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昼共享痛觉神经。>他打架受伤,我疼得蜷缩在教室角落。>他替我挡刀时,
我尝到满嘴血腥味。>链接断裂那刻,他笑着说:“以后不让你疼了。”>五年后婚礼上,
我戴着头纱突然尝到熟悉的铁锈味。>循着感应冲进医院,撞见妹妹正扶着他做检查。
>“姐,这是我的未婚夫沈昼。”>他摸索着握住妹妹的手,空洞的眼睛转向我:“你好,
请问我们认识吗?”>直到夜里他熟睡时无意识呢喃:“晚晚,
头纱……别扎疼你……”>我颤抖着抓住他布满伤痕的手:“现在换我疼了。
”---血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冰冷,腥锈,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金属质感,
毫无预兆地充斥了整个口腔。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狠狠陷进掌心,
试图用更清晰的刺痛盖过这从虚无中涌出的熟悉腥甜。可那味道顽固地盘踞着,
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味蕾,一路钻进喉咙深处。司仪正说着什么,
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面前站着的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
胸前的玫瑰别针反射着刺眼的光,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嘴唇一张一合。我的新郎。
可他的脸,在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击下,模糊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沉重而慌乱,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胃部一阵痉挛。是他吗?只能是…他。沈昼。
那个名字在心底无声地碎裂开,带着五年积攒的灰尘和尖锐的棱角。“林晚小姐,
你是否愿意……”司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某种仪式化的庄重,穿透了我耳中的嗡鸣。
愿意?愿意什么?舌尖的铁锈味骤然加重,黏稠得几乎凝滞了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我看到自己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正被新郎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宽厚温暖,
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可这力量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得我心惊。
五年前那个雨夜巷口的冰冷和绝望,混杂着此刻口腔里翻涌的腥甜,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
刺穿了我精心维持的体面。那场几乎夺走他生命的混乱,
那链接断裂前他苍白脸上最后的微笑,
那句轻飘飘的“以后不让你疼了”……所有被时间强行压下的碎片,
在这一刻被这股血腥味蛮横地唤醒,呼啸着要将我撕裂。
“我……”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声音卡在那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宾客们安静着,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祝福,有期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将我雪白的婚纱照得近乎透明,
也照得我无所遁形。我成了这个华丽舞台上最拙劣的演员,剧本早已在心底揉烂,
台词忘得一干二净。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像一团化不开的淤血。不是幻觉。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骨髓都在发颤。每一次沈昼受伤,无论隔得多远,
这份痛楚和腥甜都会精准地传递给我,如同命运最残酷的烙印。
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慌攫住了我。他怎么了?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五年前链接断裂的剧痛和空白,再一次清晰地啃噬着我的神经。“林晚?
”新郎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担忧,他的手稍稍用力,
想要安抚我细微的颤抖。不行。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盖过了所有理智的规劝。
不能站在这里,不能戴上这枚戒指,不能假装岁月静好!那弥漫的血腥味像一条无形的锁链,
另一端紧紧系在那个我以为早已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身上。它在拖拽我,
撕裂我精心布置的“新生”。在所有人的错愕和惊呼声中,我猛地抽回了被新郎握住的手。
沉重的、缀满碎钻的头纱被我一把扯下,那精心梳理的发髻瞬间散乱,
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颈侧。价值不菲的定制头纱像一片失去生命的云朵,
无声地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对不起……”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除了这三个字,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解释。也无需解释。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看新郎瞬间苍白的脸,
不去看父母震惊而愤怒的眼神,
更不敢去捕捉宾客席上妹妹林晓那张错愕又隐含某种复杂情绪的脸。
我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踩着脚下那双几乎要折断脚踝的水晶高跟鞋,
我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试图询问的伴娘,像一尾被扔上岸濒死的鱼,
不顾一切地冲下铺着红毯的礼台。沉重的裙摆绊住了脚步,我踉跄了一下,索性弯腰,
双手用力抓住两侧繁复的裙纱,“刺啦”一声,昂贵的蕾丝和绸缎在蛮力下应声撕裂。
我将那碍事的裙摆粗暴地提到膝盖以上,
露出了下面那双与婚纱格格不入、却代表着此刻唯一生路的跑鞋。
宾客席爆发出更大的惊哗和议论,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闪光灯刺目地亮起,
像窥伺猎物的眼睛。但这些都模糊成了背景的噪音。我撞开厚重的宴会厅雕花大门,
清凉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驱散口腔里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它像一盏明灭不定的信号灯,在我混乱的神经中枢里闪烁着唯一的坐标。没有犹豫,
没有思考,我几乎是凭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刻在骨子里的链接感应,冲向酒店外的停车场。
引擎发出刺耳的咆哮,车子像离弦的箭,汇入城市的车流。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
霓虹灯拉出长长的、迷离的光带。口腔里的血腥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胸腔里翻搅,
化作一阵阵心悸般的恐慌。五年了,那断裂的链接早已沉寂得如同死亡,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在我决定彻底埋葬过去、向前看的时候,它又带着这样浓重的死亡气息卷土重来?
方向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城市另一端的市立医院驶去。那里,曾是他当年重伤被抢救的地方。
红灯刺眼,我狠狠踩下刹车,身体因惯性前冲又被安全带勒回。指尖死死抠着方向盘,
冰冷的皮革触感也无法平息心底的惊涛骇浪。沈昼,你到底怎么了?
急诊大厅刺目的白光和消毒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口腔里那顽固的血腥味,
却又带来另一种窒息感。人声嘈杂,推床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步履匆匆。我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茫然地站在入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撞击着肋骨。感应呢?那指引我一路狂奔至此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此刻却像退潮般迅速淡去,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在哪里?
他到底在哪里?我徒劳地转动着视线,目光扫过每一个挂着点滴的苍白面孔,
掠过每一张写满焦虑的家属的脸,试图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没有,都没有。
那份源于灵魂链接的微弱感应,在踏入这栋大楼的瞬间,彻底消失了。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
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难道……我来晚了?不!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不可能!
那股血腥味那么真实,链接的悸动绝不会错!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我的视线。
是林晓,我的妹妹。她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走廊尽头的诊室慢慢走出来。
男人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时间被拉长,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我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
林晓今天没有穿伴娘服,换了一件柔软的米色针织裙,
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担忧和温柔的专注。她低声对身旁的男人说着什么,
声音轻柔。然后,那个男人抬起了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是沈昼。那张脸,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不羁,轮廓更加深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大海、总是带着懒洋洋笑意或桀骜光芒的眼睛,
此刻却像蒙尘的琉璃,空洞地望向前方。没有焦距,没有神采,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茫然。林晓也看到了我。她脸上的温柔瞬间僵住,
被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取代。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沈昼的手臂,
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意味和保护性的动作。“姐?”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打破了死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婚礼……”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身上狼狈撕裂的婚纱裙摆和散乱的头发,眼神复杂。
我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的视线死死地锁在沈昼的脸上,
试图从那片空洞中找到一丝一毫关于我的记忆,关于过去的痕迹。林晓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她侧过身,更紧地挨着沈昼,声音刻意放得清晰而温柔,
像在宣布某种所有权:“对了,姐,给你介绍一下。”她轻轻碰了碰沈昼的手臂,“阿昼,
这是我姐姐,林晚。”沈昼空洞的“视线”随着林晓的声音,
缓慢地、毫无波澜地转向我所在的方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尊精心雕琢却失了魂的玉像。“你好。”他的声音低沉依旧,
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带着一种陌生的、纯粹出于礼貌的疏离。“请问,
我们……认识吗?”“认识吗?”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把烧红的钢锥,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再贯穿心脏。空气瞬间被抽干,
诊室的嘈杂——推车的滚轮声、孩子的哭闹、护士的呼喊——所有声音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世界在我眼前剧烈地摇晃、扭曲、褪色,只剩下沈昼那张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脸,
和他那双空洞地“望”着我的眼睛。不认识?那些浸透血与痛的记忆碎片,
那些深入骨髓的链接感应,那些刻在灵魂上的名字……他怎么能用这样陌生而礼貌的语气,
问出这句话?五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带着湿冷的绝望气息,猛地撞碎记忆的闸门。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混乱的撕扯,棍棒砸在皮肉上的闷响,
还有沈昼将我死死护在身下时,那具身体传来的、清晰得令人崩溃的震动。最后,
是那把黑暗中骤然捅出的刀,
冰冷刺入他身体的刹那——我口腔里瞬间爆开的、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甜。然后,
是链接断裂的剧痛。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半,
留下一个鲜血淋漓、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他躺在血泊里,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
他却对我扯出一个虚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嘴唇无声地开合:晚晚,以后……不让你疼了。
那句话,成了我五年里每一个无眠夜晚的魔咒。而现在,他就站在这里,
被我的妹妹亲密地搀扶着,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礼貌地询问:我们认识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我的喉咙,比刚才感应到的更加汹涌、更加真实。我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嘶吼和崩溃的颤抖。
“不……” 声音像是从撕裂的声带里挤出来,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不认识。
”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林晓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一点。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
甚至亲昵地晃了晃沈昼的手臂:“阿昼刚刚不小心在楼梯上绊了一下,手臂擦破点皮,
我带他过来处理一下。姐,你看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狼狈不堪的婚纱上,
带着一丝责备和不易察觉的优越,“婚礼那边……爸妈和新郎都急疯了!你快回去吧!
”回去?回到那个刚刚被我亲手撕裂的婚礼现场?
回到那个试图用戒指锁住我所谓“新生”的男人身边?我看着林晓紧紧挽着沈昼胳膊的手,
看着沈昼毫无反应、任由她依靠的姿态,
看着他那双失去了所有光芒、不再映照出我身影的眼睛……一股冰冷的绝望,
比五年前那个雨夜更甚,缓慢地、彻底地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口腔里属于我自己的血腥味还在蔓延。原来,这才是最深的疼。不是链接传递的皮肉之苦,
而是他站在我面前,却将我彻底抹去的、灵魂的凌迟。“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声音飘忽得如同游魂。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我猛地转过身,脊背挺得笔直,
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拖着那条被我撕裂的、沉重的婚纱裙摆,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
走向急诊大厅外那片沉沉的夜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婚纱撕裂的裙摆拖曳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细微的、令人心碎的摩擦声。身后,
林晓似乎在低声对沈昼说着什么,语调是我不曾听过的温软。那声音像细密的针,
扎在我绷紧的神经上。我没有回头。不敢回头。冲进车里的瞬间,
所有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我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塑料,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手背上,
又迅速变得冰凉。口腔里的血腥味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屏幕上闪烁着母亲的名字,然后是父亲的,新郎的,一个接一个,
带着焦灼的愤怒和质问。刺耳的***在封闭的车厢里回荡,像无数只手在撕扯我的神经。
我猛地抓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副驾驶的座椅砸去!屏幕瞬间碎裂,
尖锐的震动和***戛然而止,世界终于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和我压抑在喉咙深处、破碎的呜咽。接下来几天,
我把自己锁在婚前租下、原本打算作为工作室的狭小公寓里。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如同一个自我放逐的囚笼。手机卡被我拔出掰断,
连同那个被我亲手撕裂的“未来”,一起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世界清静了。
代价是彻底的孤独。只有回忆,像不知疲倦的毒蛇,在黑暗中反复噬咬着我。每一次呼吸,
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个巨大的、名为“沈昼”的空洞。他空洞的眼睛,他陌生的语气,
林晓宣告***般挽着他的手臂……还有那句“不认识”。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倒刺,
在脑海里反复重播,刮得血肉模糊。林晓……她是什么时候认识沈昼的?又是在什么时候,
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了他失去光明、也失去了我的这五年?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猜测在心底滋生,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钝痛。
这天傍晚,我终于耗尽最后一点食物储备。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胃。
我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套上一件宽大的旧卫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公寓。暮色沉沉,华灯初上。街角那家小小的花店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是我过去常来的地方。店门口摆着一桶新到的白色洋桔梗,花瓣舒展,带着露水,
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纯净脆弱。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指尖触碰到冰凉湿润的花瓣,
那柔嫩的触感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晚晚?”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骤然在我身后响起。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指尖还捏着一片花瓣,
却僵硬得无法动弹。这个声音……即使隔了五年,即使它变得如此疲惫沙哑,
我也绝不会错认!是沈昼!我猛地转过身。他就站在几步之外的人行道上。
暮色勾勒出他挺拔却有些单薄的轮廓。依旧是那身简单的深色外套。只是这一次,
他没有戴墨镜。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
种极其复杂、极其痛苦的情绪——震惊、茫然、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探寻?
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附近超市Logo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盒牛奶和一些速食面。显然,
他是独自出来采购的。林晓不在他身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晚风穿过街道,
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
隔着五年的空白和一场婚礼的废墟,隔着那令人窒息的“不认识”,我们无声地对峙着。
他怎么会认出我?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我裹得如此严实的情况下?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凭什么能精准地捕捉到我?“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所有的质问、委屈、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在喉间翻滚,却堵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那双映不出我、却仿佛能洞穿我灵魂的空洞眼眸。
沈昼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被一种更深沉、更浓重的痛苦取代。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发出声音,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头纱。那天……你扯下来的时候,声音……很响。
”他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努力捕捉空气中残留的、关于我的气息或声音。
“还有……你跑开时,高跟鞋的声音……很急。”他顿了顿,嘴唇抿得发白,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记得。”记得?记得扯头纱的声音?记得我逃跑的脚步声?
却唯独不记得我?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变得滚烫。我死死咬着下唇,
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这次,是我自己的。他记得的,
只是那个狼狈逃离婚礼现场的女人发出的噪音,
而不是那个和他共享了十几年疼痛、刻入骨髓的名字——林晚。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逸出,
充满了自嘲和绝望,“记得声音?沈先生真是好听力。” 我刻意加重了“沈先生”三个字,
像一把小刀,划开我们之间本就鲜血淋漓的鸿沟,“那现在,麻烦你让让路。
我们‘不认识’,挡着道了。”我几乎是蛮横地想要从他身边挤过去,带着满身的刺和狼狈。
“晚晚!” 他突然急切地、几乎是本能地喊出声,那只没有提着袋子的手猛地抬起来,
朝着我声音的方向摸索,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慌乱,想要抓住什么。
指尖带着微凉的夜风气息,猝不及防地掠过我的脸颊。那一瞬间的触碰,极其短暂,
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我所有的防备和伪装。我猛地僵在原地。
他的指尖……是颤抖的。“别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那只抬起的手无力地悬在半空,微微发着抖,
“求你……别走……”他脸上那种强装的镇定和平静彻底碎裂,
露出了底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脆弱。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无助,
像一个在无边黑暗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晚风吹起他额前几缕碎发,拂过他紧蹙的眉头。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瘦削的侧脸线条。他站在那里,手中提着简单的购物袋,
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异常单薄而孤独。所有尖锐的质问,所有积压的愤怒,所有被背叛的痛楚,
在这份巨大的、无声的、来自他全身上下的痛苦面前,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只剩下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看着他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的手,
看着他脸上那片令人窒息的绝望,
看着他那双映不出任何光亮、却仿佛承载了整个黑夜重量的眼睛……所有的盔甲轰然倒塌。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
我只是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
一把抓住了他那悬在半空、冰凉而颤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皮肤触感,
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和陌生。那曾经属于少年的、带着薄茧和活力的手腕,
如今骨节更加分明,皮肤下的脉搏跳动得有些快,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虚弱。“跟我走!
”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我拉着他,
像拖着一个沉重的、失而复得的行李,转身大步朝着我公寓的方向走去。
沈昼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出乎意料地,他没有任何挣扎。他只是被动地被我拉着,
脚步有些踉跄地跟在我身后。那只被我抓住的手腕,先是冰冷僵硬,然后,我清晰地感觉到,
那紧绷的肌肉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
甚至……极其细微地、试探性地回握了一下。那轻微的回握,像一根细小的针,
刺破了我心脏外层厚厚的冰壳。我猛地收紧了手指,抓得更牢,
仿佛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挣脱、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一路沉默。
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还有我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无法平息的哽咽。
我不敢回头看他,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巷口,
像拖拽着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又像奔赴一个未知的深渊。打开公寓那扇厚重的防盗门,
一股沉闷的、带着灰尘和颜料混合的、属于我自我囚禁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一把将沈昼拉进玄关,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整个喧嚣的世界。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沉默填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急促地喘息着。
沈昼站在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微微垂着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超市的购物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空洞的眼睛“望”着脚下模糊的地板方向,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整个人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坐吧。” 我最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声音依旧干涩,指了指客厅里那张唯一还算整洁的单人沙发,自己则走到离他最远的窗边,
背对着他,手指用力抠着冰冷的窗棂,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我需要背对着他,
才能勉强维持一丝摇摇欲坠的冷静。他没有动。空气里只有他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你的眼睛……”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艰涩得像在砂纸上磨过,“……什么时候的事?
”沈昼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一个极低、极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带着一种抽筋剥骨般的疲惫:“……巷子里,那把刀……捅进来的时候。”他顿了顿,
仿佛在积攒力气,“碎片……伤到了视觉神经。医生说……不可逆了。”果然。那个雨夜,
那把黑暗里捅出的刀,不仅捅碎了我们共享的链接,也彻底夺走了他的光明。而我,
竟然在五年之后,在他被我的妹妹挽着手臂宣告所有权的时刻,
才从他口中听到这迟来的、冰冷的宣判。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我用力咽下去,
指甲在窗棂上抠出深深的痕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猛地转过身,
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变得尖锐颤抖,“沈昼!***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凭什么觉得断了链接,不告诉我你瞎了,就是对我好?!凭什么?!
”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愤怒、被抛弃的痛楚,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
猛烈地爆发出来。眼泪失控地奔涌,模糊了视线,但我死死地盯着他,
仿佛要将这五年的质问都钉进他空洞的眼睛里。“凭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以为你只是……只是厌倦了!
凭什么让我在婚礼上像个疯子一样逃出来,然后听你说……不认识?!”我的声音越来越高,
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在狭小的公寓里回荡,震得我自己耳膜嗡嗡作响。沈昼猛地抬起头,
空洞的“视线”直直地“射”向我声音的方向,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只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
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发白。
“因为……疼啊……”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