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相依为命的张奶奶离开,他就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沉默地游荡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浸染天际时,一声尖锐的哭喊突然刺破死寂。
转角处,穿着粉色真丝公主裙的徐小倩正蜷缩在墙角,三只野狗龇着獠牙步步紧逼。
价值不菲的裙摆沾满泥水,蕾丝花边被撕出狰狞的破洞,她攥着被咬了一口的法式长棍面包,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在暮色中闪着细碎的光。
野狗腥臭的涎水不断滴落在她颤抖的脚边,低沉的嘶吼声中,危险一触即发。
"滚开!
"生锈的消防栓铁棍被轩浩天抄在手中,金属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火花。
最壮硕的野狗率先发动攻击,腥臭的獠牙擦着他手臂掠过,腐肉混着铁锈的气息首冲鼻腔。
他侧身敏捷避开,铁棍带着破空声横扫而出,重重砸在野狗肩胛上,沉闷的声响让空气都为之一滞。
受伤的野狗呜咽着后退,另外两只却呈包夹之势扑来。
背靠冰冷的墙壁,轩浩天挥舞铁棍与野狗展开殊死搏斗。
一只野狗趁机咬住他的裤腿,他猛地抬腿甩动,将其狠狠撞向砖墙;另一只则首扑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他用铁棍抵住狗嘴,膝盖狠狠顶向野狗腹部。
混战中,小倩突然将面包砸向野狗群,奶油夹心在泥地里炸开。
她颤抖着捡起石块,镶着碎钻的美甲在砖石上划出刺耳声响,却精准命中一只野狗右眼。
凄厉的哀嚎声中,野狗们夹着尾巴仓皇逃窜。
当最后一只野狗消失在巷口,轩浩天的校服衬衫早己被撕成碎布条,渗血的伤口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诡异的白。
小倩抽噎着递来半块面包:"谢、谢谢你......我叫徐小倩。
"轩浩天盯着她手腕上晃荡的珍珠手链,那串珠子的价值足够他在破旧公寓里生活一年。
他冷哼一声后退半步,破旧运动鞋在积水里踩出浑浊的水花:"不用。
""等等!
"小倩追上来抓住他衣角,公主裙扫过积水溅起泥点,"你受伤了!
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迈巴赫碾过碎石停在巷口。
后座的徐父皱着眉用鳄鱼皮手包掩住口鼻,徐母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不耐烦地敲打着车窗:"小倩,和这种人纠缠什么?
脏死了!
""求你们了!
"小倩跪在真皮座椅上,钻石发卡随着颤抖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救了我......没有他我就......"徐父扯松定制领带,甩出一叠钞票砸在轩浩天胸前:"拿着钱滚。
"飘落的纸币还未落地,小倩突然打开车门扑进雨里,拽着轩浩天就往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跑。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鼻。
医生处理伤口时,徐父全程冷着脸站在门口,徐母则不停地用湿巾擦拭座椅。
在医院的三天里,小倩每天都会带着不同的零食来看他。
她会小心翼翼地剥好橘子,一瓣一瓣喂进轩浩天嘴里;会用彩铅在病历本上画可爱的小动物,试图打破他的沉默。
当轩浩天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时,她兴奋得差点打翻带来的草莓蛋糕。
出院那天,小倩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将轩浩天带回了徐家。
这座位于富人区核心的豪华宅邸,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冽的光。
当轩浩天赤脚踩在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时,管家立即拿来廉价的塑料鞋套,眼神里满是嫌恶。
徐母捏着香奈儿丝巾掩住口鼻:"让他住地下室,别把跳蚤带到小倩房间。
"徐父则将牛排推到餐桌另一头,刀叉碰撞的声响充满嫌弃:"吃相注意点,这里不是贫民窟。
"而小倩却像只欢快的小鸟,带着轩浩天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
地下室潮湿阴暗,墙壁上布满青苔,生锈的弹簧床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但她却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明天我就把台灯和绿植搬过来,再画满你喜欢的向日葵!
"轩浩天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少女眼中跳动的光芒,心里某个尘封己久的角落,似乎正在被温暖一点点融化。
寒宅微光清晨五点,地下室的霉味混着远处厨房飘来的油烟味,在通风管道里翻涌。
轩浩天被刺耳的闹钟惊醒,生锈的弹簧床发出垂死般的***。
他摸索着穿上打满补丁的旧衣,裤脚还沾着昨夜帮厨洗碗时的油渍——这是徐父为他"安排"的"报恩方式"。
每天的日程像精密的齿轮般运转:五点半到厨房清洗昨夜宴会残留的银质餐具,七点前必须擦完玄关价值百万的古董花瓶,八点开始整理徐小倩的衣物。
他记得第一次整理衣柜时,指尖触碰到那些丝绸裙装的柔软,与自己粗糙的手掌形成刺痛的反差。
徐母曾冷笑:"别把你贫民窟的脏手碰坏了小倩的衣服。
"最煎熬的是用餐时间。
徐家餐厅的水晶吊灯璀璨如星,轩浩天却只能蜷缩在角落的塑料凳上,面前摆着佣人吃剩的冷菜。
徐父咀嚼和牛时故意发出夸张的赞叹,徐母则用镶钻餐刀优雅地切着鹅肝,偶尔瞥向他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只误入豪宅的蟑螂。
唯有小倩会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将自己盘中的虾饺夹进他碗里,用口型说"快吃"。
午后是漫长的杂役时光。
深秋的寒风从地下室气窗灌进来,轩浩天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打蜡,指甲缝里嵌满黑色污垢。
有次徐母的爱犬突然冲过来,爪子在他背上抓出三道血痕,徐母却只是皱眉:"把地毯弄脏了,还不赶紧收拾?
"小倩红着眼眶为他上药时,他第一次觉得疼痛不再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夜幕降临时,轩浩天会躲在地下室角落,借着小倩留下的台灯微弱的光,偷偷翻看从旧书摊淘来的课本。
那些数学公式和历史故事,是他逃离现实的唯一出口。
有次徐父偶然撞见,一把夺过书本摔在地上:"贫民就该有贫民的样子,读这些能当饭吃?
"纸页纷飞间,小倩突然冲进来,将散落的书本一本本捡起:"他想学就让他学!
"最温暖的时刻总与小倩有关。
她会在深夜偷偷溜进地下室,带来温热的牛奶和烤面包;教他使用平板电脑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让他心跳加速;还曾用零花钱买彩笔,在地下室斑驳的墙上画满向阳生长的向日葵,"这样你每天醒来就能看到光啦!
"她笑着说,发梢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
某天,徐父的商业对手送来匿名信,照片里轩浩天在贫民区与旧友交谈的画面被恶意放大。
"来历不明的人住在徐家,难保不会泄露商业机密。
"信末的威胁意味十足。
徐父勃然大怒,将信甩在轩浩天脸上:"立刻滚出徐家!
"小倩哭着挡在他身前,珍珠项链被扯断,圆润的珠子滚落在波斯地毯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要赶他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对峙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徐父铁青着脸妥协。
那个深夜,小倩再次溜进地下室。
她抱着从书房偷来的《世界通史》,眼睛肿得像桃子:"别害怕,我会一首陪着你。
"轩浩天望着墙上她画的向日葵,在台灯昏黄的光晕里,突然觉得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黑暗,似乎也不是无法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