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杂粮窝头
容新雨一个激灵醒了。
“你娘出来了。”
医生说：“天亮了。”
容新雨一下子站了起来。
郑秀英躺在病床上，从急救室推了出来。
医生很负责，治疗结束后，还在急诊室观察了半夜，确定没事儿了，才推了出来。
容新雨连忙和护士一起，将人送去病房。
郑秀英还没清醒，医生说，至少还得睡上大半天。
容新雨皱眉沉吟了会儿。
“医生同志，我这就回去拿钱，但是我娘这边……你放心吧。”
这年代的人都淳朴又热心：“这边有护士呢，病人也没那么快醒。”
病房是双人间，隔壁床住着个年轻姑娘，照顾她的也不知是婆婆还是妈。
不过看着就是热心肠。
“小姑娘，你一个人照顾你娘啊，你爹，兄弟姐妹，就没来一个搭把手？”
郑秀英脑袋上缠着纱布，一看就伤的不轻。
这么重的伤，就一个十来岁的小妮儿前前后后的跑，这怎么行？
容新雨一听，立刻就抹了眼泪。
“婶子，您不知道，我家那情况……”容新雨不能耽搁时间，着急回家拿钱。
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三两句话就把事情宣传出去了。
“我爹要把我，嫁给村里打跑了两个媳妇的老光棍做媳妇，我娘不舍得，护着我，才被我爹打成这样。
他们哪里肯来照顾，我现在回去求他们，也不知道肯不肯给娘掏医药费。”
病房里，除了隔壁床的病人家属，还有医生和两个护士。
婶子当时听着，气的脸都扭曲了。
“你放心去，这边婶子帮你看着，不用担心。”
“谢谢婶子，谢谢医生同志，护士同志，你们真是好人。”
容新雨丢下这信息量巨大的一番话，给病房里的人转圈鞠了几个躬，抹着眼泪就跑了。
多懂礼貌，多孝顺，多好的姑娘啊。
有了对比，众人更觉得心酸。
容新雨跑的飞快，出了卫生院一抹，眼泪全无。
她西肢虽然发达，头脑可不简单。
在这个年代，或者说无论在哪个年代，舆论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郑秀英是软糯的性子，别人污蔑也不懂如何反抗的，她可不是。
容家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她就要让大家知道。
别看这是离村子一个小时路程的卫生院，但这己经是最近的医院，村里人如果有厉害一些的病，自己扛不过去的，都得来这里。
卫生院里，也有医生不时会去各村坐诊。
一件炸裂的事情，会以各种方式传来。
没有交通工具真没法。
容新雨走了西十分钟，才回了家。
看见村口的大柳树了，叹了口气。
要立刻规划起来才好。
怎么把娘拖出泥潭，怎么摆脱容家，怎么赚钱。
没钱，是没办法过上好日子的。
想着，容新雨回了家。
今天天气阴沉，眼见着就有暴雨将至，加上昨天的事情，一家人都没有上工。
院子门虚掩着，容家的气氛很低沉。
容新雨走到门口，看见门口的柴垛子，挑了根粗细适中的，拿在手里掂了掂。
我来了！
容新雨推开了门。
老旧木门发出一声叫人牙酸的吱呀声。
院子里，容大中和容志勤都在。
夏天，穿着短褂，都是农村庄稼人，露着一膀子肌肉。
容新雨冷笑一声，有肌肉也没用，难道没听过俗话说的好吗，肌肉再彪，也怕菜刀。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她。
然后容大中拍了一下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这个逆女，还敢回来！”
容大中眼底一片乌青，看样子昨天一夜未睡，也不知道牛山这个老光棍，他们是怎么打发的。
这样的无赖混混，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容新雨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一个拐弯，先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什么？
菜刀！
容新雨把菜刀别在了后腰上，然后用上衣遮盖住。
武力是武力，战术是战术。
毕竟是一对二，可能还有个躲在房间里的老婆子，是一对三。
不可轻敌。
拿了菜刀，又打开锅盖。
里面空荡荡的，一口吃的也没有。
昨晚就没吃，又来回跑了一趟卫生院，现在可真是饿了。
容新雨起身走到橱柜前，一看，竟然还上了锁。
她知道，这锁是防她和郑秀英的，钥匙在奶奶张凤兰手里。
张凤兰每天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双眼睛，生怕郑秀英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
容新雨抡起手里的棍子，哐当一声就把锁给砸了。
橱柜里有两个杂粮窝头，一碟小萝卜干。
这窝头，可不是几十年后超市里那种金黄柔软还甜滋滋的窝头，这个年代的农村，饭都经常吃不饱。
每个人分到的细粮很少，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打打牙祭。
容家的这种窝头，是玉米面和高粱米混合而成的，口感粗糙还有点微微的涩味。
就这，也不能管够，得计划着吃，干稀搭配。
得藏起来，舍不得给儿媳妇和孙女儿吃。
容新雨把窝头掰开，将萝卜干夹在里面，啃了一口。
妈呀，噎人。
但是饿了，顾不上，梗着脖子努力往下咽。
三两口她就吃完了一个，把另一个也塞进嘴里，一边拿碗舀了一碗水。
刚咕咚咕咚喝一口呢，门开了。
她刚才那一声砸橱柜门的声音很响，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要不是还将信将疑的商量了几句，早就冲进来了。
容大中一把推开了门，然后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吃饭。”
容新雨又喝了一口水，哽了一下，这才将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差点噎死。
容大中看着被砸了扔在地上的锁，顿时火冒三丈。
“你把柜子砸了？”
他匪夷所思：“你怎么敢？
你还偷家里的粮食？”
“爹，谨言慎行啊。”
容新雨说：“锁是我砸的不错，我可没偷家里的粮食。”
容大中怒指着容新雨：“你没偷吃，那你在吃什么？”
容新雨坦然道：“我是光明正大的吃。
我和娘，我们每天都是上工的，我们有工分，有分人头的粮食，这些吃的，理所应当有我的一份。”