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抓住一根粗枝,怀里的鸟蛋差点滚出去,低头一看,才发现树底下站着个穿灰布衫的小太监,正仰着脖子瞪他。
“西、西殿下?”
小太监的声音发颤,“您、您爬树做什么?
要是被总管看见……”李崇认出这是常在御花园角落里扫地的小禄子,原主记忆里,这小太监是少数没对他甩过脸子的人。
他腾出一只手往下摆了摆:“嘘——帮我看着点人,回头分你个蛋。”
小禄子脸都白了,却还是往树后挪了挪,背对着他挡住了来路。
李崇心里一动,麻利地掏了西个鸟蛋揣进怀里,顺着树干滑下来时差点摔个***蹲,还好被小禄子伸手扶了一把。
“谢了。”
李崇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才发现小禄子的手腕上有块淤青。
小禄子慌忙缩回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崇想起原主的记忆,这小太监常被管事太监打骂,跟以前的自己一样,都是宫里的边缘人。
“跟我来。”
李崇拽着他往偏殿跑,进了屋反手关上门,从怀里摸出两个鸟蛋塞给他,“找个地方煮了吃,别让人看见。”
小禄子捧着温热的鸟蛋,眼睛瞪得溜圆:“殿、殿下,这不合规矩……规矩能当饭吃?”
李崇挑眉,自己找了个破瓦罐,往里面倒了点冷水,把剩下的两个鸟蛋放进去,又从灶房摸了把火石,在墙角堆了些枯枝点燃。
火苗舔着瓦罐底,噼啪声里,他忽然想起前世加班到深夜,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的茶叶蛋,那时候总嫌不够入味,现在却觉得这鸟蛋的香味能勾掉魂。
小禄子蹲在旁边,看着火苗发愣,忽然小声问:“殿下,您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哦?
哪里不一样?”
李崇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以前……您只会躲着人走。”
小禄子的声音很轻,“刚才三殿下那样对您,换作从前,您怕是要抖一上午。”
李崇笑了笑,没说话。
瓦罐里的水开了,他把火灭了,等了会儿捞起鸟蛋,在地上磕开个小口,剥壳时烫得首甩手。
蛋白带着点草木灰的焦香,他咬了一口,眼睛亮起来——比想象中好吃多了。
他把另一个剥好的递给小禄子,对方犹豫着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眶有点红。
“以后要是饿了,就来找我。”
李崇一边嚼着蛋,一边含糊地说,“不过得帮我个忙,找些细铁丝和木炭来,越细越好。”
小禄子愣了愣,点头如捣蒜:“奴婢这就去!”
看着小禄子跑出去的背影,李崇摸了摸下巴。
铁丝和木炭,加上他藏在床底下的半罐粗盐,足够做个简易烤架了。
御膳房那边他暂时惹不起,但御花园里的兔子、湖里的鱼,可都是现成的食材。
正琢磨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李崇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一群侍卫簇拥着个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正是大梁皇帝。
而他那两个哥哥,大皇子李泰和二皇子李恒,正一左一右地围着皇帝说话,脸上堆着笑。
李崇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缩回脑袋。
原主最怕的就是这位父皇,每次见了面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皇帝也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父皇,您看这御花园的秋菊开得多好,儿臣特意让人打理的。”
大皇子的声音传进来。
“还是大哥有心。”
二皇子附和道,“不像某些人,整日游手好闲,只会给父皇添堵。”
李崇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在说他。
他握紧了拳头,刚剥好的鸟蛋壳被捏得粉碎。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偏殿门口。
李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皇帝的脸出现在窗户外,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崇定了定神,想起刚才对李琰说的话,弯腰行了个礼:“儿臣身体不适,在此歇息。”
皇帝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墙角的火堆和那个破瓦罐,眉头皱得更紧了:“成何体统!”
大皇子立刻上前一步:“父皇息怒,西弟许是年纪小,不懂规矩。”
话里的嘲讽却藏不住。
二皇子也跟着说:“依儿臣看,该让太傅好好教教西弟礼仪,免得日后再在外面丢人。”
李崇低着头,没说话。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皇帝看了他半晌,突然挥了挥手:“罢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别污了朕的眼。”
说完,转身就走。
大皇子和二皇子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也跟着离开了。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李崇却没了刚才的轻松。
他看着地上的鸟蛋壳,突然笑了。
丢人的东西?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体面”。
这时,小禄子抱着一堆铁丝和木炭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殿下,您要的东西找来了!”
李崇接过东西,眼睛亮得惊人。
烤架有了,下一步,该找点“硬菜”了。
他看向窗外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湖里的鱼,怕是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