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昏黄的光淌过一排排书架,旧书的油墨味混着暖气的干燥在空气里漫。
苏九璃把《凤女惊华》拍在桌上,封面蒙的灰被震得腾起细雾。
“什么破书!”
她压低了声音骂,尾音里的火气还是惊得自习区一阵窸窣。
她指尖用力戳着书页,指节泛白,纸页被戳得微微发皱:——相府嫡女,有权的爸,有钱的妈,有才的哥,说是京城一姐都不为过。
——结果呢?
为了个皇子,还不是太子的皇子,当众下毒、推人下水、勾结地痞,最后丧失清白,被众人唾弃自尽?
更过分的是,苏晋璃,名字只和我一字之差!!缩写一模一样!!!“作者你出来,我要跟你对质!”
对面考研学长终于忍不住,指尖在习题册上敲了敲,声音压得极低:“同学……闭馆了。”
“闭馆?”
苏九璃抬眼,电子钟的荧光正好跳到10:30,秒针“咔哒”一声,像敲在神经上。
她嘟囔着收拾书包,把书往怀里一塞,书页边角硌着肋骨:“行,回宿舍再喷。”
夜风裹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呜呜地像谁在巷口哭。
雪粒子打在脸上,细沙似的刮得疼,路灯的光晕里,万千雪沫子疯了似的旋。
她把围巾往紧里裹了裹,一路骂骂咧咧往宿舍走——“让我写,苏晋璃能成三皇子钱袋子和人脉?
三皇子算哪根葱?”
“还为了他陷害女主?
作者你看不起钱权颜还是看不起我智商?”
宿舍楼道的灯闪了两下,光影在墙壁上晃得像水里的藻,“滋啦”一声灭了。
黑暗瞬间漫过来,裹着陈年灰尘的味道,楼道里的阴影像是活了,在脚边扭曲着。
她下意识抬头,头顶仿佛有个无形的漩涡,带着股拉扯的力道,把她整个人往下拽。
检测到读者怨念值超标。
姓名高契合度,启动剧情修正程序。
“什么东——”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像被一只手捂住,世界陡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再睁眼,鼻尖是暖融融的沉水香,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兰草气,裹着被褥的暖意漫上来。
苏九璃盯着头顶云纹承尘,金线勾的云卷在朦胧光线下浮动,心跳得像打鼓:——宿舍天花板可没这么精致,连木纹里都嵌着细碎的光……“小姐做噩梦了?”
一个圆脸小丫鬟掀帘探头,豆绿色的比甲领口绣着浅粉缠枝纹,手里端着鎏金珐琅托盘,白瓷杯上凝着细汗,热气袅袅地模糊了她的眉眼,声音软软糯糯像浸了蜜。
苏九璃一激灵,视线扫过对方腰间的香囊:藕荷色缎面上绣着“晚夏”二字。
晚夏?
书里苏晋璃的贴身婢女?
她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脑海里“哗啦”涌进无数陌生记忆:当众下毒时、雪夜罚跪、三皇子的冷笑、沈知意红着眼眶说的“妹妹为何害我”……“等等等等——”她掐自己大腿,疼意顺着神经窜上来,眼泪瞬间飙出眼眶。
不是梦!
我真的穿成恶毒女配了!
再看自己手,十指纤纤,指尖蔻丹微亮,像雪里点梅,腕上悬着熟悉的南红手串——红得像淬了血,珠子间的绳结还是她自己打的死结。
等等,南红?
这不是她淘宝二百块买的那串?
怎么也跟着穿过来了?
一股荒谬感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像喝了掺了冰的酒,又冷又麻。
“小姐?”
晚夏被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吓到,往前挪了半步,托盘轻轻晃,“要不要请府医?”
苏九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尖叫冲动,声音发飘得像羽毛:“今……今天几号?”
“嗯?
小姐是问今日何日吗?
腊月初五辰时呀,您忘啦?
二公主初八的赏花宴帖子还在妆台上呢,洒金的笺子,可好看了。”
腊月初五!
苏九璃眼前发黑——书里第八章就是初八赏花宴,苏晋璃当众推沈知意下水,从此“恶毒”标签焊死。
而现在,距离那场宴会只剩三天。
“让我缓缓……”她抱着锦被缩成一团,锦被上绣的缠枝莲蹭着脸颊,软得像云。
内心疯狂刷屏:——同名穿书不是梗,是事故!
——作者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剧情都没看完就把我扔进来?
——我连男主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没搞清楚啊!
晚夏以为她风寒未愈,伸手探额,指尖带着刚捧过茶杯的暖意。
温度真实得吓人。
苏九璃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冲出去大喊“我不是苏晋璃”,大概率会被当成中邪灌符水;如果坐以待毙,两个半月后就是及笄礼修罗场,再往后——白绫一条……她打了个哆嗦,寒意顺着脊椎爬。
“镜子。”
晚夏忙把铜镜捧来,镜面磨得光可鉴人,边缘雕着缠枝葡萄纹。
镜中的少女是张标准的鹅蛋脸,瓷白肌肤透着层天然粉晕,像刚剥壳的荔枝,连细绒毛都看得清。
两道眉如远山含黛,细而弯,眉尾却微微挑着,一颗小痣点缀其间,藏着几分天生的骄纵。
眼是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瞳仁墨黑如漆,眼波流转时像盛着碎星子,睫毛密长如小扇,垂落时能扫出浅浅阴影。
琼鼻挺得恰到好处,鼻尖带点圆润,唇线清晰,唇色是鲜嫩的樱桃红,不笑时抿着带点天然的弧度,像含着未说出口的骄气,笑起来便漾出一对梨涡,甜里裹着点锋芒。
鬓角细绒清晰可见,眼角那颗不细看便瞧不见的小痣,倒添了几分活气——这张脸,明艳得像团火,偏又精致得挑不出错处。
“好美……”她喃喃,“不得不说,作者你虽然没有逻辑,但文笔是真的好。”
晚夏没听清:“小姐说什么?”
“我说——”苏九璃咬牙,忽然掀开被子下地,锦被滑落时带起一阵香风,“去他大爷的剧情。”
她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低头——碎成几截的羊脂玉镯,断裂处泛着冷白的光,像蒙尘的月光,正是书里三皇子今早刚送的“赔罪礼”。
苏晋璃会抱着镯子哭;可苏九璃只想骂爹。
“晚夏。”
“奴婢在。”
“这破镯子挡了我的落脚地,丢了。”
晚夏瞪圆眼睛,托盘差点没端稳:“啊?
这可是三殿下——三殿下算老几?”
苏九璃冷笑,声音里带了点淬冰的锐,“他送的东西,以后只配垫桌脚。”
晚夏不解,但还是照做。
窗外的雪停了,一缕阳光穿过雕花窗棂,菱形的光斑落在她掌心,带着微暖的温度,细小的尘埃在光里跳舞。
苏九璃攥紧拳,指节泛白,南红珠子硌着手心。
“原著苏晋璃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那是她蠢。”
“我苏九璃来了,规矩就得改。”
她抬头看向铜镜,镜中少女眼尾朱砂痣灼灼,像一簇火,烧得热烈。
“晚夏,更衣。”
“小姐要去哪儿?”
“金玉轩。”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先收点利息。”
——沈知意,你的系统不是爱演白莲花吗?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剧本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