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乔装试炼
他本以为锦衣卫的日子便是这般刀光剑影与案牍劳形交织，却不想这日辰时，赵旗官竟将他领向了总部最偏僻的西跨院。
院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书 “易容房” 三个字，墨迹己有些斑驳。
推门而入时，一股混合着松烟墨、脂粉香和旧布料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十几盏羊角灯笼悬在梁上，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衣物，从绸缎蟒袍到粗布短打应有尽有，角落里堆着十几个藤箱，箱盖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假发、胡须和用油彩调制的颜料。
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案前用细竹篾编织着什么。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发间己掺着银丝，手指却灵活得很，竹篾在他掌心翻飞，渐渐成形为一只精巧的面具。
听到脚步声，男子缓缓转身，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眉骨处有道浅疤，眼神锐利如鹰隼，落在人身上便似要洞穿心事。
“赵旗官今日怎有空来我这穷酸地儿？”
男子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袁兄，这是新来的见习校尉朱通，往后伪装易容的本事，还得劳你多费心。”
赵旗官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这孩子底子不错，就是缺些打磨。”
被称作袁兄的男子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朱通，从头顶发髻扫到脚底布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锦衣卫的刀要快，眼要毒，这身皮囊更得是副千面谱。”
袁教官放下手中竹篾，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件粗布短褂，“过来试试，扮个进城卖菜的老农。”
朱通依言换上衣服，粗麻布摩擦着皮肤有些刺痒。
他刚系好腰带，袁教官便皱起眉头：“肩太挺了，老农常年弯腰挑担，肩膀是含着的。”
说着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往下压，“再放松些，你这站姿倒像要去从军，哪有半分乡野村夫的样子？”
朱通连忙调整姿势，学着记忆里义父挑担时的模样佝偻起脊背。
袁教官却仍不满意，从案上拿起块黑炭，在他脸颊两侧画了几道沟壑，又抓过一把草灰抹在他头发里：“脸太白，手太嫩，指甲缝里没泥 —— 记住，细节是伪装的骨头，少了半点就立不住。”
接下来的十日，朱通每日辰时都要到易容房报到。
袁教官的教学严苛得近乎挑剔，从不同身份的步态到说话的语调，都要反复打磨。
扮书生时要拿捏着折扇轻摇，说话带三分书卷气；扮商贩则要腰杆挺首，嗓门洪亮得能穿透街市喧嚣；扮乞丐时需佝偻着身子，眼神要浑浊无光，连咳嗽的频率都有讲究。
“你可知为何要学这些？”
第七日傍晚，袁教官看着汗流浃背的朱通问道，手里正用蜂蜡塑形着一枚假痣。
“为了查案时不被发现身份。”
朱通擦着额角的汗回答，这几日他光是练习不同身份的走路姿势，就磨破了两双布鞋。
“不全对。”
袁教官将假痣粘在自己颧骨处，瞬间添了几分市井气，“锦衣卫是天子耳目，既要能潜入市井探查民情，也要能混入朝堂刺探奸佞。
这身皮囊是掩护，更是武器，用好了能抵千军万马。”
朱通将这话默默记在心里。
夜里躺在西院的硬板床上，他常会集中精神查看脑海中的黑色绢帛。
那 “绿泡泡” 纹样依旧黯淡，触碰时只显示 “成就：未知未完成”，而 “宝淘” 纹样下方的提示 “成就：晋升总旗未完成”，时刻提醒着他距离解锁功能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这日清晨，袁教官从藤箱里翻出个描金漆盒，打开时里面铺着层红绒布，放着套水绿色的襦裙，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样。
朱通看到裙子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脑海里闪过前世看过的那些男扮女装的 cosplay 主播，心里竟泛起一丝好奇。
“这几日学的都是糙汉装扮，今日换个花样。”
袁教官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将漆盒推到他面前，“去屏风后换上，咱们今日要学的是 —— 男扮女装。”
朱通闻言眼睛亮了亮，前世只在屏幕上见过别人扮女装，自己还从没试过。
他摸了摸下巴，想起那些主播精致的妆容和惟妙惟肖的神态，心里竟有些跃跃欲试：“教官，这装扮有什么讲究吗？
是不是要学女子说话走路？”
袁教官倒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推辞，没想到竟这么爽快，随即点头道：“算你有觉悟。
女子行坐要含胸收肩，说话声音要轻柔，眼神不能像你这般首勾勾的。
做好了这是历练，做不好就得罚抄《锦衣卫守则》。”
朱通拿起襦裙走到屏风后，心里还在回味前世那些 cos 技巧。
丝绸面料轻滑冰凉，穿在身上虽有些束手束脚，却让他想起主播们说的 “氛围感”。
裙摆垂到脚踝，他试着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倒真有几分女子的娇俏。
袁教官拿着桃木梳过来时，见他正对着铜镜比划姿势，忍不住笑道：“看来你倒是挺有兴趣。”
“以前见过类似的装扮，觉得很有意思。”
朱通老实回答，乖乖低下头让他梳头。
袁教官用桂花油将他的头发梳得顺滑，绾成双环髻，又取过两支银步摇插在发间。
脂粉盒打开，珍珠粉拍在脸上，胭脂扫过两颊，最后点上唇脂，铜镜里的少年渐渐染上柔和的色彩。
“记住，你现在是城南张记布庄的小姐婉儿，来采买胭脂水粉。”
袁教官塞给他个绣兰锦囊，“到朱雀大街转一圈，午时回来。
别露馅了。”
朱通提着裙摆走出易容房，刚到院门口就撞见王二牛。
圆脸少年捧着食盒，看到他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 你是谁？
怎么穿着朱通的鞋？”
朱通想起主播们的应对技巧，故意捏着嗓子细声道：“小哥认错人啦。”
说完快步溜走，身后传来王二牛的嘟囔：“奇了，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朱通……”朱雀大街热闹非凡，朱通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迈着小碎步前行。
路过绸缎铺时，掌柜女儿笑着招呼：“妹妹面生得很，是哪家的小姐？”
他想起 cos 要 “入戏”，便低下头用手帕捂嘴，细声细气地说：“姐姐好，我是第一次进城呢。”
绣娘拉着他的手夸布料，摸到他掌心厚茧时疑惑道：“妹妹手上怎么有这么多茧子？”
朱通脑中灵光一闪，学着主播们编故事：“我在家常绣东西，练出来的。
姐姐手艺真好，比我强多了。”
这话既符合身份，又捧了对方，绣娘果然笑得合不拢嘴。
被卖花姑娘拦住时，他想起 “互动感”，笑着买了朵蔷薇别在发髻上。
正往前走，身后传来口哨声，三个地痞摇摇晃晃围上来，为首刀疤脸嬉笑道：“小娘子跟哥哥们去喝杯茶？”
朱通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慌。
他想起主播们说的 “反差萌”，故意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几位大哥请自重。”
同时眼角余光瞥见街角茶馆里的袁教官，知道这是试炼。
刀疤脸伸手来拉他，朱通假意害怕地抬手捂脸，肩膀微微颤抖，趁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右手快如闪电扣住他手腕，左手往肘窝一撞，“咔嚓” 一声轻响，刀疤脸惨叫着弯腰。
这正是他结合锦衣卫擒拿术和 cos 临场反应想的招数。
另外两个地痞扑上来，朱通借着转身踩到裙摆，看似狼狈倒地，实则避开拳头。
他屈腿蹬向一人膝盖，同时将锦囊碎银子撒向另一人眼睛，动作又快又准，正是学了主播们说的 “利用道具制造优势”。
片刻间地痞们全倒在地上哼哼，周围百姓拍手叫好。
提着菜篮的大娘赞道：“这姑娘看着娇弱，身手真好！”
朱通这才想起还在 “角色扮演”，脸颊微红，匆匆拱手离开。
回到易容房，袁教官正整理面具，见他回来点头道：“不错，懂得随机应变。”
朱通扯下步摇解开发髻，笑道：“以前见过类似的装扮，知道怎么找感觉。”
“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完成任务就是好本事。”
袁教官推给他一面竹篾面具，“记住，伪装和你说的那些装扮一样，既要形似更要神似，让敌人轻视你时，你己布好局。”
朱通刚换好劲装，袁教官忽然从抽屉里取出块腰牌推过来，上面刻着 “密探” 二字。
“明日有个实战任务，” 他指着窗外暮色渐沉的街巷，“城西‘迎客楼’三楼最东侧的雅间，你扮成跑堂伙计，去接应吏部的周主事。
他会以‘要壶碧螺春’为暗号，你需将他随身携带的密信安全带回总部。”
朱通接过腰牌，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瞬间严肃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密探任务，掌心微微出汗。
“周主事近期在查贪腐案，身边恐有眼线，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袁教官又递给他件灰布短褂，“明日辰时到迎客楼后门候着，那里的掌柜会接应你。”
朱通握紧腰牌郑重点头，脑海中那黑色绢帛上的 “绿泡泡” 纹样忽然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突如其来的任务。
窗外的夕阳正沉入远处的宫墙，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他知道，真正的锦衣卫试炼，从明天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