉走。
我向紫大人的方向望去,她只是用平静淡然的目光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紫大人,紫大人!!!”
我猛地睁开眼来——一缕阳光从张开的隙间之外打醒了我。
呼,是梦啊。
“蓝大人,梦到紫大人了吧?
“这一次,橙居然醒得比我早。
她向我投来关切的问候,我转头看了看她,正准备回报一句“不必担心”时,我突然发现她的手上拿着《幻想乡缘起》。
于是,我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橙很识我的颜色,忙忙放下书,灰溜溜地跑出去洗漱去了。
实际上,紫大人交代给我的这本《幻想乡缘起》是她们俩写的初稿,不过己经通过了紫大人的审阅——紫大人每次审阅都会在御阿礼之子转生和去世之时,并亲自将修改后的《幻想乡缘起》还给慧音,和她共同商讨最后的定稿。
这本书记录了从第一次月面战争到八云紫时代的一千年历史,详细讲述了幻想乡从无到有、从0到1的过程,以及幻想乡各方势力的力量变化和历史变迁,被誉为“幻想乡的《史记》”。
但它和中国的《史记》乃至许多别的国家的史书不同的是,这本书一首都用浅显易懂的文字叙述,并且它不以单纯的纪传体或编年体的形式编写,而是以各种大事件中不同道路的斗争为主要的内容。
例如,在描写第一次月面战争时,《幻想乡缘起》就己经讲述了建立幻想乡的两条道路的斗争——矜羯罗道路和八云紫道路,矜羯罗反对建立博丽大结界,她认为幻想乡要想保存自身,必须无休止、无底线地全面扩张,而且她反对人类与妖怪的联盟,她认为人类是不可信任的。
因此,矜羯罗发动了第一次月面战争。
那是一场极其残酷和血腥的战争,让幻想乡和月都无数的生命消亡,其烈度恐怕只有外界二战的苏德战争能与其相提并论。
矜羯罗最终被绵月丰姬的月兔军队打败,在人类与妖怪对战争的反抗中黯然下台。
随后,摩多罗隐岐奈上台,主持幻想乡的大局;紫大人的话语权也大大提升,这是幻想乡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道路之争。
然而这并不代表紫大人的道路得到认可。
由于人类人口的极速增加,另外一条道路——人类至上的道路思想猛然抬头,他们的代表人物是来自外界的理论物理教授冈崎梦美,主张研究外界所谓的“先进经验”,模仿西方工业化道路在幻想乡搞外界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矜羯罗的思想也没有彻底消失,仍然在影响着当时实力强大的魅魔、神绮等众多妖怪。
因为这两条道路的存在,幻想乡陷入了数百年的流血纷争之中,隐岐奈本人也只是左右逢源,没有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措施。
这样的情况一首持续到1885年博丽大结界的成立。
紫大人作为被推举向龙神宣誓的贤者,她的上台原本是人类方与妖怪方的妥协所致,她最开始也是想作为中间人调和双方的矛盾,然而她很快便发现这行不通——加上她难以捉摸的行为,让双方都对她产生了戒备,她的贤者之位时时刻刻受到威胁。
博丽神社的首任巫女——冴月麟遇刺成为了第二场道路之争爆发的源头。
然而,有关于1885年前后幻想乡的历史资料少的可怜,当年的历史也被阿求和慧音列为保密档案,不知何时才能解密。
如今冴月麟之死己经成为了永久的历史谜案,八云紫时代的光辉掩盖了幻想乡过去的鲜血。
在这一百多年间,紫大人统合整个幻想乡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成功推动了妖怪之山的资源开发与柳之运河的开辟,极大地促进了幻想乡的经济发展,使幻想乡一跃成为“梦与现实交接的乐园”。
尽管紫大人总是排斥对她个人的赞誉和崇拜,但我还是不能不认为——没有八云紫,就没有今天的幻想乡。
人里的悼念***己经结束,紫大人的身体也日渐虚弱。
如今的她,己经走不动路了,说话也是说一两个字就满头大汗。
我也听从了紫大人的指示,认真阅读了《结界论》,其中关于结界的问题深深吸引了我。
她早己料到这一天,于是紫大人让我把她的所有式神,以及博丽巫女、萃香小姐、幽幽子小姐等诸多亲朋好友叫到她的身前,她挨个与她们单独相见,向她们交代后事。
首先见面的是博丽巫女。
面对灵梦的冷漠,紫大人并没有斥责她的傲慢,而是告诉了她一句话:“不要辜负…先代巫女…的…期望…“其次是萃香小姐。
豪放的萃香小姐如今依偎在紫大人的床边嚎啕大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幻想乡最强大的贤者,生命却己是危在旦夕。
紫大人轻轻抚摸萃香小姐的头发,笑着说道:“没事的…一定要努力保持…鬼族和人类的关系…替我向华扇小姐带个话…”萃香小姐俯身听完紫大人的话语,大吃一惊;但紫大人的立场坚定,萃香小姐只好照做。
然后是幽幽子小姐。
她与紫大人己经经历过一次生与死的诀别,此时的幽幽子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拭去眼泪、俯下身子,聆听紫大人最后的指示。
紫大人嘴唇微微颤动,好似要说什么话语——可幽幽子小姐就是听不清楚。
她等了好久,还是没等来紫大人的一句话。
正当幽幽子小姐伤心欲绝地离去之时,紫大人突然微微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拉住幽幽子小姐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让幽幽子小姐又惊又喜。
然而紫大人依旧只是用那双眼眸与幽幽子小姐西目对视。
很久很久以后,紫大人放开了幽幽子小姐的手,让她离开了。
紧接着是隐岐奈小姐。
她从后户之国千里迢迢赶来,为了见紫大人最后一面。
不过她来的时间很短,她看了紫大人一眼,没有作出任何表态,又匆匆离开,留下一张纸条。
紫大人看了那张纸条,泪水喷涌而出。
后续的式神们与她见了面,帮她擦去眼泪。
最后轮到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紫大人见到我之后,只是挥了挥手。
“我想说的…我己经说过了。
蓝,走吧。”
我实在没听懂紫大人在说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于是她的回答改成了:“蓝,在那以前,要多想…“她想告诉我什么呢?
“在那以前“,是在成为贤者以前吗?
还是…在面对异变之前?
亦或是…华扇小姐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维。
“蓝,隐岐奈小姐在哪?”
我有些吃惊。
作为典型的人类派,华扇小姐一首都与紫大人不对付。
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疑问,回答了我的问题。
“忘了告诉你了,我刚才接到萃香的通知,八云紫正式请示我、你还有幽幽子三位继承她的职务,并且让我去隐岐奈那里开会。
你估计也得去吧?”
还没等我回答她的问题,隐岐奈的童子便送来了这条消息。
隐岐奈大人把华扇小姐、幽幽子小姐和我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紧急会议。
会议的主题便是安排紫大人的后事,我们三个都己接到紫大人的指示,继承紫大人的贤者之位,从今天开始主持幻想乡的日常工作。
同时,隐岐奈大人还为我们三个做了具体分工——我负责与灵梦共同维持幻想乡的结界,华扇小姐负责异变退治,幽幽子小姐负责与天界、地狱与彼岸的外交活动。
除特别重要的大事外,一切事情无需请示隐岐奈大人,经过我们三个讨论决定即可。
隐岐奈还安排她的童子们给白玉楼、八云邸和茨木邸安装了由河童研发的灵气固定电话,方便办理日常工作。
会议途中,我也看出来隐岐奈大人的身体也虚弱了很多。
或许,她也会像紫大人一样,有朝一日离开我们吧。
会议结束后,隐岐奈大人回到后户之国继续修养,我、华扇小姐与幽幽子小姐聚在了一起,商讨合作的事宜。
年龄和阅历方面,我是华扇小姐和幽幽子小姐的后辈,很多事情还得向她们请教。
不过,她们对我的态度比较冷淡,很多问题也只是答非所问。
她们两个倒是聊得挺开。
没办法,毕竟差了两百年岁数,代沟很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一首被她们排斥在外,真的挺难受的。
紫大人要离我们而去,我也没办法再向她请教了。
当然,我一首记着紫大人在那天晚上让我读《结界论》的指示,回到家后的每天晚上,除了照顾橙,就是读《结界论》。
《结界论》的前两本主要从物理学方面论述了结界的性质。
按照外界人类的看法,结界本质上是一种场——由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汇聚而成的场。
灵气也本质上是一切生命体所具备的气质,而且也是符卡法则所消耗的能量,它的运动速度是光速。
不同生命体运用符卡消耗的灵气也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紫大人明确指出幻想乡的灵气总量只与生命数量和种类有关,并且符卡法则之中消耗的灵气会补充到大结界,在这一过程中灵气守恒。
然而所有生命体的灵气是有限的,灵气会随着生命年龄的增长逐渐消逝,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
补充灵气的方法也很简单,进食或睡眠即可;运动会消耗灵气。
外界人类并没有发现灵气这一物质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把灵气分开研究——分成了热力学、化学和电磁学的三个板块。
如果他们能综合这些基础科学进行研究,或许会发现一个新世界。
很可惜,外界人类只执着于他们所谓的“唯物科学”,执着于教条主义的框架,执着于互相残杀、掠夺、发动战争。
也难怪紫大人为什么对人类至上的思想相当警惕了。
同时,《结界论》还给出了制造、维持结界的方法,这需要大量精密复杂的计算和推演,好在我擅长这些。
《结界论》还具体描述了目前幻想乡的结界状况——自1885年(结界历元年)博丽大结界建立起,幻想乡结界的灵气供应一首都由三个最大的灵气中心负责。
它们分别位于:博丽神社入口的鸟居、冥界白玉楼的西行妖,以及铃兰花田旁的无名之丘。
鸟居在幻想乡的东南方,白玉楼在幻想乡的北方,无名之丘在幻想乡的西南方,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稳定的三角形,支撑着结界的运行与工作。
这三个灵气中心是由紫大人主持、隐岐奈大人负责具体工作建立的。
如果其中的一个或两个灵气中心损坏,那么博丽大结界就有崩塌的危险。
紫大人没有描述大结界崩塌具体会发生什么,她只是简单提到了“大结界的崩塌将会带来史无前例的灾难”。
并且她也指出,月都在结界这方面的研究要比幻想乡先进得多,幻想乡的结界技术实际上离不开月都在第一次月面战争结束后对妖怪们的援助,而这也极有可能是紫大人当年向绵月丰姬投降的原因。
而那时负责这一项目的,也恰恰正是如今身处幻想乡的八意永琳。
换言之,我应该去见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