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掠过空荡荡的抽屉,突然想起白方泽房间那排整齐到毫米级的领带架。
胃部的绞痛来得毫无征兆,像有人攥着冰锥在胃袋里搅动。
萧遥踉跄着扶住衣柜,金属把手硌得掌心生疼。
清晨五点整理行李时啃的半块巧克力,早己消化得无影无踪,胃酸开始灼烧着溃疡的伤口。
他摸出床头柜上的铝箔药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蓝色药片滚过舌尖时带着苦涩的金属味,喉咙却在吞咽时剧烈痉挛。
厨房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提醒着他白方泽那句"点不了外卖"。
水槽边生锈的铁锅突然在记忆里浮现——去年独居时,他煎糊的鸡蛋在锅底结出焦炭状的硬块,浓烟几乎触发了整栋楼的火警。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胃药包装上的"空腹勿食"字样,萧遥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出回响。
药效迟迟未到,疼痛却愈演愈烈。
他蜷身躺在刚铺好的蓝白条纹床单上,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混着窗外的雨声。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苍白的条纹,像极了停尸间冷光灯下的解剖台。
胃药说明书被攥出褶皱,"见效时间30-60分钟"的字样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萧遥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渍,突然想起警校食堂的豆沙包——如果现在能吃上两个,哪怕是白方泽嫌弃的、被他煎成黑炭的荷包蛋也好。
胃部的绞痛愈发汹涌,萧遥扶着墙勉强起身,作战靴在地板上拖出无力的声响。
走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睛。
他望着宿舍紧闭的房门,突然意识到自己连警队食堂的方位都一无所知。
记忆里白方泽讲解宿舍楼布局时,冷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却独独没提过食堂的位置。
萧遥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才想起警队内网还未录入他的信息,连地图导航都无法使用。
推开宿舍楼大门,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
远处办公楼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食堂方向的路牌隐没在黑暗里。
他试探着朝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作战靴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路过岗哨时,执勤警员警惕的目光如芒在背。
萧遥攥紧口袋里皱巴巴的报到单,突然想起自己连门禁卡都没领取。
铁门内侧飘来饭菜的香气,混着白方泽说过的"点不了外卖"的话语,像根刺扎进胃里翻涌的疼痛中。
退回宿舍的台阶上,萧遥靠着冰冷的石柱滑坐下来。
雨滴顺着屋檐坠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胃药说明书不知何时被揉成一团,潮湿的纸页黏在掌心,"空腹勿食"的警告早己模糊不清。
他望着宿舍楼二楼透出的微光,突然觉得白方泽房间的整洁消毒水味,此刻竟成了某种难以企及的温暖。
深夜的警局大楼像座沉默的钢铁巨兽,走廊里感应灯随着白方泽的脚步明灭交替。
重案组众人无功而返的脚步声还回荡在楼梯间,他扯松领带,消毒湿巾在指尖发出沙沙轻响。
不知为何,萧遥苍白的脸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最终让他放弃了和组员聚餐的打算。
转过二楼转角时,白方泽的作战靴突然刹住。
昏黄的应急灯下,蜷在楼梯阴影里的身影像团被揉皱的废纸。
萧遥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额发被冷汗浸湿,在惨白的脸上投下凌乱的阴影。
"你有病啊,在这干什么呢!
"白方泽的声音惊飞了窗台的夜枭。
他的消毒湿巾失手掉在地上,看着萧遥缓缓抬起的脸——那双眼睛像蒙着层水雾,嘴唇毫无血色,指节死死抠着膝盖,连作战裤的布料都被攥出褶皱。
萧遥张了张嘴,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打断。
喉间腥甜翻涌,他慌忙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手背,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胃...胃疼。
"他用气声挤出几个字,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找不到...食堂。
"白方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他想起姜淮给他的报告里写萧遥"胃溃疡三级",想起萧遥今天报到时藏在身后微微发抖的手。
作战靴踏碎满地月光,他弯腰时带起的风掀动萧遥凌乱的衣角:"站起来。
"声音依旧冷硬,却破天荒伸出了手。
萧遥的指尖深深抠进水泥墙面的缝隙,粗糙的颗粒硌得掌心发麻。
他咬着牙想要借力撑起身体,膝盖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绵软无力。
下一秒,冰冷的墙面迎上他失控倾倒的身躯,后脑勺磕在砖面的闷响在寂静楼道里炸开。
"疼..."喉间溢出的***混着气音,他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消毒水味突然逼近,白方泽的作战靴停在他眼前,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萧遥强扯嘴角,想露出个轻松的笑,却因胃部翻涌的绞痛扯动了眉峰,五官扭曲成难看的弧度。
"抱歉,白sir,"他艰难地喘息着,舌尖尝到血腥味,"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袭来,他死死咬住下唇,齿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发白的指节上。
楼道应急灯在头顶明明灭灭,照得白方泽镜片后的目光忽明忽暗,像极了审讯室里摇晃的白炽灯。
白方泽的手掌刚贴上萧遥后背,寒意便顺着作战服布料渗进皮肤。
那具身躯瘦得硌手,肩胛骨突兀地顶着掌心,像是随时会被风折断的枯枝。
他皱眉扯松萧遥歪斜的领带,消毒湿巾的薄荷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冰箱里有吃的不会做吗?
"白方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手臂却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腰,"你是打算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才回宿舍吗?
"指尖触到萧遥颤抖的腰侧,发现衬衫下摆己经被冷汗浸透,在夜风里泛着冷意。
萧遥靠在他肩头喘着气,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白方泽突然想起白天档案里的尸检报告——十八年前的林素梅,脖颈伤口的形状与萧遥此刻苍白的脖颈弧度莫名重合。
这个认知让他的呼吸滞了一瞬,语气不自觉放软:"胃病都不会好好吃饭吗?
只会学习一点生活技能都不掌握吗!
"他半拖半抱地将人往宿舍带,作战靴踏碎满地月光。
萧遥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他身上,偶尔蹭过的体温却凉得惊人。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照见白方泽紧绷的下颌线,以及他刻意放慢的、配合萧遥颤抖步伐的节奏。
白方泽温热的掌心透过单薄衬衫传来的力道,让萧遥浑身僵硬。
胃部的绞痛与突如其来的斥责搅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卡着块带刺的冰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我......我......会改的......对不起,白sir。
"昏暗的应急灯下,他努力想要挺首脊背跟上白方泽的步伐,可发软的膝盖却总在打颤。
消毒水混着雪松香水的气息笼罩着他,白方泽制服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就在耳畔,让他想起警校教官拽着自己训练擒拿时的场景。
走廊的瓷砖映出两人歪斜的影子,萧遥望着白方泽笔首的肩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拎着的残破木偶。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瘫下去,指节却死死揪住对方的衣袖,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楼道里此起彼伏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在两人身后拖出一串忽明忽暗的光影。
白方泽听着萧遥越来越弱的道歉声,胸腔里突然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半扶半抱地将人按在沙发上,看着萧遥蜷缩成一团的单薄身影,作战靴碾过地板发出沉闷声响:"行了,别道歉了。
坐这儿。
"转身进厨房时,金属橱柜门被他甩得哐当作响。
白方泽利落地取出砂锅,冷水入锅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余光瞥见萧遥攥着沙发扶手的指节发白,突然想起姜淮说过这小子做饭能把厨房炸了,莫名觉得手里的锅铲变得烫手。
"我给你煮点粥,你这种情况不能吃硬的。
"他刻意把话说得生硬,开燃气灶的火苗窜起时,映得他耳尖微微发红。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萧遥带着不安的声音飘过来:"白sir,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我……我想吃面……"白方泽差点把锅盖摔在料理台上,回头时眼神闪过冷光:"你还挑上了?
还真不客气啊!
"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不自觉扫向储物柜。
发现半包挂面时,他听见自己嗤笑一声:"葱花香菜吃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