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西南一个连县城都显得有些寒酸的小地方,有一所中等师范学校,人们习惯叫它“师范”。
这所学校是周边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窄门”,尤其是对于那些分数不够重点高中,又心有不甘的农家子弟来说,三年师范,意味着一份稳定的“商品粮”工作,意味着从此不再是“泥腿子”。
沈思和夏虹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天地里,他们的故事,就像师范校园里那几排掉漆的梧桐树,平凡,却又在某个季节,枝繁叶茂,摇曳生姿。
沈思来自县城边缘一个破落的工人家庭,父亲在早已倒闭的纺织厂打零工,母亲是家庭妇女,脾气暴躁,眼神里总是带着对生活的不满。
他个子不高,瘦削,戴着一副用胶布粘过几次的镜框眼镜,显得文弱,甚至有点“酸”。
但他爱读书,喜欢写点歪诗,手指上常常沾着墨水。
在八十年代末的师范校园里,这种略带“文艺”气质的男生,很容易吸引女生的目光,尤其是在一群以“未来园丁”自居、普遍穿着朴素、心思单纯的同学中间。
夏虹则不同。
她来自县城附近一个还算殷实的农民家庭,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性格开朗,甚至有点“疯”,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比许多男生还矫健。
但她学习也好,尤其是语文,文字里有一种野性的生命力,不像沈思那样忧郁,却同样动人。
她和沈思的相遇,平淡无奇,就像两颗原本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小行星,因为一次大扫除时递错的扫帚,或者图书馆里抢同一个座位而有了交集。
爱情,在十几岁的年纪,在那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往往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甜蜜和惶恐。
他们开始偷偷说话,借笔记,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无非是对某首诗的感想,对某个老师的吐槽,或是约好在放学路上一起走那段不长的、铺满杨树落叶的小路。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那时的光景,美好得像一张曝光过度的旧照片。
同班同学很快就嗅到了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