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晗喘着粗气,哈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她侧头看了眼不远处同样身姿挺拔的宋楠清,扬声喊道:“楠清,还有多久到垭口?
我这两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宋楠清回头,墨镜后的目光带着笑意,声音透过风雪传来,依旧清晰有力:“快了,若晗,拿出你当年在工地上盯通宵的劲头来!
登顶了,晚上我请你吃最地道的牦牛肉火锅。”
苏若晗哀嚎一声,却还是咬紧牙关跟上。
她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土木工程师,经手的桥梁隧道比走过的路还多,论体力耐力,寻常男人也比不过;而宋楠清,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全国五百强企业高管的位置,杀伐果断,精力更是旺盛得惊人。
这对从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闺蜜,活成了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二十八岁,一个手握数个国家级工程,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都是旁人眼中才貌双全的存在——当然,她们更在意的是项目报表和工程进度。
至于爱情,那是效率手册里永远排不上号的选项。
这次挤出时间来爬这座雪山,算是给自己紧绷生活的一次短暂出逃。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即将踏上垭口的瞬间,脚下的雪地突然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不好,雪崩!”
宋楠清反应极快,一把拽过苏若晗,试图往旁边的岩石后扑去。
但一切都太快了。
铺天盖地的雪浪如同白色巨兽,瞬间吞噬了视野里的一切,失重感和窒息感同时袭来,苏若晗只来得及握紧宋楠清的手,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寒冷。
……痛。
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重新归置了一遍,又像是溺水后肺里灌满了冰碴。
苏若晗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医院白墙,而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淡青色纱帐?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雅的熏香,不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柔软光滑的锦被,而非冰冷的雪粒。
“水……”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她下意识地低吟出声。
“小姐!
您醒了?”
一个惊喜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张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少女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切,“太好了,您都昏迷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少女?
小姐?
奴婢?
苏若晗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得异常艰难。
她眨了眨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古色古香的房间,雕花的木窗,窗外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和清脆的鸟鸣……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难道是……雪崩后的幻觉?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异常轻盈,力气也小得可怜,稍微一动就头晕眼花。
等等,这手感,这胳膊的纤细程度……根本不是她那常年锻炼、带着薄茧的身体!
“我……”她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苏若晗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张和她记忆中宋楠清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褪去了职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眉眼间却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洞察一切的锐利。
此刻,对方也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若晗?”
对方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宋楠清的声线几乎无异,只是更清亮些。
苏若晗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楠清?”
两个字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流水声,清晰地提醒着她们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人,有着和她们各自一模一样的容貌,却穿着一身素雅的襦裙,梳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
“这是……怎么回事?”
宋楠清率先回过神,快步走到床边,目光快速扫过苏若晗,又看向旁边一脸茫然的丫鬟,最后落回苏若晗脸上,眼神锐利如鹰,“我们不是在雪崩里……死了?”
苏若晗接过她的话,声音干涩。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
旁边的丫鬟怯生生地插话,“您昨日在湖边玩耍,不慎失足落水,幸好宋小姐把您救了上来,只是两人都呛了水,昏迷了过去。
大夫说您身子弱,怕是要多养几日呢。”
湖边?
落水?
宋小姐?
苏若晗和宋楠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的震惊和一丝了然。
“我们穿越了。”
宋楠清深吸一口气,语气肯定,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看向外面。
窗外是典型的江南景致,白墙黛瓦,小桥流水,远处是氤氲的水汽,几只乌篷船在水面上缓缓划过,一派水墨丹青的意境。
“这里是……苏州?”
宋楠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又迅速变得笃定,“看这建筑风格和水系布局,很像江南。
而且,刚才那丫鬟叫我‘宋小姐’。”
苏若晗也冷静下来,作为工程师,她对结构和环境的敏感度极高:“我这身体……感觉很奇怪,以前的旧伤都没了,但力气也没了,而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脖颈,“皮肤状态好得不像二十八岁。”
“你也一样。”
宋楠清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我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
苏若晗心头一震,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没有一点常年握图纸、用工具留下的痕迹。
“所以,”宋楠清走到她床边坐下,眼神沉静下来,开始梳理信息,“我们在雪崩中遇难,然后穿越到了盛朝,附身在了两个和我们同名同姓、长得也一模一样的少女身上。
这两个原主,一个是工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苏若晗,体弱多病,被送到苏州养病;另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女宋楠清,十岁被姨娘陷害,贬到苏州老家。”
她顿了顿,看向苏若晗:“昨天,原主苏若晗落水,原主宋楠清救她,结果两人一起溺亡,才让我们占了这身体。”
苏若晗听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刚才我醒来时,那个自称‘绿萼’的丫鬟在我耳边碎碎念了半天,大概情况都摸清了。”
宋楠清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而且,你不觉得‘盛朝’这个年号,有点耳熟吗?
我大学辅修过历史,虽然是短命王朝,但很多细节能对上一些野史记载。”
苏若晗愣了愣,随即苦笑:“不愧是你,刚过来就开始分析局势了。”
“不然呢?”
宋楠清摊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干练,“难道坐以待毙?
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弄清楚怎么回去,我们都得先在这里站稳脚跟。”
她看着苏若晗,眼神里带着熟悉的光芒:“若晗,你身体刚好,先养着。
这苏州,山清水秀,倒是个好地方。
不过,户部尚书嫡女被陷害,工部尚书二小姐体弱多病……这身份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
苏若晗点头,她了解宋楠清,越是复杂的局面,越能激发她的斗志。
而自己,向来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楠清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片烟雨朦胧的江南春色,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第一步,适应身份,了解情况。
第二步,帮原主宋楠清洗清污名,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三步……”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这盛朝看似繁华,商业却远不如后世发达。
既然来了,不如就利用我们的优势,在这里,打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商业帝国。”
苏若晗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的女强人,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兴奋。
二十八岁的她们,在现代叱咤风云;十五岁的她们,在这盛朝江南,或许能闯出另一番天地。
“好。”
苏若晗的声音坚定,“我陪你。”
窗外,流水潺潺,乌篷船的橹声咿呀,江南的春色温柔如水,却不知将见证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而属于她们的盛朝岁月,才刚刚开始。
在这苏州的水墨画卷里,她们将携手,写下属于“宋楠清”和“苏若晗”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