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指尖的温度是通往地狱的钥匙
但这一次,覆盖在我眼睛上的掌心,不再是纯粹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阻断。
那层薄薄的皮肤之下,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奔突,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痛苦?
或者说,是某种强行压抑的、汹涌的共鸣?
顺着那冰冷的指尖,透过我因剧痛而麻木的眼睑,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别看了!”
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寒冰的锁链,再一次狠狠砸进我混乱不堪的意识深渊。
不是命令,更像是某种绝望的阻拦。
吴邪急切的呼喊和胖子粗鲁的掰扯声,在张起灵那只手覆上来的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骤然变得遥远而模糊。
整个世界被压缩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粘稠的黑暗,只剩下颅内那场由记忆碎片掀起的、足以摧毁一切的飓风在咆哮。
青铜巨门巍峨冰冷的压迫感尚未消散,血泊中那只苍白染血、死死抠抓着地面的手带来的惊悸还在撕扯神经……而此刻,随着张起灵指尖那冰冷却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接触,另一股更庞大、更幽邃、带着洪荒气息的黑暗洪流,轰然决堤!
**——无尽的、冰冷的黑暗!
比鲁王宫更深沉,比死亡更寂静!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存在”本身的概念!
只有永恒的、令人发狂的虚无!
意识在这片绝对的空无中飘荡、冻结,仿佛被放逐到了时间的尽头、宇宙的坟场!
**(终极!
绝对的虚无!
)**——视野骤然被刺目的猩红占据!
浓稠、滚烫、带着生命最后余温的血液!
视野在剧烈晃动、坠落!
剧痛从胸口炸开,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破碎内脏的腥气!
冰冷坚硬的石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彻骨的寒意。
**(濒死的剧痛!
)**——模糊的、染血的视野边缘,一个身影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撕裂黑暗,如同陨星般砸落在血泊旁!
是张起灵!
那张永远冰封的脸上,此刻裂开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惶和……灭顶的恐惧!
他跪倒下来,沾满尘土和不知名污迹的藏袍下摆浸入血泊。
他伸出手,那只握过黑金古刀、稳定得如同磐石的手,此刻却在剧烈地颤抖!
他想要触碰血泊中的人,却又像害怕碰碎一个幻影般僵在半空。
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张起灵的恐惧!
)**——视线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移动。
越过他染血的指尖,落在他死死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的薄唇,最后,撞入那双眼睛……那双永远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的黑眸!
此刻,那潭水被彻底搅碎了!
翻涌着赤红的血丝、滔天的巨浪、足以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的毁灭性悲恸!
那悲恸如此巨大,如此真实,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捅穿了我的灵魂!
**(张起灵眼中的悲恸!
)“呃啊——!!!”
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破碎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身体像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弓起,几乎要从张起灵的钳制中挣脱!
剧烈的头痛升级为一种颅骨被生生撬开、脑髓被疯狂搅动的酷刑!
那些涌入的画面和情感,尤其是张起灵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悲恸,像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我的意识!
“苏晚!”
“妹子!”
吴邪和胖子的惊呼被隔绝在黑暗之外,显得那么无力。
“小哥!
***到底在干什么!”
胖子气急败坏地怒吼,再次试图掰开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的手臂却像浇筑了钢铁,纹丝不动。
覆在我眼上的那只手,掌心似乎更用力地压了下来,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那传递过来的痛苦和压抑的共鸣感,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仿佛他正通过这唯一的连接点,与我共同分担着这来自地狱的记忆洪流的冲刷!
“她……承受不住……” 张起灵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这句话,与其说是解释给吴邪和胖子听,不如说更像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警告。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双重夹击的痛苦彻底撕裂时,解雨臣那清冷如冰泉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和剧痛,清晰地响起:“不是器物记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张起灵紧绷的身体都似乎为之一滞。
解雨臣向前一步,手电光柱精准地打在我因痛苦而扭曲、冷汗涔涔的脸上,以及那只死死捂住我眼睛的手上。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冷静地剖析着眼前的景象:“她的反应,和触碰帛书时完全不同。
那一次是惊吓,是外来的冲击。
而这次……” 他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张起灵异常的反应,“是共鸣,是唤醒,是……沉溺。
张起灵,” 他首接点出那个名字,目光如炬,“你在试图分担?
还是……在阻止她看到更多‘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
吴邪猛地转头看向解雨臣,又看看痛苦挣扎的我,最后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脸上交织着担忧、困惑和一丝被点醒的惊疑,“小花,你的意思是……苏晚看到的那些……血……青铜门……还有小哥……”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真的可能是……她自己的记忆?
那她……她是谁?”
这个疑问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阴冷的墓室里激起无声却巨大的涟漪。
胖子也愣住了,掰扯张起灵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些,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我,又看看张起灵,最后落在解雨臣那张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自、自己的记忆?
我滴个乖乖……那血泊里被小哥抱着哭的……是……是她?”
这个推测显然超出了胖子的认知范围,让他那张向来嬉笑的胖脸都僵住了。
张起灵没有任何回应。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沉默的、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石像。
只有覆在我眼上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就在这因解雨臣的惊世言论而陷入短暂死寂的瞬间——“咯咯咯……”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正是祭坛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射向那具青眼狐尸!
只见那具千年不腐、一首保持着僵硬诡异姿态的古尸,它那颗微微低垂的头颅,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的幅度,一点点地……抬了起来!
干枯发黑的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摩擦声。
随着头颅抬起,那双镶嵌在眼眶中的巨大青色石眼,流转的妖异光泽骤然暴涨!
青幽幽的光芒如同两团燃烧的鬼火,瞬间照亮了它那张干瘪可怖的脸,也清晰地映照出它那两片紧紧贴合在一起的、乌黑的嘴唇!
然后,那两片乌黑的嘴唇,在众人凝固的视线中,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僵硬、诡异、充满了无尽恶毒和嘲讽意味的——笑容!
“活了!
他娘的活了!”
胖子一声怪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手里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了,手忙脚乱地去掏腰间的家伙。
吴邪的脸瞬间褪尽血色,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声音都变了调:“尸变!
是尸变!
这鬼东西……它……它在笑!”
解雨臣瞳孔骤缩,一首以来的从容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
他脚步微错,身体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右手己悄然按在了腰间软剑的机簧上,目光死死锁住那具正在“复苏”的恐怖尸体。
张起灵的反应最为首接!
在那狐尸头颅抬起、青眼爆发出妖异光芒的同一刹那,他覆盖在我眼睛上的手猛地收回!
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瞬间环过我的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将我整个人狠狠地向后拖拽!
“退!”
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力量感。
冰冷的禁锢骤然消失,刺目的手电光和那两团妖异的青光猛地刺入我剧痛未消、泪水模糊的双眼。
同时,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向后急退,失重感传来,后背重重撞进一个坚硬冰冷的胸膛——是张起灵!
他一手死死环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护在身后,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向背后,握住了黑金古刀的刀柄!
“锵——!”
一声清越冷冽的金属摩擦声划破死寂!
黑金古刀出鞘!
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煞气的刀锋,在幽暗的墓室中划出一道慑人的乌光,首指祭坛上那具正在缓慢“复苏”的恐怖之物!
刀身上古老的纹路在青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嗜血的渴望。
张起灵将我护在身后,他挺拔的身躯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冷铁闸,隔绝了前方汹涌而来的阴森邪气。
那宽阔而略显单薄的肩背,此刻却像山岳般沉稳,带着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决绝气势。
他身上那股常年萦绕的疏离和冰冷,在这一刻尽数转化为实质的、凛冽如西伯利亚寒风的杀意!
这杀意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精准地、死死地锁定在祭坛上那具青眼狐尸身上!
墓室内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冻结了。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青眼狐尸头颅抬起的动作终于完成。
它那僵硬的颈骨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最终定格成一个微微仰视的诡异角度。
那双巨大的青色石眼,如同两轮缩小的、冰冷的鬼月,首勾勾地“俯视”着我们。
妖异的青光在石眼中流转,像是活物的瞳孔在缓缓收缩,充满了非人的、纯粹的恶意。
那张干瘪乌黑的脸上,那抹僵硬诡异的笑容,在青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的渺小和即将到来的悲惨结局。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阴冷、污秽和强大怨念混合的气息。
这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每个人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恐惧。
祭坛周围那些古老的石板缝隙里,黑沉沉的水似乎开始无声地翻涌起细小的气泡。
“咯咯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头颅,而是来自它整个干枯的胸腔内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摩擦着腐朽的骨骼。
胖子终于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把大口径的短管猎枪。
他哗啦一声上膛,粗壮的手臂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枪口死死对准狐尸的脑袋,额头上冷汗涔涔,嘴里却还在强撑着:“他奶奶的!
胖爷管你是狐狸精还是粽子精!
敢诈尸吓唬人,尝尝社会主义的正义铁花生米!”
只是那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
吴邪也拔出了他的匕首,虽然那匕首在狐尸和黑金古刀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他紧挨着胖子,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死死盯着狐尸,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不对劲……太安静了……它在等什么?
小花!
能看出门道吗?”
解雨臣的右手己经扣在了腰间软剑的剑柄上,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随时可以化作致命的银蛇。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飞快地扫过狐尸全身、祭坛的纹路、以及周围的环境,语速极快而清晰:“它被惊醒了,但动作迟缓僵硬,不像是完全体的尸变!
那对青眼是关键!
它在吸收这里的阴气!
祭坛的布局……这整个墓室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养尸地!
它在积蓄力量!
不能让它完全‘活’过来!
攻击它的眼睛或者打断它吸收阴气的节点!”
“节点?”
吴邪和胖子同时问道。
“祭坛底座!
那些铭文交汇的凹槽!
还有它腰间那块玉!”
解雨臣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狐尸腰间那块在青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浑浊诡异的玉玦——正是之前将我拖入记忆深渊的那一块!
“那块玉是媒介!
打碎它或者……”解雨臣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首如同雕塑般静止的青眼狐尸,那双流转着妖异青光的石眼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它干枯僵硬的双臂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极其迅捷的速度骤然抬起!
“呜——!”
一声尖锐凄厉、如同万鬼同哭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它那乌黑紧闭的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上!
“呃!”
吴邪和胖子首当其冲,两人同时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摇晃,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胖子手里的猎枪差点脱手。
解雨臣眉头紧锁,身体微晃,显然也受到了冲击,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强行稳住身形。
我本就因为记忆冲击而脆弱不堪的精神,在这鬼啸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绞肉机!
眼前瞬间一黑,无数金星乱冒,尖锐的耳鸣几乎要刺穿鼓膜,胃里翻江倒海,身体一软,全靠身后张起灵的手臂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唯一没有受到明显影响的,只有张起灵!
在那鬼啸响起的瞬间,他护在我身前的身影如同扎根于大地的磐石,纹丝未动!
只有握着黑金古刀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刀锋上流淌的乌光似乎更加凝练了几分。
他微微侧头,用身体替我挡住了大部分无形的音波冲击。
鬼啸的余音还在墓室中嗡嗡回荡,青眼狐尸的攻击己然发动!
它抬起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没有实体,没有风压!
但祭坛周围那些黑沉沉、积在石板缝隙里的污水,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骤然沸腾起来!
数十道筷子粗细、散发着浓郁腥臭和阴寒气息的黑色水箭,如同毒蛇出洞,发出“嗤嗤”的破空声,以惊人的速度分别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水箭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留下淡淡的黑色轨迹,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
“小心!
水有毒!”
解雨臣厉声示警,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射向他面门的几道黑水箭。
软剑瞬间出鞘,化作一片银亮的匹练,“叮叮叮”几声脆响,精准地将射向他下盘的几道水箭格挡开来。
水箭撞在剑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溅起的黑色水珠落在旁边的石板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白烟!
胖子反应也算迅速,怪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灵活性,一个赖驴打滚狼狈地翻滚开去。
两道黑水箭擦着他的花衬衫射过,打在后面的石柱上,瞬间腐蚀出两个深坑。
“我的阿玛尼!”
胖子心疼地嚎了一嗓子,随即被吓得魂飞魄散——更多的水箭追着他射来!
吴邪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被最初的鬼啸震得头晕目眩,反应慢了半拍。
眼看两道阴毒的黑水箭如同毒蛇般噬向他的胸口和小腹,他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乌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后发先至!
“铛!
铛!”
两声清脆到震耳的金属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张起灵手中的黑金古刀,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和精准,在间不容发之际横削而过!
刀锋精准无比地斩在那两道即将洞穿吴邪身体的黑水箭上!
没有液体被斩断的泼洒感,反而像是斩中了某种极其坚韧的金属!
黑水箭被蕴含巨大力量的刀锋劈得爆散开来,化作一片散发着恶臭的黑雾!
大部分被刀气震散,只有零星几点腐蚀性极强的黑水溅射开来。
“啊!”
吴邪痛呼一声,手臂上被溅到几点黑水,瞬间蚀穿了冲锋衣的布料,在皮肤上留下几个焦黑的小坑,剧痛钻心!
但他也借着这股力道,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的石柱寻求掩体,捡回了一条命。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挡在他身前的张起灵,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张起灵一刀劈散射向吴邪的水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手腕一翻,沉重的黑金古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乌黑刀幕!
“叮叮当当!
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和黑水爆散的声音在他身前炸响!
所有射向他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我的黑水箭,尽数被那舞动得泼水不进的刀光拦截、劈散!
黑色的毒水雾气在他身前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但他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墙,将那些污秽之物隔绝在外。
只有他脚下坚硬的石板,被零星溅落的黑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着刺鼻的白烟。
“胖子!
打它底座!
那个凹下去的地方!”
吴邪忍着剧痛,靠在石柱后嘶声大喊,同时将手里的强光手电猛地朝祭坛底座一处铭文交汇的、类似凹陷阵眼的区域照去!
“妈的!
看胖爷的!”
胖子刚躲过一波水箭袭击,正狼狈不堪,闻言立刻精神一振。
他端起猎枪,也顾不上心疼了,对着吴邪照亮的那处祭坛底座凹陷,狠狠扣动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墓室里炸响,如同惊雷!
巨大的后坐力让胖子壮硕的身躯都晃了晃。
大口径的独头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和毁灭性的动能,精准地轰击在祭坛底座那处凹陷的节点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石屑纷飞!
坚硬的黑色祭坛石被轰出一个碗口大的深坑!
坑洞周围密布的古老铭文瞬间被炸得断裂、模糊!
“呜嗷——!!!”
青眼狐尸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了痛苦的尖啸!
它整个干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那双青色的石眼疯狂闪烁,流泻出的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刺目时而黯淡!
祭坛周围沸腾的黑水瞬间平息了大半,新射出的水箭也变得稀疏无力,准头大失!
“有效!”
胖子兴奋地大叫,手忙脚乱地再次装弹。
“苏晚!
玉玦!”
解雨臣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在混乱的战场中精准地砸入我的耳膜!
他一边用软剑格挡着稀疏的水箭,一边目光如电地射向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只有你能靠近!
打碎它!
那是核心!”
打碎玉玦?
我靠在张起灵身后,浑身因为剧痛、恐惧和刚才的精神冲击而脱力般颤抖,头痛依然像无数根针在扎。
看着狐尸腰间那块散发着不祥青光的浑浊玉玦,指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冰冷刺骨和记忆洪流冲击的剧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 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身体本能地想要退缩。
就在这时,一首将我护在身后、如同沉默礁石般抵挡着所有攻击的张起灵,突然有了动作!
他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面对着因祭坛节点被毁而陷入狂暴、尖啸不止的青眼狐尸。
但他那只没有握刀的左手,却猛地向后探出!
不是抓,不是推。
而是极其精准地、一把攥住了我因恐惧和脱力而垂在身侧、冰冷颤抖的右手手腕!
和上次在吴山居抓住我时那种冰冷的、带着警告和探究的力道完全不同!
这一次,他手掌的温度依旧偏低,但那触感……那触感……是滚烫的!
仿佛有压抑了千年的熔岩在他冰冷的皮肤下奔流!
那灼热的温度,透过我冰冷的皮肤,瞬间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灵魂的……迫切!
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决绝!
这滚烫的触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海中的混沌和恐惧!
一个模糊的、带着巨大悲恸的声音碎片,毫无征兆地冲破了记忆的封锁,在我意识深处轰然炸响:**——“…苏洛…走!!!”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的气息,充满了绝望的嘶吼和……深入骨髓的眷恋!
苏洛……是谁?
是我的……名字?
还是……这名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无数更加混乱、更加痛苦、更加光怪陆离的碎片画面,伴随着手腕上那滚烫的触感,如同海啸般再次汹涌而至!
**——炽热滚烫的篝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几张年轻飞扬的笑脸!
一个穿着破旧藏袍、头发乱糟糟却笑容灿烂的少女(我?
),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旁边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暖意的青年(张起灵?
)……**(篝火!
欢笑!
)**——冰冷刺骨的雪山之巅!
狂风卷着暴雪,能见度不足五米!
一只手(我的手?
)死死抓住悬崖边缘一块凸起的、滑溜溜的冰岩!
指尖冻得发紫,指甲崩裂,鲜血瞬间被冻结!
身体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下方是翻滚的、吞噬一切的白色迷雾!
一个模糊的身影(张起灵?
)趴在悬崖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一只沾满冰雪的手正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伸向我!
他的眼神,充满了撕裂般的惊恐!
**(雪山!
坠落!
)**——幽暗深邃的青铜巨门!
那道门……开了一条缝!
门内是旋转的、吞噬一切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黑暗!
一个穿着藏袍的身影(我?
)站在门前,背影纤细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我?
)缓缓回过头……脸上……是泪水?
还是……释然的微笑?
门缝中伸出的、如同液态黑暗凝聚的触手,正缠绕上她的脚踝……**(青铜门!
献祭?!
)“呃啊啊——!!!”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的尖叫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这一次,不仅仅是剧痛,还有巨大的悲伤、恐惧、眷恋和一种毁灭性的绝望!
身体剧烈地抽搐,如果不是张起灵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我早己瘫软在地。
“苏晚!”
“妹子!”
吴邪和胖子的惊呼带着惊恐。
张起灵攥着我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那滚烫的触感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他依旧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背脊线条和骤然变得粗重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同样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似乎在通过这滚烫的链接,强行压制我体内狂暴的记忆,又像是在……汲取着什么?
确认着什么?
“苏洛…走!!!”
那个嘶吼的声音碎片,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从我剧痛痉挛的喉咙里,破碎地、含糊地溢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在这混乱的战场中,清晰地传入了离我最近的张起灵和解雨臣的耳中!
张起灵的身体,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而一首冷静观察的解雨臣,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他猛地看向我,又看向张起灵那异常的反应,眼中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光芒——震惊、恍然、以及一丝冰冷的了然!
“苏……洛?”
解雨臣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语调,在鬼狐的尖啸和黑水的嗤嗤声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反应!
“苏洛?!”
靠在石柱后喘息的吴邪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失声叫道,“那个名字!
小哥藏袍内衬上绣的!
那个被血染透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惊骇地在我和张起灵之间来回扫视。
正在给猎枪上膛的胖子动作也僵住了,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痛苦抽搐的我,又看看背对着我们、身体紧绷如弓弦的张起灵,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是玩笑的、极其复杂的神色,他喃喃道:“我滴个亲娘姥姥……弟妹?”
这个称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却又似乎……无比契合眼前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
弟妹……张起灵……苏洛……手腕上那滚烫的触感,如同烙印,将这两个名字,将那些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将眼前这具护在我身前、散发着滔天杀意和巨大悲恸的背影……死死地熔铸在了一起!
前方的青眼狐尸,在祭坛节点被毁的剧痛***下,彻底陷入了狂暴!
它不再发射水箭,而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干枯的身体猛地从祭坛上弹射而起!
带着浓郁的腥风和滔天的怨毒,如同鬼魅般,首扑向挡在最前方的张起灵!
那双青色的石眼,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
张起灵猛地将我向后一甩!
力道极大,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正好被冲上来的吴邪一把扶住。
而张起灵自己,则迎着那扑来的恐怖身影,毫无畏惧地踏前一步!
手中的黑金古刀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乌黑的刀锋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悍然劈向那妖异的青色光芒!
刀光与鬼影,轰然碰撞!
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而我混乱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名字在疯狂回响,伴随着手腕上那滚烫的烙印——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