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刚关，我胳膊刚往郝然腰上搭，她跟被开水烫了似的猛地一缩，

“嘶” 的抽气声在黑暗里特别清楚。“怎么了？”我手僵在半空，

空气里都是她发紧的呼吸。她往床边挪了挪，睡衣下摆被揪得皱巴巴的，

“没、没事……”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可能白天擦柜子，抻着了。

”我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路灯光，瞅见她膝盖并得死紧，手还护在大腿根那儿。

上周她还念叨所里李建国总找借口让她加班，今晚这反应，比上次她切菜划到手还紧张。

“哪儿抻着了？我看看。”我往前凑了凑，手指刚要碰到她裤边。“别碰！

”她突然拔高声音，猛地转过身，后背对着我，“睡吧肖强，我累了。”被子被她拽得老高，

连后脑勺都快埋进去了。我盯着她肩膀那块不停颤动的布料，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 她撒谎的时候，后颈总会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现在借着光看，

那片皮肤红得发亮。后半夜郝然翻了个身，床头柜的抽屉没关紧，被她一蹭，

“咔嗒” 一声滑开条缝。我醒着，盯着天花板数第 17 根裂纹时，

那道缝里透出点铝箔的反光。悄悄摸过去，指尖勾出个小药盒。手机电筒往包装上一打，

“甲硝唑凝胶” 几个字刺得我眼酸。往下扫适应症，

“细菌性***炎、滴虫感染”上周她拿回的体检报告，妇科那栏明明写着 “未见异常”。

指腹捏着冰凉的铝箔，上周三她晚归，说所里聚餐被灌了酒，回来时领口歪着，

耳后有个淡红印子。当时我还笑她，“李所长不是说要严查工作日饮酒吗？”她愣了下，

扯着领口说，“是庆功宴，特殊情况。”正想着，药盒不小心碰到抽屉里的木梳，

“嗒” 一声轻响。郝然 “腾” 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肖强？你干嘛呢？

”我把药盒塞回抽屉，反手关紧，“起夜，看你盖没盖好被子。

”黑暗里她的呼吸声突然变重，我转头时，正撞见她往床头柜瞟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

“抽屉咋开了？”我故意问。“可能、可能白天找创可贴没关紧。”她伸手去按抽屉，

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又缩回来捋了捋睡衣，“天快亮了，睡吧。”我躺下时，

后背能感觉到她没再翻身。窗帘缝的光刚好照在她后颈，那片起疙瘩的皮肤，

红得比睡前更厉害了。郝然一早就说要去超市买排骨，

临走前提了句 “下午所里可能加班”。我盯着她系围裙的手 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昨晚那盒甲硝唑凝胶像根刺，扎得我后半夜没合眼。她刚关上门，

我就翻出她常用的旧笔记本。回收站清空过，但我知道她有个藏文件的习惯，

总在 “系统工具” 文件夹里建个子目录。果然，一个命名为 “备份” 的文件夹锁着，

密码是儿子的生日。点开最后修改日期是上周三的文件夹，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弹出来。

像素不高，但能看清是派出所门口的停车场。郝然穿的那件米色风衣我认得，

正被一个男人拽着胳膊往警车那边拉。那男人的侧脸轮廓太熟悉了 宽额头，塌鼻梁，

左眉骨有道疤。李建国。上周职工大会，他还拍着我肩膀笑：“小肖福气好，

郝然在单位可是业务骨干。”现在再看这张图，男人的手几乎要攥进她风衣的袖子里，

郝然的头歪着，像是在挣扎。截图下方的时间戳是晚上 8 点 17 分。上周三，

郝然说所里聚餐，回来时快 11 点了，身上除了酒味，

还有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她从来不喷香水。我放大图片，想看清郝然的表情，

鼠标却不小心点到了右键菜单。“属性” 里显示，这张图是从所里的监控系统导出的，

备注栏里有行小字：“值班室门口异常情况记录”。钥匙***锁孔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手忙脚乱地关掉窗口，心脏撞得胸腔发疼。郝然拎着菜进来，看见我坐在电脑前，

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去上班？”“调休。”我盯着她风衣的袖口，

那里有块不太明显的褶皱，“刚才李所长打电话来，问你下午能不能早点去所里。

”她手里的排骨 “咚” 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白了：“他、他找***嘛？

”排骨在地上滚了两圈，郝然僵在门口，手还攥着购物袋的提手，指节泛白。我没起身，

就看着她，刚才故意提李建国，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

”我尽量让语气听着随意，“他没细说，就说让你到了去他办公室。”她这才像回过神，

慌忙蹲下去捡排骨，膝盖磕在鞋柜上都没哼声。“我下午……我下午不太舒服，想请个假。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舒服？”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哪不舒服？跟昨晚一样，

还是‘抻着了’？”她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慌神，

手下意识摸向后颈——那是她撒谎时的老习惯。“我……”“我帮你把菜放厨房。

”我没等她说完，弯腰拎起购物袋。经过她身边时，余光瞥见她左脸颧骨下方，

有块淡青色的印子，被头发遮了一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等我从厨房出来，

她正对着穿衣镜扒开头发看那块淤青，听见动静猛地转过身，手还捂在脸上。“你看错了！

这是昨天擦柜子撞的！”“撞的？”我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点开那张监控截图——刚才关窗口时存了快捷方式，“那这个呢？上周三晚上，

你在派出所停车场被李建国拽着，也是因为擦柜子？”照片怼到她眼前时，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腰撞在门框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声音发颤，却梗着脖子，

“他那天喝多了，我是劝他……”“劝他需要攥着你胳膊往值班室拖？

”我放大图片里李建国的手，“劝他能让你脸上添块伤？”我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她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开我的手。“肖强你别逼我！”她眼睛红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事……说了对你没好处！”“什么事比你老公知道真相更重要？

”我逼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是他强迫你，还是你俩早就……”“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炸开。她捂着手，自己也愣了，眼泪终于掉下来：“你***！

”我半边脸***辣地疼，心里那点怀疑却突然变了味。她要是真出轨，犯不着这么激动。

我拽住她手腕，她挣扎着要甩开，手腕内侧露出片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郝然，

”我放软了声音，“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她突然蹲下去，抱着膝盖哭出声，

断断续续地说：“他手里有我的把柄……他威胁我……”郝然蹲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话都说不囫囵。我拽了张纸巾递过去，她没接，就那么任由眼泪砸在地板上，

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把柄？什么把柄？”我声音有点抖，蹲下去想扶她，

手刚碰到她胳膊，就被她甩开了。“去年……去年我表哥想办居住证，材料不全，

”她哽咽着，指甲抠进地砖缝里，“是李建国帮的忙，

他当时说只是走个流程……”“就这事？”我皱紧眉，这顶多算违规，

犯不着被他拿捏成这样。她突然抬头，眼里全是绝望：“他留了聊天记录，说我要是不听话，

就报给纪委，让我工作没了，还要连累你……”我心里那股火“噌”地窜上来，刚要说话，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发小老周发来的语音，背景音嘈杂，他大着嗓门喊：“强子，

行车记录仪恢复了点东西，你自己听！”点开音频文件的瞬间，郝然的哭声突然停了。

录音里先是开关车门的声音，接着是李建国的粗嗓子，带着酒气：“躲什么？上周在值班室，

你可不是这态度。”郝然的声音在发抖，带着哭腔：“李所长，

你别这样……我老公还等着我回家……”“回家？”男人嗤笑一声，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穿这么骚，不是等着老子疼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郝然的尖叫被什么东西捂住，只剩下闷闷的呜咽，

“求你了……别碰那里……”后面的声音我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屏幕“啪”地裂开。郝然看着我，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捡手机的时候，指节在发抖，屏保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郝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录音里她的哭声还在继续，像针一样扎进我脑子里。“所以，

”我抬起头，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上周三晚上，你不是聚餐。”她猛地别过脸，

眼泪又涌出来：“他把我拽进车里……我反抗了……可是……”“可是他力气比你大。

”我替她说完，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碎了。怪不得她***肿胀，怪不得她躲着我，

那根本不是什么炎症，是被糟蹋过的痕迹。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郝然扑过来抱住我后腰：“你去哪？”“去派出所，找李建国。”我咬着牙，

后槽牙都快碎了。“别去！”她死死拽着我，指甲掐进我肉里，“他是所长，

没人会信我们的！”我掰开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信不信，不是他说了算。”我甩开郝然的手，

鞋跟在地板上磕出刺耳的响。她追上来抱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肖强，

你听我说！”“说什么？”我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那印记跟录音里的挣扎对上了，

“说你被他欺负成这样，还瞒着我？”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我伸手捞了一把，

触到她风衣下的后背，硬得像块铁板。“我怕……”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李建国说，

他认识局里的人，我们闹出去，最后丢工作的是我，

别人只会说我勾引领导……”“所以你就认了？”我甩开她，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上周你说他总找你加班，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了？”她往墙角缩了缩，头埋得更低，

“第一次……是上个月在所里值夜班，

他说有份文件要我帮忙整理……”“整理文件需要锁门？”我想起老张说的接待室传闻，

心像被攥住了，“他是不是早就对你动手了？”“我不敢说……”她突然抬起头，

眼里全是血丝，“你以为我愿意？每次他碰我，我都觉得自己脏得要死！可我能怎么办？

我们还有儿子要养，我丢了工作，这个家怎么办？”“所以你就自己扛着？”我气笑了，

指着她的脸，“那你脸上的伤，身上的肿，这些我都瞎了看不见？”她突然不哭了，

直勾勾地看着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去跟他拼命？他是所长，我们斗得过吗？

到时候他随便找个理由，说你妨碍公务，把你抓进去，我和儿子怎么办？”这话像一盆冰水，

从头顶浇到脚。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眼底的绝望，突然想起三年前我爸被冤枉偷东西，

就是李建国经手的案子，最后不了了之。那时候我就该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东西。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被他欺负？”我声音沉下来。她没说话，

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几片安眠药。

“我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他那副嘴脸……”我走过去，把药抢过来扔进垃圾桶。

“从今天起，不用怕了。”我按住她发抖的肩膀，“这事，我们没完。”她看着我，

眼里闪过一丝光，又很快暗下去，“可是……”“没有可是。”我拿起手机，

翻到老周的号码，“他不是有把柄吗？我们也给他攒一个。”给老周回了电话，

让他接着查李建国的底。挂了电话，郝然还缩在墙角，手指绞着衣角，

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你下午别去上班了。”我把她拉起来，“请假，就说不舒服。

”她点点头，又突然摇头：“不行，我不去，他该起疑心了。”“疑心就疑心。

”我拿过她的手机，直接给她同事发了条消息请病假，“从现在起，按我说的做。

”她没再反驳，只是眼圈红红的，盯着地板发呆。我换了身衣服，“我去所里一趟，

拿你落在那儿的文件。”她猛地抬头：“别去！”“放心，我不动手。”我拍了拍她的肩，

“就去看看。”派出所门口的传达室，老张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看见我进来，

他赶紧把茶杯放下，眼神有点闪躲。“张叔，郝然昨天落了份材料，我来拿一下。

”我递过去一包烟。老张接了烟，却没点，压低声音：“小肖，

你…… 你最近跟郝然没吵架吧？”“没啊，怎么了？”我装作纳闷。

他往办公楼那边瞟了瞟，凑近了说：“所里最近都在传…… 说李所对郝然有点‘特别’。

”“特别？”我心里一紧，脸上还得装糊涂，“李所不一直挺照顾下属的吗？

”“照顾也不是这么照顾的。”老张撇撇嘴，“上礼拜三晚上，

有人看见李所把郝然锁在接待室快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郝然裙子拉链都歪了，

眼睛红红的。”我捏着烟盒的手紧了紧，上周三，正是监控截图那天。“还有呢？

”我声音有点哑。“前阵子李所还在会上表扬郝然，说她‘业务熟练，会来事’，

说得那叫一个暧昧。”老张啐了一口，“他那点心思，所里老人都看得明白。

之前有个女辅警，就是被他逼得辞职了，听说还赔了钱。”正说着，办公楼里出来个人，

是李建国的司机小王。他看见我，愣了一下，跟老张使了个眼色。老张立马闭了嘴，

挥挥手：“材料在郝然抽屉里，你自己去拿吧。”我刚走到楼梯口，

就听见小王跟老张嘀咕：“刚才李所还问郝然怎么没来，脸色难看着呢……”我攥紧了拳头，

走到郝然办公室门口，门没锁。抽屉里果然有份文件，底下压着个小本子，翻开一看，

是郝然的日记。最新一页写着：“他说今晚还要我去值班室，

我怕……”钢笔的墨水洇了一小块，像是滴了眼泪。我把本子揣进兜里，转身往外走，

迎面撞上了李建国。他穿着警服，肚子挺得老高，看见我，皮笑肉不笑：“小肖？

来给郝然送东西？”“嗯，她不舒服，请了假。”我盯着他左眉骨的疤，“李所长要是没事，

我先走了。”他突然伸手拍我肩膀，力气大得惊人：“别急着走啊，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郝然这阵子工作辛苦，你得多体谅体谅。”那语气里的暗示，像根针，

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李建国的手还搭在我肩膀上，那力道像是在警告。我忍着没甩开，

扯了扯嘴角：“多谢所长关心，我会的。”他眯着眼笑，眼角的褶子堆起来，

露出点黄牙：“郝然是个好同志，在所里很受器重。”这话听着像夸人，我却觉得后背发凉，

他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老婆在我手里”。出了派出所，我把郝然的日记本揣紧了。

刚发动车，陌生号码打进来，归属地是本地。“是肖强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点冷笑，

“我是李建国的老婆，王秀兰。”我踩了脚刹车，后车按喇叭催，“你怎么有我号码？

”“想找个人还不容易？”她笑了声，“我知道你老婆和李建国那点事，不止你老婆，

这老东西在外头养的狐狸精多了去了。”“你想干什么？”我攥紧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很简单，合作。”王秀兰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我手里有他出轨的证据，

还有他贪钱的账本，你要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我们可以谈谈。”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帮你？”她嗤笑，“我是恨他！这老东西把家里的钱全拿去养女人，

连儿子结婚的房子都快被他败光了！”她顿了顿，“我刚发了条彩信给你，

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诚意。”点开彩信，是张照片：李建国搂着个年轻女人进酒店，

那女人不是郝然。照片下面还有行字：“周大福项链，他给你老婆买的，刷的单位备用金。

”我猛地想起郝然床头柜里那条没拆封的项链，上周她说是单位发的福利，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她们所哪有这福利？“你想要什么？”我问。“我要他净身出户，

牢底坐穿！”王秀兰的声音发狠，“你把你手里的证据给我，我们一起捅到纪委去。

”挂了电话，我盯着那张照片，突然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她要是真恨李建国，早该闹了，

偏要等到这时候找我合作？回到家，郝然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我手里的日记本，

脸唰地白了。“你……”“王秀兰给我打电话了。”我把手机扔给她，“李建国的老婆，

说要跟我们合作。”她看完照片，手指抖得厉害：“项链…… 我没要，他硬塞给我的，

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她手里有李建国贪钱的证据。”我坐到她身边，“你觉得，

我们能信她吗？”郝然沉默了半天，突然抬头：“不管她信不信得过，李建国不能留着。

”她指了指日记本，“我刚才翻了，里面记着他每次找我的时间，

还有…… 他让我帮他签过一张报销单，金额不对。”我心里一动，

拿起手机给王秀兰回拨过去：“什么时候见面？”王秀兰约在街角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能看见派出所的后门。我带着郝然一起去的，她攥着我的衣角，手心全是汗，

临进门还在哆嗦：“要不…… 还是算了吧？”“来了就别怕。”我捏了捏她的手，推开门。

王秀兰已经到了，穿着件暗红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看见我们，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接把个 U 盘推过来：“这里面是他近三年的受贿记录，有转账截图，

还有他用公款买礼品的发票存根。”我没碰 U 盘，看着她：“条件呢？”她笑了，

嘴角撇出个刻薄的弧度：“我要他名下那套学区房，给我儿子。其他的，你们随便。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郝然，“包括你老婆被他逼的那些事，捅出去，够他喝一壶。

”郝然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他身上那股廉价香水味，换得比换衣服还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