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星落

初夏的雨，带着黏腻的湿热，狠狠砸在南州市的柏油路上。

傍晚六点，正是晚高峰最拥堵的时刻，林默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耳机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试图隔绝车厢内的嘈杂。

他今年二十岁，是南州大学历史系的大二学生，长相普通，性格偏内向，属于扔进人群里三秒钟就会被彻底遗忘的类型。

此刻，他正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眼神有些放空。

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伴随着司机愤怒的咒骂和乘客们的惊呼，林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耳机线被扯断，刺耳的电流声“滋啦”一声钻进耳朵。

“搞什么啊！”

“会不会开车！”

抱怨声此起彼伏。

林默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抬头看向前方——一辆黑色轿车违规变道，几乎与公交车贴在一起，司机正探出头对着公交车司机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林默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不是幻觉。

他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的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红色雾气，像有生命般翻滚着，散发着暴戾和焦躁的气息。

而公交车司机的身上，则缠绕着一缕同样稀薄的黄色雾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他看到那红色雾气中，隐约凝聚出一只虚幻的拳头，朝着公交车的方向挥来。

“砰！”

一声闷响，公交车的前挡风玻璃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蛛网纹。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才明明没有任何物体碰撞，玻璃怎么会碎？

林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死死盯着那辆黑色轿车，红色雾气似乎更浓了些，而车旁站着的司机，脸上除了愤怒，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邪门了……”有乘客低声嘀咕。

司机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准备下去理论，林默却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师傅，别下去了，快开车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正要下车的司机愣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前方路口的绿灯亮了。

黑色轿车“嗡”地一声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那红色的雾气，也随着轿车的离开而淡去。

公交车司机嘟囔了几句，重新发动车子。

车厢里的议论渐渐平息，只有林默还在浑身发冷。

刚才那是什么？

幻觉吗？

因为没休息好？

还是耳机漏电刺激到了神经？

他捡起地上的断了线的耳机，塞进包里，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刚才那一幕，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红色的雾，虚幻的拳头，裂开的玻璃。

公交车到站，林默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下了车。

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

走到三楼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就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对门邻居家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很高，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看不清脸。

最让林默感到不安的是，他似乎……没有看到对方身上有任何颜色的雾气。

就像一个……透明的影子。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林默的目光，微微侧了一下头。

虽然看不到脸，但林默却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汗毛倒竖。

他猛地低下头，迅速打开门，闪身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不忘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林默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他在看什么？

还有傍晚公交车上的异常……林默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门。

那里空空如也，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己经不见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发出“哒哒”的声响。

林默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夜景，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这座城市，似乎隐藏着某种他从未知晓的秘密。

而他自己，好像在这个雨夜，不小心触碰到了那秘密的一角。

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场席卷整个都市的风暴，正悄然酝酿，而他，己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