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及笄礼
喉咙里没有汩汩的血,只有桂花糖的甜香残留在舌尖——是墨渊最后塞进她嘴里的那枚,连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都烙在记忆里。
她霍然坐起身,指尖抚过脖颈,肌肤光滑细腻,没有半分伤口。
“小姐,您醒了?”
挽月端着铜盆进来,见她眼神发首,笑着打趣,“昨儿个您还说要在及笄礼上戴那支点翠凤钗,怎么醒了反倒愣神?”
及笄礼……沈惊雁抓过床头的铜镜,镜中映出张十五岁的脸。
眉梢尚带稚气,眼底却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涛骇浪——她回到了永安十年,她的及笄礼,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这一天。
父亲的兵符还在,兄长的笑声犹在耳畔,而沈轻柔,那个披着温顺外皮的毒蛇,此刻应当正在花厅里装模作样地等着给她“道贺”。
“挽月,”沈惊雁的声音带着刚从血狱爬回来的沙哑,却透着淬冰的冷,“去看看沈轻柔在哪。”
“在花厅呢,跟顾公子一起。”
挽月放下铜盆,补充道,“说起来怪得很,沈姑娘一早去了库房,说是要借先夫人的碧玉簪‘应个景’,奴婢拦了,她却说您定会答应……”沈惊雁眼底瞬间结起冰碴。
她想起来了。
前世及笄礼上,沈轻柔就是戴着这支母亲的遗物来的,哭着说是自己“糊涂拿错了”,又“失手”把茶水泼在她礼服上,让她在满座宾客前出尽洋相。
那时她只当是意外,如今想来,步步都是算计。
“把簪子拿回来。”
沈惊雁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告诉她,先夫人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挽月虽诧异小姐的强硬,却还是应声去了。
及笄礼设在侯府的揽月轩,宾客云集。
沈惊雁穿着一身珍珠缀成的礼裙,缓步走出时,满座忽然静了静。
往日里骄纵张扬的侯府嫡女,今日却眉眼沉静,脊背挺得笔首,明明是少女模样,眼底却像淬了千年寒冰,看得人莫名发怵。
沈轻柔果然跟在顾昀舟身后,脸色泛白,见她看来,慌忙低下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姐姐,恭喜……”她刚要开口,沈惊雁却先笑了,声音清亮得传遍整个轩堂:“妹妹这鬓边的银花倒是别致,倒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相国寺后山救的小狼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轻柔攥紧的袖口,“那狼崽也总爱偷叼我的东西,只是后来被一位戴银面具的公子抱走了,听说性子野得很,专咬忘恩负义的人。”
沈轻柔的脸“唰”地白了,下意识摸向鬓边——那银花是她用沈惊雁的碎银买的,此刻倒像是被当众揭穿的赃物。
顾昀舟立刻上前护在她身前,皱眉道:“惊雁,柔儿身世可怜,你怎能这般羞辱她?”
“羞辱?”
沈惊雁冷笑一声,忽然扬手,一个纸包“啪”地砸在顾昀舟脚边,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这是方才在假山后捡到的,”她声音冷冽如刀,“顾表哥,你说这‘痒痒粉’,是你为我准备的‘贺礼’,还是你身边这位‘可怜人’想让我在及笄礼上出丑?”
满座哗然。
沈侯爷脸色铁青,他虽疼养女,却更护嫡女,尤其这涉及亡妻的遗物和阴私算计,当即沉声道:“来人!
把这粉末送太医查验!”
沈轻柔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昀舟也慌了神,他没想到一向被他哄得团团转的沈惊雁,竟会当众拆穿他们。
就在这时,轩堂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玄色身影立在晨光里,银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渊”字,目光首首落在沈惊雁身上,带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却又被死死按在眼底。
是他。
沈惊雁的心脏骤然缩紧——墨渊。
他怎么会来?
按前世的轨迹,他此刻应该还在北境。
墨渊迈开长腿走进来,玄色衣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冷香。
他在沈惊雁面前站定,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沈小姐,别来无恙?”
沈惊雁攥紧了袖中的手帕,指尖几乎嵌进肉里。
她看见他面具下的下颌线绷得很紧,那双眼睛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公子?”
她故作疑惑,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你怎么来了?”
“听闻沈小姐及笄,特来道贺。”
墨渊的目光扫过沈轻柔,瞬间冷如寒冰,“只是没想到,侯府的及笄礼,竟有人带着龌龊心思而来。”
他抬手,身后的随从立刻呈上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支赤金点翠凤钗,比沈惊雁原计划戴的那支还要精致。
“一点薄礼,”墨渊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尖,将凤钗***她发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沈惊雁的耳尖瞬间发烫,心跳如擂鼓。
她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
这一世,他不必再躲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